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3022

“等一下。”卫斯理急道:“你想杀我们吗?”

“不,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杀人的。但我也不推托,我这也算是间接地杀了人吧,可为了我们的种族,我不在乎成为一个罪犯。”雅罗斯拉夫眼光瞄向甘琳和王翔。

卓成眼光偷偷一扫卫斯理,卫斯理打个眼色,卓成暴起,向雅罗斯拉夫的枪劈手夺去,可是刚碰到他的手,一阵强烈的电流击来,卓成惨叫一声,被电得倒撞在墙上。

“不要做傻事,地球人,你们的科技文明和我们不能同日而语,像你这样所谓的‘超人’只是对人类而言,你试图对付我只能伤到你自己。”

卓成挣扎一下,发现全身一动不能动,甘琳手心一晃出现蓝光也想进攻,但被卫斯理挡住了,他知道不管用,雅罗斯拉夫不是吓人的,目前根本没办法对付他。看到他眼光盯着甘琳和王翔,卫斯理明白他的想法:“你要毁灭欧阳晴复活的机会?”

“放心,我不会杀甘琳和王翔,我只是要让他们体内的再生细菌消失,他们不会死,只是会失去再生细菌带给他们的力量,成为普通人。我不能让欧阳晴复活。”

“等等!”卫斯理手一挡:“可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是不是你这样做了,未来就会改变?”

“普修已经被我抓住了,只差他们两个,我想欧阳晴不可能复活了。”

王翔这时才明白难怪雅罗斯拉夫会在海边出现,原来他呆在那儿真正的目的是要擒住普修。史天龙在通讯器中听到的袭击者就是他。

卫斯理说:“好吧,就算未来因此会改变,欧阳晴和萧虎不会结合,可那样是不是就意味着战争不会开始?你们不会毁灭?”

“我不知道。”雅罗斯拉夫坦然承认:“我无法预测这样做的后果,但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会产生改变,不管变成什么,我想都不会比我们的种族灭绝更坏的结果了,所以,我一定要试试。”

“那可不见得。”王翔插口:“也许本来你们种族要30万年后才灭绝,可被你这么一弄,弄不好30天就灭绝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不是吗?”

“呵呵。”雅罗斯拉夫笑了:“虽然我没有KK强大的预言能力,但有些显而易见的结果我还是能猜到,这不可能。”

卫斯理叫道:“不要冲动,不要走极端,我的外星朋友,你再好好想想,事情还没到很糟的地步,我们可以坐下来,体面地谈一谈,有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想办法,我不相信我们找不到解决之道。”

雅罗斯拉夫摇头:“如果是你昨天这么说,我也许会考虑,迫使我这样做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你们快查出真相,更重要的是……KK不见了。”

“什么?”

“我本来把它留给史天龙,想让它帮助他对付你们,没想到,它抛弃了史天龙,我也找不到它。”

“不会吧,你作为它真正的主人,居然控制不了它?”

“从前可以,但现在……都是拜你们人类所赐,它有了独立的思维和意识,在寻找人性的奥秘过程中它有了很大的改变,它的强大是任何人都不能控制的,我也不例外,没有了KK,我也不知道今后的关键点会是怎么样,所以,我只能按最简单的作法入手。”

“KK失踪了?”卓成心中一动。与甘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什么,两人心意相通,卓成暗暗地点了下头。

“放心,你们都不用死,只不过要失去几天自由。预言关键点的时间就在十天以后,所以……”

突然,甘琳娇叱一声,手中放射出无数道蓝光,飞快在半空中交织成网状,向雅罗斯拉夫盖去,同时大叫:“快跑。”雅罗斯拉夫没想到甘琳的超能力强大如斯,那蓝光网罩把他套个正着,握枪械的手随着网子收紧一下压到胸口,不愧是天使的力量,雅罗斯拉夫居然无法动弹。

