赵媛媛苦着脸看向赵知远。
赵知远覆住王淼的手:“年轻人有自己的习惯,老婆你小心被笑话老古板。去,想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和你妈的二人世界。”
赵媛媛闻声大呼万岁,奔回房间。
王淼拍了赵知远一下:“你就知道惯她。”
赵媛媛回房间披了件外套,走到阳台,电话那边已经挂了,她又打回去。
孟希接起电话:“媛媛,打扰你了吗?对不起,我想你,实在没忍住。”
很奇怪,这种话别人说起来赵媛媛会觉得又傻又肉麻,可是被他一说,却有点动听。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是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傻瓜看傻瓜都不会觉得傻。
“没有,我看电视呢。”其实她也忍不住,可是白天已经通过好几个电话,连年都拜过了,再打过去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他。
“候机室。遇见空中管制,飞机延飞了。”
“大过年的还管制啊,真倒霉。你吃饭了吗?”
“吃了,康师傅豪华红烧牛肉面。”
“啊,你就吃方便面啊?”
“餐厅都关门了。没什么,还挺好吃。”
赵媛媛想着他一个人坐在候机室,弓着身子捧着方便面吃的样子,心都要酸了。
“你想吃什么,回来我给你买。”她想说给你煮的,可她除了一个番茄炒鸡蛋,别的都不会。
“番茄炒鸡蛋。”他说。
“这个我会!我给你弄!”赵媛媛有点激动。
孟希笑了:“期待之至。”
说了一会儿话,赵媛媛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在哪里?我好像听到风声。”孟希问。
“我在阳台。今晚有好多人放烟花,特漂亮。”
“快进屋去。挂了吧,再见。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
“等等。”赵媛媛突然想起一件事,说:“给我念念那首诗,被章殊误会的那个,我想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她老想着这个事。
孟希沉默了一下:“好,你先添件衣服。”
赵媛媛又进屋套了件羽绒外套。
“Let me not to the marriage of true minds Admit impediments.
Love is not love,
Which alters when it alteration finds,
Or bends with the remover to remove:
O no! it is an ever-fixed mark
That looks on tempests and is never shaken;
It is the star to every wandering
bark,
Whose worth‘s unknown, although his height be taken.
Love‘s not Time‘s fool, though rosy lips and cheeks
Within his bending sickle‘s compass come:
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
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
If this be error and upon me proved,
I never writ, nor no man ever loved.”
孟希的英文带一点英式口音,尾音特别迷人。
赵媛媛听得入迷,可是有点遗憾:“是英文啊。”她的英语学得不是很好,他语速不慢,她听得似懂非懂。
“这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其中一首,没有名字,大家有时叫它sonnet 116。网上有译文,你可以去看看。”
“给我念念译文吧。”
“冷吗?”
“不冷。”
临近深夜,四下烟火的声音甚嚣尘上,可在此时的滚滚声色里,赵媛媛只听得见孟希的声音,他的声音娓娓动听: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障碍。
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
这种爱便不算真爱。
哦,不。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亦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你可量它多高,它所值却无穷。
爱不受时光的拨弄,尽管红颜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赵媛媛低声喃喃重复。真好,真动人。这样的诗,和孟希的声音结合在一起,真美好,美好得让人如临梦境。
一阵静默后,孟希突然叫她的名字:“媛媛,赵媛媛。”
“嗯?”
“我爱你。”
远处一朵硕大缤纷的烟花蓦然破空盛放。
1.
大年三十的晚上,赵媛媛失眠了。她总以为自己不是胆小的人,可是年纪越大她越发现,自己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其实不够勇敢。
大概因为成长太顺遂,她对有可能的挫败都会防患未然。妈妈把她看得很准,她是懒人,不思进取,只想平安无碍地度过自己的人生。
这天晚上,她想起当初迟迟不能对盛晓阳表白,让她真真切切感到后悔的感觉。
而和孟希在
一起,她一直是被动的一个。孟希明确,直接,而她只是傻傻地被他牵着一起走。甚至到了他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应。
其实她也想说,可是就是开不了口。她害怕,一旦说得明白,一切就会发生变化。她喜欢现在她和孟希之间的感觉,彼此都看见对方的闪光点,情意渐浓。她不希望破坏或是让这种感觉变淡。
可是这天晚上,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和她说话。
去试试吧,去试试。去毫无畏惧地付出和接受。
世上没有不会变化的事物。
若你不去尝试,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会变得更坏还是更好。只有当你愿意承受消亡的恐惧和窒息的痛苦时,你才可能拥有破茧成蝶的机会。
她不想再尝试一次当初那种后悔的感觉。
她爱孟希,并且愿意将之化为言语,付诸行动。即使百般笨拙。
赵媛媛的爸爸有一个大姐和哥哥,每年过年都是在几家人之间轮流过,今年轮到了赵媛媛二伯家。
一大早,赵媛媛就被妈妈叫醒,一番洗漱后,一家子下楼上了车直奔二伯家。
二伯的两个儿子今年都在国外,没有回家过年,大姑家的女儿不久前嫁到青岛,初四才会回来娘家。于是这天来团年的小辈只有赵媛媛一个。
大人们吃完中午饭,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毛衣的打毛衣,赵媛媛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前一晚没睡好,她边看边打呵欠。
她手里攥着手机,一直等着孟希的电话。
可是他一直没有打来。赵媛媛打过去,那边手机无法接通。
等来等去,赵媛媛失去耐心,她决定去楠宋街一趟。借口出门买东西,赵媛媛出了二伯家。
两辆车在南宋街街口发生擦撞事故,横在路口,互不相让,导致外面的车都进不去,赵媛媛下了出租,走进楠宋街。
大年初一的街道比平常冷清得多,楠宋街也不例外,好多店都关门歇业了,只有酒店饭馆的大门常打开。
突然,一辆摩托横插过来停在赵媛媛面前。车上坐着两个人,驾车的很面熟,赵媛媛回想了一下,认出是张天。她往后退了一步。
张天面带不耐,对身后的人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麻利儿的,老子赶时间。”
后座的人掀开头盔,是许潇然。她一手端着一杯热饮,一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走过来,二话不说扇了赵媛媛一巴掌。
赵媛媛被打得有点傻,眼看许潇然反手又要来一巴掌,赵媛媛赶紧伸手挡住,问许潇然:“你凭什么打我?”
许潇然笑了,笑得特鄙视特无语,好像听见一个天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因为你,我被孟希踹了,这账我可没忘呢!好容易遇见你落单,怎么能不好好修理修理你。”
“你和孟希的事,别算在我身上。”
“我就算了怎么着?我就没被那么戏弄过,这茬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