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混乱:看来昨晚自己是熬过去了,可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呢?据昨晚那个人说下次毒发的时候将会更难熬,到时自己是否能熬过去?还有倾楼的势力这样惊人,如果自己不和他们合作,他们会不会除掉自己?
潋滟觉得有些疲累,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昨晚的事。倦意袭来,潋滟不由要朦胧睡去。
恰在这时,门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潋滟忙问了声“是谁”。
“潋滟妹妹,如今可好些了?”门外传来绿云的声音。
“姐姐请稍等一会儿。”潋滟说完就咬着牙勉强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脚刚一落地,只觉得浑身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几欲滑倒,忙扶着墙,勉强蹭到门旁,开了门。
绿云站在门外,一见潋滟苍白的脸色,惨白的嘴唇,不由诧异道:“昨晚见妹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晚功夫就病成了这样?”
潋滟勉强扯了扯嘴角:“姐姐费心了,我没什么。”却不小心牵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一阵刺痛,潋滟不由皱了皱眉头。
绿云忙伸手扶住潋滟:“都抖成这个样儿了,还逞强?不如叫个大夫进来瞧瞧,不要耽误了才是正事。”
绿云说了这句又沉吟道:“只是请大夫进来,只怕是瞒不住了,到时他们该撵你出去了。”
潋滟在绿云的搀扶下慢慢的挪回床边,绿云扶着潋滟躺好了,又伸手摸了摸潋滟的额头,见潋滟没有发烧,才略放下心来,解释道:“今早我和秀荷说了,可没敢说你病着,只说你着了风,头疼。上面要知道你感染了风寒,怕不将你撵出去?去外面养病,没病只怕也要添三分病,所以不如先瞒着。秀荷让你好生歇着,太妃娘娘那里她自去说。”
潋滟握住绿云的手:“全靠姐姐成全。”
绿云将嘴一撇,道:“自己姐妹这么见外就不该了,只是你别硬挺着,不如叫个大夫进来看看?”
潋滟微微摇了摇头,绿云见她神色间虽然还流露出一丝倦意,可精神还好,也知道她在府中无依无靠,如果出去了,只怕受气,又叮嘱了几句也就走了。
绿云一走,潋滟又沉沉睡去。
等潋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纸映入屋内,屋内染上了一片澄黄。
潋滟微眯了一下眼睛,慢慢的撑起身子,感觉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绿云推门进来了,送来了一碗清粥,两样小菜。
潋滟喝了两口粥,就倚在床上和绿云说起闲话来。
绿云见潋滟的精神好了许多,也就放下心来,拉拉杂杂的说了许多闲话。
潋滟这才知道,今天崔太妃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特意要带上自己,可不想自己却病了,心中不由有些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次机会。
绿云又低声说道:“今天太妃娘娘还让王妃娘娘也跟着一道进宫去呢,只是王妃娘娘的身子有些不适,也就没去。进了宫,太皇太后娘娘问起王妃娘娘来,太妃娘娘回说病了。太皇太后娘娘当时就皱了眉头,还和太妃娘娘商议为了王爷的子嗣,要给王爷选侍妾呢。”
潋滟想起那天的事来,故意不经意地问道:“王妃娘娘不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吗,怎么反倒要给王爷选侍妾?”