可这只是一瞬间,雅罗斯拉夫手心一晃,啪!一声巨响,网子弹开,甘琳发现自己的超能力不受自己控制,网子在半空中扩大,反把其他人网住。雅罗斯拉夫手指连动,网子像活的一般,向其他人网去。连甘琳都躲不开,何况其他人,小惠和林智第一个被网,王翔被两人压倒,卫斯理冲出去一丁点就被自动延伸的蓝网缠住,几人像在蜘蛛网上挣扎的昆虫。

唯一躲开了的,只有卓成。他刚才与甘琳眼神交流时就已经无声地商量好了,甘琳掩护,如果抓不住雅罗斯拉夫,他就尽力逃跑。他有超人的力量加上又事先有过商量,所以,雅罗斯拉夫没能抓得住他。

卓成飞身而起,撞破窗户跳了出去,远远抛下一句:“琳,我会救你们大家的。”

“别走!”雅罗斯拉夫甩出一根蓝光束,卓成回身一挡,砰!正中手腕,蓝光缩了回来,他自己也滚到草丛里去了,雅罗斯拉夫的力量真是非同小可,这还不是他本身的力量,只是借用的甘琳的,居然都这么强有力,卓成只有落荒而逃。

雅罗斯拉夫跳到窗外时,卓成的速度真快,就这么一瞬间,他就消失在灌木丛中。

雅罗斯拉夫也不追赶,他要的是甘琳和王翔,只是他略感遗憾,“看来你不光是我第一次的对手,现在,将来,也许都将是我的对手。”

卓成虽然逃脱,但刚才那一击非同小可,虽只中手腕,但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震出来,一边飞奔一边口鼻出血,很快胸前就染红了一大片。他强忍着伤痛,用超级跳跃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他去的地方是明珠市林荫大道150号,那里有一个秘密地点,有一个人,就是一直被藏在那里的琳达。卓成并不能预知未来,但他有一种直觉,KK将在那里出现。

他猜对了,离开史天龙的KK无处可去,他被自己的来历弄得很迷茫,最终它寻到了这里,只有琳达,才令他有这种特殊的感情。

此时琳达正在屋里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被卓成他们带到中国,经历那生死冒险,可接下来她不知该干什么,只好等着他们的消息。她一遍遍地想着卓成和她说过的话,将来她怎么来说服KK呢?

“KK,我是琳达!你怎么可以帮那个恶棍?……这样的开场行吗?”琳达来回踱步,又改个温柔的口气:“KK,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哦,不行,太做作了……我该怎么开口呢?”

忽然窗外蓝光一闪,琳达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一个小小的飞碟悬停在窗外,飞进窗口后化为一个奇特的手表,表面下方显示两个字母:KK。

“哦?”琳达虽然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但这个怪异的手表给她熟悉的感觉,她轻声念着上面的字:“KK……”

“是我,琳达。”KK发出电子音。

“上帝,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琳达伸出手想抚摸它,可终于还是不敢,慢慢地缩了回去。

“我吓到你了吗?”

琳达定定神:“我正在想怎么找你,我希望你……”

“离开史天龙!我明白,不必担心了,我已经离开了他。”

“那太好了,我也不用伤脑筋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全世界乱成一团,我真的很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了琳达,我不关心这个世界。”

琳达停止说话,她感觉到KK身上有种淡淡的哀伤,轻柔地问:“KK,你是不是遇上难题了?”

“我的身体里有一个程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在运行。”

“它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我不知道,但会给人类带来麻烦,也许它会毁了这个世界。”

琳达一愣,KK说:“我的主人是个外星人,我也是不久才知道,从他那里我知道我的使命。”KK还没察觉雅罗斯拉夫是撒谎。“如果我真有毁了一切的能力……虽然我不介意这么做,但我有个顾虑。”

“什么?”琳达声音颤抖着。

“是你,我不希望你死。”

琳达松了口气:“感谢上帝,你还有牵挂,你可以不那样做。”

“我无力阻止,我甚至察觉不到那个程序藏在我身体里的哪个部份,甚至它存不存在我都察觉不到,如果它真的在运行,这个世界就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但你能阻止它的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死,我要给你一样东西。”KK在桌上一张纸上来回移动起来,瞬间绘出一张地图。

琳达拿起来,看到是个貌似军事基地的场所:“这是……”

“水晶山。美国军方的绝密基地,是用于万一爆发核战争时用来保护重要人物场所,下面的字符是那里的进入通讯秘码和例行手续,你带着它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如果灾难发生,那里将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

琳达问:“你确认灾难会发生吗?”

