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七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是常遇春?”
罗华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姐,他是常大哥在这个世间的留恋和影子。”
望着那个伟岸的身影,徐小七的泪水止不住的流:“那个朱文正是不是也是他本人的留恋和影子?”
“不是,姐,他已经不是朱文正了。”罗华目光中竟然罕见的带了一丝杀意。
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常遇春脸色阴沉地回过了头,转过来地刹那他地瞳孔倏然放大,他不可置信看着那个哭的不能自已的徐小七,一时间讷讷不知如何是好,罗华上前扯过常遇春,“常大哥,我姐我就先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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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仿佛傻了一样:“小七,你怎么在这里?”
徐小七已经泣不成声:“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
常遇春这才惊觉不是梦,他一把揽过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子锢在怀中,这个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男子,此刻声音带着哽咽:“你不是——?”
徐小七任由常遇春揽着自己,将头抵住他宽阔温暖的胸前,一句接一句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相拥而泣,罗华眼角也有了湿气,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终于消失于天边,罗华这才想起子闵那丫头还在婚房里顶替徐小七,他得赶紧回去,想法子让子闵带他们出去。
罗华没有打扰徐小七和常遇春,他悄悄地退出了鄱阳湖,快速回到将军府。
张灯结彩,喜乐声声,婆子、丫鬟们侍立在旁,只等吉时。罗华旋风般的冲进徐小七闺房,把婆子们吓得魂不附体,赶快阻拦:“蓝公子这是怎么了?”
罗华顾不得解释,推着婆子、丫鬟离开房间:“快出去,我有事儿和我姐说。”
“这怎么使得?再有一盏茶时间新娘子就得拜堂了!”已经被推到门口的丫鬟扯住罗华衣衫不放。
罗华脸色阴沉、语气凌厉:“涉及军国大事,非七小姐不可,当误了,你付的了责任吗!”
丫鬟一愣,罗华趁机就合上了门,床上的子闵一把掀开红盖头,活动了一下被朱钗、盖头压的酸痛的脖子,语气中抱怨无比:“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罗华抓起桌子上的茶水三口两口倒进了肚子:“接下来怎么办?咱俩按计划逃出去?”
子闵眉头一皱:“出不去了。”
“嗯?为啥?”罗华最后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鼓着腮帮子疑惑的看着子闵。
子闵皱着眉头:“我适才感觉此间灵力变幻极大,这里已经被人控制了”
“谁?”罗华一惊。
“不知道。”子闵担忧无比:“也不知道无义去了哪里?”
外面的婆子开始焦急的敲门:“蓝公子,您说好了没有啊,接亲的人马上就到了!”
“怎么办?”罗华压低了声音,焦急的看着门外。
子闵一听那喜乐由远及近,她“嗖的——”站起身来,唰唰几下就利索的脱了大红的嫁衣:“走一步看一步,你快穿上,见机行事。”
罗华一指自己:“我?”
子闵一副理所当然:“当然是你!”
罗华瞪大了眼睛:“为啥?”
子闵飞快的向门外瞟了一眼:“我一黄花大闺女,恋爱都没谈过却先在这里嫁了人,成何体统!”
罗华指着自己:“我也是一未婚青年啊,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妁之言,连个自由恋爱都没有,你说要是 娶个媳妇还好说,你这是把我嫁给一个妖精啊,这怎么能行?”
子闵理直气壮的去扒罗华的衣服:“自古遇到特殊情况,当兄长的要替弟弟娶亲,做妹妹可代姐姐出嫁,徐小七跑了,你是她弟弟,代替她出嫁是天经地义!”
罗华张目结舌,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死命的扯住自己的衣服:“不行!”
突然子闵就哭了,“我喜欢无义几百年了,他都对我爱答不理,好容易近来他对我态度有改观,如果要是知道我竟然和别人成亲,我数百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罗华最见不得别人哭,子闵的眼泪一掉,他就有些慌:“你别哭。”
子闵咬着嘴唇,眼泪掉的更凶了,罗华手足无措:“你快别哭了,我嫁还不行吗!”
