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故事

扶苏很快打听到了吕秋入狱的消息,来到囹圄门前。他随即知道又有人把针尖对准了吕秋。让他甚为奇怪的是,父王也想让她死。

他走路的速度飞快,眉头微皱,眼里充满了担忧,生怕晚了片刻,就让她再受多一会委屈。

真是不让人省心。扶苏在心里默默叹气一声,同时,心悬在一线。

“公子留步。”大约是有吩咐,囹圄门前的守卫恭恭敬敬地拦住了扶苏,眉眼低垂。“王上有令,他正在里面审问犯人,非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让扶苏更奇怪了,不由得眉头紧皱,打量的眼光往里面扫过。父王亲自审问吕秋?

“我也不能进去?”扶苏的心越来越慌,父王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惹怒了他,下场都不会太好。

“是,这是王上之命,我等不敢违抗,公子请回吧。”守卫不咸不淡地说道。

扶苏冷笑一声:“那我偏要进去呢?”

他害怕他再不去,吕秋恐怕性命担忧。

看见扶苏凛冽的眼光,守卫们警觉起来,抬起胸脯,把手放在腰间佩戴的剑上:“我等听命于王上,若是公子硬闯,休怪我等无礼!”

扶苏抬抬手,伍椒等人冲了上来,守卫没想到扶苏竟然敢公然违抗王上的命令,微愣片刻,抬起剑来对抗,却是寡不敌众。伍椒等人三下两下便把门口几个守卫押住,他拍拍手,把守卫拖到一边,给扶苏让路。

扶苏居高临下地俯视了守卫一眼,眼里的火光灼灼,他没时间和他们计较,径直朝里面走去。囹圄内的侍卫们见扶苏公子走了进来,纷纷持剑阻拦,再三强调王上在里面,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扶苏眼神越来越凶狠,温润的湖面下那涌动着赢姓血脉的野性即将要爆发,他狠狠地瞪着侍卫们,拔出剑往前面的人刺去。

侍卫们骚动一片,大公子不能伤害,否则是杀头之罪,但是在王上面前没履行好职责,也是杀头之罪。

扶苏很轻易地用剑刺伤了几个侍卫,但是偏偏不击中要害,他还不想杀人。侍卫皆恐惧不已,在踌躇徘徊间扶苏已经朝里边走去。伍椒见形势稳定,便退到了一边。

扶苏找到了吕秋,他在一个不起眼的隔间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的心情突然潮起潮伏,目光,思想都不受自己控制。他看到吕秋蜷缩着的那一块地方有着鲜明的血迹,心如刀绞。

他还是来晚了。

瞬间,心疼和愧疚充满了扶苏的心,此时此刻,他只想把吕秋抱在怀里,把她接回朱华宫,好生把她养着,以抚平她过去的伤痕。

赢政已经离开了,就在刚才。

在扶苏去给公孙瑶“闹洞房”的时候,嬴政缓缓打开了吕秋的狱门。

吕秋心想,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起身行礼。

嬴政面色毫无波澜,他把清雁支走,此时牢狱的这一角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吕秋,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嬴政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度,吕秋能听出里面诘问的语气,坚毅而庄重。

“奴婢没有做过的事不会认。”吕秋低垂着眼眸,“还请王上明说。”

“呵!你倒是个嘴硬的!”嬴政眯着眼看吕秋,换做是别的犯人,听到王上亲自审问,早就吓的双腿发软,打实招来了。“你犯了什么罪你不清楚,难道要寡人亲自告诉你吗?”

吕秋跪在地上,头几乎贴地。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但是她尽量保持冷静,头脑在飞速地转动。

“王上可曾听过一个故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嬴政皱眉,沉默着,似乎在思考吕秋的言行。

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可以说下去,吕秋赶忙接口:“请允许奴婢花一些时间给王上讲一个故事,相信王上听完之后便能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

嬴政没料到吕秋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哈哈笑了一声:“好,寡人给你这个机会,要是听完以后寡人觉得浪费了时间……”他沉下眼,“你现在就去死。”

冷汗从吕秋的额头流下,她努力控制住恐惧的身躯,让说话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据说上古之时,百凤之首之羽跌落人间,偶被一穷苦少年拾得,见其光芒异彩甚是夺目,便于集市上出售。一商人掷十两银子购下,又以百两银子售给宫内嫔妃。妃于堂上舞,将百凤之首之羽作簪插于发,百凤震怒,遂下人间,扼妃之喉诘问羽毛从何而来。”

“于神妃恐,不知所言,王召商人至,商人欲言,然少年茫茫于人海中,已难寻,所以此时若言少年,则商人必死,商人便自圆其说,只得道是路上所拾。凤首遂将商人与妃带至天庭。凡人若是接触神迹,必将永世长存。然而永世长存之身在人间不相容,那位少年因未上天间,在一场疫病中肉身灭亡,而灵魂无寄托之地,生生世世灵魂只得留守人间。”

嬴政眉睫微动,打量着吕秋的故事。故事很简短,也没有什么一波三折的剧情,很显然是临时想出来的。不过,能在他这么高的威压之下,还能这么从容地编出故事,表达她的想法,的确是和其他婢女不一样。

“你想和寡人说,你受人陷害?”嬴政道。

“王上英明。”吕秋松了一口气,道。

“证据呢?”

“王上可以查问那位给我送礼服来的宫人。”

嬴政勾唇,他知道吕秋的身份,她确实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后的东西。他唤赵高来,查明那个宫人是谁。不出片刻,那个之前给吕秋送衣服的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嬴政盯着宫人的神色,宫人比吕秋慌张多了,眼神不住地乱瞟。

“说吧。”嬴政道。

“王上饶命,是下官的疏忽……”出乎意料地,宫人很快地承认了罪行,但是没有把赵高供出来。

“你从哪里得来太后的衣裳?”嬴政问。

“下官并不知这是太后的衣裳,库房里衣裳众多,也许太后把不要的衣裳给下人们处理,就……”宫人说话断断续续,大气喘不上来。

赵高在嬴政的身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