绿云有些得意的说道:“你才进王府,有些事不明白。王妃娘娘出身高贵,纵使王爷纳了侍妾,那些侍妾也不可能僭越了王妃娘娘。而且将来这些侍妾要是生下孩子,王妃娘娘就可以抱过去当作自己的孩子。这也是太皇太后娘娘为王妃娘娘着想,如果没有子嗣,难免将来有人说闲话。”
潋滟点了点头,绿云凑近潋滟,压低了声音:“再说王爷对王妃娘娘用情极深,你不知道,王爷身边的秀莲本是太妃娘娘的侍女,王爷大婚前,太妃娘娘特意将秀莲赏给了王爷。”
潋滟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一般的富贵人家往往有所谓的通房丫头,也就是没有名分的侍妾。
绿云将声音压得更低:“可王爷始终不肯让秀莲服侍,等王妃进了府,王爷就更加疏远秀莲了。将来那些侍妾纵使进了府,只怕也落得和秀莲一样的下场。”
听了绿云的话,潋滟心中一动,难道临川王——
天色渐晚,绿云要留下来照顾潋滟,潋滟忙道:“姐姐服侍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歇才是。我已经大好了,姐姐只管回去就是。”
绿云也觉得有些困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走了。
潋滟并不急着关门,倚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得多了,走了困,因此只是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
万籁俱寂,夜色越浓。
突然,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潋滟似乎早就料到了,含笑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脸上戴着面具,青面獠牙的面具甚是骇人。
潋滟打量了一眼这个人的身材,从身高上看,不是昨晚来自己屋里的那个人。潋滟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问道:“阁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青衣人迈步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潋滟明白一定是屋外还有人。
青衣人也不答话,只是踱到桌边坐下。
屋内一片沉寂,只听烛芯“噼剥”燃烧的声音。
“你是初七?”半晌那青衣人突然开口说道,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是。”这次潋滟没有回避,反倒干脆利落的答道,说完就直视着青衣人。
青衣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如果阁下今夜来此是要劝我效忠倾楼,那请阁下免开尊口。我既然离开倾楼,就和那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潋滟一脸寒霜,语气也极为坚决。
“不知道这算不算忘恩负义?五年前是倾楼收留了你,在这五年里,倾楼为你又花费了多少心血?”青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潋滟冷笑:“纵使忘恩负义又如何?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再说我与倾楼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借助倾楼进了王府,而倾楼不也得到了我的身价?”
青衣人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可并没有喝,只是晃着茶碗,看那碧绿色的茶水在白瓷碗内轻轻荡漾。半晌,他才开口问道:“说完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怒意,也没有出言要挟。
潋滟有些愕然,吃惊的看着那个青衣人。
青衣人放下茶碗,站起身,略整了整衣襟,这才走到潋滟的床边,低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甘愿受那噬骨之痛,也不愿与倾楼合作?”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难道你是因为要效忠临川王,可从你刚才的话里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潋滟有一刻的愣怔,随即答道:“我不愿做被人操纵的傀儡,倾楼不行,临川王也不行。”
“那你想过没想过拒绝倾楼的后果?”青衣人的语气依旧平淡。
“正是因为想过,所以我才要拒绝。即使我现在同意和你们合作,将来你们也会因为我知道得太多而要除掉我。既然难免一死,何必为别人而活,何不为自己而活?而且现在你们也不可能除掉我,临川王不是等闲之辈,现在除掉我只会让临川王疑心,你们恐怕很难再在他身边安插一枚如我这般的棋子了。”
潋滟说完,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临川王将自己从倾楼买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也就无法猜出自己在这盘棋上到底有多重要。可如今看来,倾楼的幕后之人也许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那么自己只有冒险赌一把。
青衣人似乎笑了,就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所以你就料到倾楼还会回来找你。”
潋滟被说中了心事,反而坦然答道:“不错,正是如此。也许我身上没有你们想要利用的东西,可临川王有,所以你们才会费尽心力将我安插在临川王身边。如果把我除掉了,再布这样一个局,恐怕又要花费不少功夫。而且万一临川王起了疑心,那真是得不偿失,所以我早就猜到你们一定会回来找我。”
“所以今晚你才没有锁门,只等我来。”青衣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潋滟笑了,她知道这次自己已经赌赢了,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妩媚,竟有些神似惠姐的笑容,这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条件?”青衣人的语气依旧是波澜不兴,可他内心深处不由暗自赞叹潋滟的心机。
“我不做棋子,我们应该是盟友。”潋滟的声音很低,可却字字清楚,“倾楼不能只利用我,我和倾楼应该相互利用。”
“纵使我们是盟友,倾楼将来要除掉你也是易如反掌。”青衣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潋滟昂起头,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在你们除掉我之前,我一定会强大到让你们无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