子闵破涕为笑,罗华看着瞬息百变的子闵,瞬间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子闵挖的坑里。
子闵利索的替罗华换上嫁衣,看着罗华生无可恋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别说,还真有几分好看的样子。”
罗华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子闵:“我的个头比我姐高,露馅了咋办?”
“怎么会?”子闵指着桌子上高高的凤冠“你个头和戴着凤冠的徐小七差不多,我提前都注意过了。”说完一脚将凤冠踹进床底。
罗华一脸无语,随后瞪着子闵:“老实说,你真的对无义有意思?”
子闵连忙点头:“那能有假?真是朝思暮想、魂牵梦绕,衣带渐宽终不悔——”子闵把自己这些年在忘川听到的相关词儿都用上了,罗华越发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他气愤得一把夺过红盖头,给自己当头盖下,眼不见心不烦。
接亲的队伍已经进了院中,婆子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拉长了强调在门外小声呼唤:“七小姐——您开门哪——”
话音刚落,子闵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打开了房门了:“婆婆七小姐请你们进来。”
婆子、丫鬟松了一口气,赶紧进来服侍新娘子,却没有发现适才冲进来的罗华,忍不住问道:“蓝公子呢?”
子闵这丫鬟眼珠子一转,又把这个皮球踢了回去:“刚刚还在呢,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要不我去找找?”
婆子们看着门外迎亲的人,急急的一摆手:“别管他了,成亲要紧,别误了时辰。”说完和丫鬟们扶起新娘子就朝门外走去。
此时的洪都将军府张灯结彩,锣鼓齐鸣,喜气洋洋,朱文正大红衣衫,长身玉立,他仰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夜空,天气似乎有些变化,刚刚还在天空闪烁的几颗星星,此时慢慢变淡,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浮现在朱文正的嘴角。
“新娘子到——”门童将腔调拉的老长。
众宾客一听立即起身,朝门边靠拢,朱文正一整衣袖亲自上前迎接。
罗华被丫鬟们搀着,由婆子指引着,稀里糊涂的跨了火盆来到正厅,他一路上寻思着怎么才能逃出去,不料这些丫鬟们将新娘子的手拽的紧紧的,硬是没给罗华机会。
迈过门槛,稍微一停顿,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空隙罗华看见一只骨节分明匀称的大手接过了丫鬟手中的牵红,罗华掩藏在袖子的手猛得收紧,甚至可以看到青筋。
丫鬟感觉到新娘子身体变得僵硬,以为是七小姐紧张,忍不住轻轻在新娘子的手臂上蹭了几下,提醒七小姐应该进去了。
马上就要拜堂了,却不知道子闵这家伙在干什么?她有没有进一步的计划,也没有来的及问,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罗华在心里忍不住把自己又骂了一顿。
大红的丝绸牵引着罗华走向案几,盖头下的罗华看不见周围的情形,只听见耳边全是恭喜的奉承,丫鬟扶着浑身僵硬的罗华,听着司礼用喜气洋洋的声音高喊着:“一拜天地!”
罗华极不情愿的被丫鬟按着跪在了蒲团上,在一片嬉闹声中拜了天地。
紧接着“二拜高堂!”
罗华浑身是汗,却听高坐在堂上的朱元璋笑道:“小七这丫头,今天怎的这般紧张?”
徐达恭恭敬敬的附和:“这丫头能循规蹈矩,也是不容易。”
想当年为了规矩规矩徐小七的性子,让她跟着马夫人的奶娘学女工,却被她掀了房子的事儿,至今仍让大家记忆犹新,想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
二拜结束,罗华再次起身已经开始有些咬牙切齿了,恨不得现在就掀了这案几。还没等他想好,司礼捏着嗓子又喊了起来:“夫妻对拜!”
丫鬟转过罗华的身体和朱文正面对面的站着,接着手中的大红的绸缎微微一低,朱文正已经率先弯下了腰,罗华僵硬的站在那里,丫鬟悄悄的掐罗华的手臂,只觉得这新娘子浑身绷的紧紧的,无论丫鬟怎么提醒,这新娘子都一动不动,不由急的一身汗,也不知道这新娘子在想什么?