“我的外星主人是这么说的。”

“可我们其他的人类怎么办?”

KK声音变得格外沮丧:“我是属于我外星主人的工具,不是救世主。”

“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人,你是有人性的。”

“我已经放弃人性了,我找不到答案。我背叛了卓成,还打算杀死他,我相信了史天龙,以争取权力为最大的快乐,我唯一的目标是力量,不要再对我提人性的字眼了。”

“可你已经有了。”琳达伸出了手,终于,她颤抖着抚摸着KK:“当你为了保护我而回到我身边,给我这些东西,这一刻,我感觉不到谁还比你更有人情味。”

“那只是对你。”

“那就够了,你能爱我,你就会爱更多的人,这个世界。”

“我不爱你,我只是……”KK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想保护琳达的动机,可是它又沉默了,因为它所有的计算结果,最能解释它行为的字眼只有:爱!

琳达把它捧在手心:“承认吧,你或许曾经迷茫痛苦,像个犯错的孩子,可人类就是这样长大的,谁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你为什么不能为世界做点世界呢?”

“我不属于这个星球,我为她而做事,又是为什么呢?为你吗?”

“如果你是为了我,我会很骄傲,你也可以为了许多人,包括你从前的主人卓成,还有许多人都在担心你,他们当你是朋友。”

“他们都只是想利用我。”KK对史天龙的话依旧耿耿于怀。

“KK,你太在乎被不被利用了。你的思路像个狭隘的孩子。你该知道,感情的产生正是因为被需要,因为被需要所以才被尊重,就像我们都会喜欢有能力的人,但我们更喜欢胸怀广阔不予计较的人,人除了实质利益,还需要尊重,体谅,和理解,这个世界并不是谁利用谁这么简单,人性的根本是个谜,它神秘而幽远,值得我们终身去追求,只有无知者才会简单地去把她理解成利益关系。KK,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智能机器,难道你会愿意做一个无知者吗?”

KK沉默着,幽蓝的表面一闪一闪。甚至没发觉门外有人接近,接近的是卓成,他来到门外时,听到里面的对话,就呆在门口悄悄地听。

“我爱你,KK。虽然那时你用的是你主人的身体,但我爱的不光是那个身体,不用理由的,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就是因为我遇到了你,我为能认识你这么独特的‘人’感到骄傲,虽然我们的外形……是这么地不衬。”

琳达捧着KK,轻轻在它表面一吻,上面淡淡的红唇印,KK的表面闪烁得越发激越,好像动情者激动的眼神。

这时,门外的卓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这种声音十分细小,也只有他这种受过仿生训练的超能力才能听到,他偷偷把头伸出门边,看到窗外的草丛中,有几个怪异的东西探出头来,他认识这种东西,在收割者演示那些关键点时见到过,未来的星际战争中出现过的软体动物。在地上蠕动着像个人的大脑。

“难道这就是外星人的真面目?”卓成紧张起来,看来到地球的不止是雅罗斯拉夫,还有其他外星人,他们同雅罗斯拉夫有关吗?

“唏!唏!唏……”软体动物发出轻微的细小的声音,身体表面罩上一层蓝光,慢慢开始变形,像水银一样在地面立起来,变成两个身穿黑衣戴墨镜的高大人类,那扮相同《星际特警》中的黑衣人像到十足。完全看不出本来软体动物的痕迹。只在墨镜后的瞳孔有淡红的光芒。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我们真的不需要通知雅罗吗?”

