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行驶入夜。
初春的夜晚难免清冷,凉风瑟瑟卷来。天阴沉,既无圆月也无繁星,黑色笼罩大地。垂首扑面而来的凄凉意令人心慌意乱,吕秋紧紧攥住衣袖。
马车停留在了路上的一个破旧栏栅的楼前。周围草木萧疏,不见人烟。往下走是一滩明镜的湖面,春柳睡在夜里。
看来是个路上的旅店。
吕平下了马,在马车外对兄妹俩道:“今夜,在这里将就吧。明天一早起来再赶路。”
“好。”
吕策率先跳下车,再把吕秋接了下了来。
下车后的冷风更甚,吕秋不由得裹紧外衣。
她有些疲惫,已经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饿的有些发晕,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会好一点儿
正午时几人下马车休息。不知到了哪里,周围是荒山野岭,四处并无一人,更不用说有食府。
吕平去打了一点水给吕策吕秋送来,歉意道:“抱歉,今天中午怕是没有东西吃了。”
吕策皱皱眉,喝下一口水:“无妨。”
“河边或许有鱼虾,不如老仆去捕几只,生火来烤吧。”吕平四处观望着,发现有一条野河。还算是干净。
吕秋的外衣随风飘扬,她用手扯住。她双唇紧闭,眉眼低垂。
既然已作出决断,便不可再犹豫。她要像她的母亲一样,不做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再抬眼时,眼中坚毅。
“请吧。”
粮食早就送走了,今天也就吃一点鱼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连一点粮食也不留给他们。
就算是不留痕迹,也大可不必吧。现在饥肠辘辘,仿佛整个世界都没了去向。
阁楼里有人迎了出来,打断了吕秋的思绪。媵人提着一盏简陋的油灯,把二人接进去安顿,吕平拖着马去草棚里放置拴好。
吕秋缓缓走进阁楼里。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榻和一张木桌,踩在地上还有嘎吱的响声,其他的一切更是毫无装饰可言。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屋子里过夜,这里环境虽然阴暗简陋,却也算是干净。如今她这个破败之子,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这里偏僻又静谧,着实安静的有些可怕。
榻前方有一个木桌,上面摆着一个油灯,火光微弱。吕秋疲惫的望着火光,把她的影子放大投在墙上。她有些看的出神。
“还是不习惯吗?”
吕策整理好行李,重重的坐在榻上。看着发呆的吕秋,轻笑。
吕秋垂下眸,想说什么哽咽在喉咙里,终是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不是才说好了,我们要振作起来。”吕策倒了一杯水送到吕秋面前,为她拭去头发上的灰尘。
“今天只是饿了一天,以后有的是苦吃。”
吕秋抿一口水,清清凉凉直入心脾,可还是有一股苦涩婉转在心头,无论怎么告诉自己不在意,却还是放不下。
她抬眼,眉宇间秋波流转,带着三分萧瑟和清冷。
十指紧握。
“兄长,试问哪个无家可归的女孩能相安无事。”
吕策张了张嘴,正想反驳,却说不出话。他可怜的妹妹的确未曾受过这种打击,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不知前方的路该要怎么走。
罢了。吕策揉了揉她的头发,既是她的妹妹,就有矫情的资格。
“我会保护你。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吕策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坚毅的眼光在火光中发亮,他唇齿间轻狂而又有力。
吕秋有些愣愣的看着吕策,莞尔一笑:“兄长怕不是误解我的话了。”
吕策神情缓和,挑挑眉:“什么?”
吕秋站了起来,眼神像洗了一般明净纯粹,火光细微的影子在她脸上向上窜着,似春暖风来而蓬勃不息。
“众人皆能难过,我不会,也不能。”
她嘴边微笑,娇嫩的脸庞似远山芙蓉,于山间静谧,却不与俗世纷争,洁净的气息酝酿云海。
“不能总是像个孩子一样依靠着兄长啊。”
吕策眼中惊讶,他没想到吕秋会说这一出,真的是越来越像他们的母亲了。
他熄了灯。明艳的火光消失。
连虫子都停止了鸣叫,夜更深了,似乎又换上了更浓重一层的黑色。月下静谧,风影抖动。
一嗖黑影簌簌落在窗前。
一个人蒙着面,披着黑斗篷,手中握着一把利刃。他扯扯斗篷,一下打开窗子,跳了进来。
窗户划开的声音随着一阵风声消逝,那人脚步轻盈,无声无息。
他动作迅速,一眼就看道了在床上熟睡的吕秋,鼻腔里发出得逞的奸笑,拿起手中的刀就要向吕秋的头刺去。
吕策猛的睁开眼睛,四处依旧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睡在地上,吕秋睡在榻上,他本能的冲到榻前,一脚踢开准备行刺的黑衣人,反手一拳把他打趴在地上。
那人见是一个小毛孩,只是笑笑地爬了起来,眼神凛冽,手中的刀先扎向吕策。
吕策低着眸,眼里深邃如海,在那人刺来时偏偏头,同时脚绊住他的身体,在他再出击的时候早已把他的身体翻个角。
吕策用手硬生生抓住了刀尖,不等那人惊讶他的力度,便把他踹到地上,用绳子狠狠绑了起来。
他冷冷的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是有人想要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