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坐到案前拿起笔墨,还让扶苏做到自己对立面。
扶苏眼神飘忽到吕秋身上一秒,立刻移开。
吕秋就这么跪着,大气不敢喘,眼神也不敢动。
“扶苏,这墨画绘的是山水图,你看像不像方才我们经过之地。”嬴政声音听出些许赞赏。
扶苏接过嬴政手里的画卷,观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画上有松树,而方才经过之地并无松树。他笑一笑:“父王怕是没注意到这松树,虽画卷整体颇像,但还是有细微之差。”
嬴政颔首:“扶苏,还是你比较细心。”他一扬袖,喊了声“来人!”
赵高一直站在离嬴政不远处,他虽然低着头,但一直观察着情形,嬴政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奴在。”赵高赶忙走到嬴政身边。
“叫人把山水图画下来,寡人过两天要看到。”嬴政不正眼看吕秋,也不正眼看赵高。举止霸王之气侧漏四方,给人以天降之威严。
“诺。”赵高应着,退下去通知随行的画师。
吕秋仍然跪着,嬴政置之不理,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扶苏和吕秋都上了嬴政的宝船,这是公孙瑶未曾料到的。她眉头一皱,但是想到嬴政估计也不会让吕秋好过,略微宽了心。
这样也好,虽不按计划走,到这样或许更能让王上体会扶苏和吕秋的关系。公孙瑶斜斜一笑,眯起眼睛,毕竟他们可是同上了一条船了。
“小姐,现在出了变故。”清雁望着远处嬴政的宝船,开口。
“无事。”公孙瑶呵呵一笑,“这样也不错。”
清雁不语,她知道这代表着吕秋将要直面王上,希望她撑得住这个场面。
不知为何,她总会为吕秋想想。
李苌楚坐在船上,抱怨着这恶劣的天气,萧雪忙安慰着她。好在有吕秋扶苏这一场好戏看,她心底才好受些。
陆简兮带着一笼小鸟儿来寻趣,下雨后把它放到雨篷下,她也在悄悄关注着前面的伍椒,送走扶苏吕秋,他一个人坐在舟上,怪可爱的。
伍椒无意间回头,却对上陆简兮的笑容,心里顿时一乱。陆简兮嘻嘻一笑,眸中似桃源灵动。
嬴政坐在明堂上,和扶苏对弈,而吕秋仍跪在地上。
半个时辰过去,吕秋的脚开始发酸,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她脸贴着地,匍匐在金碧辉煌之下,一言不发。
她的脑海里浮现千千万万她受屈辱的种种,和她前十五年如梦如幻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她心里的欲望越加膨胀,想要爬上去,爬上去。
这个世间的法则就是如此,没有权势和地位,你就什么也不是。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有人送来膳食,放到嬴政面前。雨后空气湿润,几乎停了雨。晚霞比平日里更灿烂,烧遍天际,给人以沸腾海洋之观感。
吕秋跪得几乎没有知觉,她闭着双眼,不知道还要跪到什么时候,跪着就是了。
一个时辰又过去,她头脑晕晕乎乎,听不见旁边的声音。只是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忽然猛的惊醒。
“吕秋。”
吕秋激灵一下,立起身,“王上有何吩咐?”
扶苏低眉,缓缓扶住吕秋的身子。
“走了。”他声音微哑。
吕秋左右看了看,小声问:“ 王上……”
“父王回去歇息了。”扶苏答道,“父王允许你起来,起来吧。”
吕秋起身踉跄,扶苏想要搀扶着她走,吕秋轻轻移开。她软声道:“我可以走。”
还以为王上要怎么为难她呢,原来就让她来跪这半天啊,比想象中的容易很多。吕秋庆幸的笑了笑,刚迈出两步,就又歪了歪,险些没倒下,还好扶苏在后方扶住了她。
当婢女也才几个月,身子还是娇气。若是寻常婢女,跪这些时辰不在话下,至少不会像吕秋那样狼狈。
扶苏眯眼,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开口,“别逞强了,我扶着你走吧。”
吕秋也不言语,她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跪了半天,什么也没吃。
扶苏瞥了她一眼,带出殿内,命令宫人去后厨那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宫人拿来一个冷包子,吕秋欣然接过,朝那宫人道了谢,大口吃起来,饿得发昏,哪里管什么礼节。
“你真不把我当男人看。”扶苏轻笑。
“唔……?”吕秋咬着包子,三口两口把它吃完,没听清他说什么。
“没什么。”扶苏懒得再说一遍,“我领你去后房休息吧,起床就可以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