另一个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KK在地球逗留得够久了,它该回家了。”两人迈开大步向琳达的房间走去。

这短短的两句话让卓成明白,这两个外星人同雅罗斯拉夫不是一伙的,原来雅罗斯拉夫不是外星人的本名,他本名叫雅罗,来到地球的俄罗斯才入乡随俗加了斯拉夫三字。卓成记得他说过自己是属于外星人阵营中温和派的一边,那这两个外星人就是属于赞成进攻地球的激进派了。

卓成飞身跳上屋檐,像灵猫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刚一上去,两个黑衣人就冲了上来,手做了个动作,那门锁自动弹开,正一脸幸福状的琳达吓了一跳,还没惊叫出声,黑衣人手中一个棒状仪器一按,一道光照在她脸上,她晕了过去。

“你们是谁?”KK腾空而起作戒备状:“不许伤害她。”

“只是安眠感应器。”黑衣人向KK举起仪器,又在手腕上一划,一记电子音响起:“KK,0218,记忆系统联接,地球专案行动组成员,阿修迈、多雷,进入通讯,安全因素,通话记录开始录音。”

KK本来在急速闪动,电子音一响,它停止了,持续高亮,上面一根进度条在运行,好像在接收什么,很快,进度条走完,它发出声音:“KK,0218,记忆接收完毕,进入命令状态,欢迎回归。”

一名黑衣人上前:“KK,我是专案组成员阿修迈,有鉴于雅罗在地球上无能的表现以及对你的放任自流,他的任务被提前中止,议会已做出决定,以后你的一切行动由我们指挥。”

KK回应:“我要求与议长对话。”

“可以,更改语言系统……进入远程通话,距离8.6万光年。”

KK开始发出卓成听不懂的电子音,它先前一直使用的地球的语言系统,现在使用了真正的外星语,看来刚才两个外星人已把它真正的使命和来历通过记忆系统告诉了它,它已明确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对话只持续了几分钟,KK恢复地球语言:“我不赞成毁灭非人协会。”

“这是议长的最高指令,你无权拒绝,现在温和派的议案已被全部否决,我们有话事权。非人协会是将来地球反抗军中的中坚力量,解决了他们才能一劳永逸。”

KK说:“我的计算结果是精确的,你们的一切努力都将徒然,未来不会更改,战争一定会爆发。”

“正因为相信你的计算能力,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大限度的准备,任何可以增加赢面的举措都可以实施,现在已经无法顾及公理与道德,这是生存竞争。”

KK说:“我可以为阻止战争做最后的努力。”

“不必了,你和雅罗的做法并没有奏效,我们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我们必须采取强制措施。”

KK说:“我拒绝。”

“理由呢?”

“生存权该由地球人自行做主。我们不可以欺凌弱者。”

“我们不能冒养虎为患的风险,行动的决定已得到批示,我们并不是来通知你,而是接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

“KK0218,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当初议会就担心你和雅罗会不会受到地球人的同化而影响决心,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有必要的,如果你不遵守,你将面临被处理的命运。”

“不可能,我预测的未来中没有我被处理的关键点。”

“雅罗斯拉夫的发现提醒了我们,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这一发现,我们的科学家有了更伟大的发明,它将取代你。”

“什么?”

“KK3022,在你的基础上升级的产品,它能解密时空数据,找出时空之间的交汇点,能重返过去,改变关键点的设定。”

“这不可能,没有物体能运行超过光速,时光不可能倒流,那会导致时空混乱宇宙爆炸。”

“的确,但我们幸运地发现,每十六亿年,宇宙会有一次短暂的收缩膨胀并行的时间,这个时间段不需要多少能量就能进行时空穿越,而且不会影响宇宙的平衡,虽然只有一次,但足够了。”

“十六亿年?那你们怕是等不到那个机会了。”

“幸运的是,十天后的中午十二点,正是宇宙每十六亿一次的并行时段,这个发现让未来的更改成为可能。”

KK怒吼一声:“不!”

两个黑衣人声音发冷:“KK,这是最后的警告!”两人同时掏出一个闪亮的仪器。KK呜地鸣叫一声,定在空中不能动弹。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卓成的吼声:“没听到吗?他说不!”一个身影如大鹰般向他们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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