徐达眉头一皱,朱元璋奇怪:“小七不舒服吗?”
因为新娘子反应异常,场中嬉闹声音瞬间小了下去,一丝疑惑划过还弯着腰的朱文正的眼眸,还没有等他细想,却见新娘子苍白的手探出袖口,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夹着寒风骤然刺向自己,朱文正大惊,身子迅速后退,宽大的袖袍一卷一道白光缠住罗华苍白的手臂,罗华手臂一麻,“当啷——”一声,匕首倒在了地上。
这家伙果真已经不是幻影,朱文正右手中的白光绕着罗华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提到半空,罗华用力挣扎了一下,竟然动不了,也是自己一个凡人定然不会是妖精的对手,冷汗越来越多。
耳边嬉闹的声音骤然静了下来,婚宴上的人们保持着适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朱文正眼中杀机尽现,他看着被层层缠住的新娘子,阴沉的开了口:“你是谁?”
罗华胸膛急促的起伏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脸憋得发紫,咬着牙不肯发出示弱的声音。
朱文正阴恻恻的一笑,抬起左手向下一拍,一阵风平地而起,眼见大红的盖头就要被吹落,一个暗红色的人影凭空出现,无义一翻手掌,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瞬间将其瓦解,桎梏消失,新鲜的空气涌向胸膛,但是还没等罗华大口呼吸,就感觉身子一沉,整个人就摔向地面,连惊呼都来不及,却见那只熟悉的暗红色臂弯抢在自己落地之前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腰。
无义看了一眼怀中有些发抖的新娘子:“你怎么样?”
罗华扶着无义的肩膀,顾不得说话,弯着腰先“咳咳——”大口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
无义一听罗华咳嗽,仿佛被烫了一样,一把将他从臂弯里推开,罗华整个人刚落地,还没有站稳,就再次被人推了出去,只觉得天旋地转,人还没停下,眼前就一亮,等他站定,反应过来,就看见无义握着红盖头,脸色极为不善:“怎么是你!”
无义这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罗华捂着咳嗽的有些痉挛的肚子,纳闷:“先生,是我又怎么了?”
同样惊住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这时帝江已经恢复了真身,他瞪着细长尖锐的眼睛盯着罗华,眉眼间极为惋惜,懊悔不已:“竟然是你,可惜可惜?要是早知道——”
有无义撑腰,罗华的气焰不由盛了几分,打断了那年轻人的话:“可惜你个头啊,你以为我姐是想娶就能娶的?”
不过罗华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无义的神情,如果他看到无义那无比阴沉的脸,估计他打死都不敢说话了。
帝江阴恻恻的咬着牙:“可惜我没有早发现,你当我愿意娶那个蠢女人?连六百年前的朱文正都看不上她,我会看上?如果不是子闵在你身边作梗,我戏都懒得和你们做。”
“不过——”帝江看着越来越昏暗模糊的星空,颇为懊悔:“要是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罗华一听帝江侮辱徐小七,整个人都怒了,他右脚挑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反手握住,在无义惊讶的目光中,罗华一个箭步上前,对准帝江的喉咙就划了过去,帝江不屑的一哼:“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无义的脸色更差了,只见帝江周身真气暴涨,身上大红色的喜服尽数裂开,本来柔软的布条竟然如同钢针一般,暴风雨般的朝罗华和无义射了过来。
罗华一惊,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变成刺猬,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骤然拉了回来,无义不知何时已经出手,只见他左手将罗华狠狠的甩向身后,右手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自衣袖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刚刚还凌厉万分的布条纷纷化为粉末。
帝江后退数步,一丝鲜血自口角缓缓流下:“想不到,在离魂和剧毒之下你还能有这样的功力?”
无义没有理会帝江,他回头看了一眼跌在地上一脸狼狈相的罗华,冷冷的说:“在一边儿给我好好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