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和绿云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是临川王妃的声音。绿云一拉潋滟,低声说道:“我们回去。”
潋滟也知道这是在这里的生存规则:那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两人匆匆往回走去,迎面正碰上临川王。
临川王冷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走着,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
潋滟和绿云忙站在路旁,福身行礼。
临川王经过潋滟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随我来。”
潋滟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忙答了个“是”,就跟在了临川王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气氛中透着一丝微妙。
潋滟的心中很乱,连带脚下的步伐也乱了起来,一脚踩空,身子一歪,险些摔倒,不由惊呼了一声。
临川王虽然走在前面,可却时刻留心潋滟的动静,此时听见了潋滟的惊呼,忙转过身伸手扶住了潋滟。待潋滟站稳了,他才放开手,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潋滟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临川王的背影出神。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快走了几步才跟上临川王。
等两人到了临川王妃的院子,院中已是一片寂静。
守门的小太监见了临川王,忙迎上来行礼,又匆匆的跑进去禀告临川王妃。
临川王迈步进了院子,就见只有青黛和翠黛两个人迎了出来,却不见临川王妃,忙问:“王妃呢?”
翠黛答道:“娘娘在屋里呢。”
临川王迈步朝屋里走去,翠黛忙打起帘子来。
潋滟见翠黛和青黛都不肯进去,明白自己此时也不便进去,因此只是候在外面。
翠黛对潋滟微微颔首,道“妹妹来了。”
潋滟忙含笑答道:“路上遇见了殿下,殿下命奴婢一起过来的。”
青黛故意扭过头去,不肯看潋滟。
潋滟浑然不觉,神色自若的站在门外。
等了好大一会儿,潋滟才见临川王从里面出来。她忙留神察看临川王的脸色,可临川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依旧是冷冷的。
临川王吩咐翠黛和青黛道:“好生服侍王妃。”说完人就走了出去。
潋滟忙跟在后面,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了一段路,临川王突然停住脚,问道:“为什么想进宫?”语气中透着一丝凝重。
潋滟险些撞上临川王,忙收住脚,听了临川王的话,不由有些愣怔,盯着他的脊背看了半晌,才答道:“奴婢只是遵从殿下的意思。”
临川王闻言,猛然转过身来,盯着潋滟道:“如果我改变主意了呢?”
潋滟看着临川王那认真的神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低头抚弄着衣带。
临川王见潋滟如此,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身朝前走去。
潋滟听见临川王的那声叹息,眼中一热,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忙别过头去,用力眨了眨双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等潋滟转过头来,就见临川王已经走远了。潋滟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潋滟刚回到自己房中,就见绿云一脸神秘的走了进来。
潋滟刚要说话,绿云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潋滟噤声,又看了看门外,这才把房门关上。
潋滟笑道:“好好的,大白天关什么门?反倒让人心疑。”
绿云凑近潋滟,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妃娘娘怎么了?”
潋滟摇了摇头,道:“我虽然随着殿下去了王妃娘娘那里,可只有殿下一个人进了屋子,我只是在外面候着,王妃娘娘如何我怎么知道?”
绿云将声音压得更低,附在潋滟耳边说道:“听说陛下非礼王妃娘娘。”
潋滟听了,不由愕然。
绿云忙又加了一句:“妹妹可千万别对第三个人说。”
潋滟忙点头道:“我省得。”
突然有人拍门道:“姐姐,太妃娘娘回来了。”
潋滟和绿云皆是一惊,对视一眼,不由莞尔,都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好笑。
潋滟开了门,就见是在崔太妃屋里侍候的小丫鬟。
那丫鬟见潋滟开了门,忙道:“太妃娘娘已经进了二门,姐姐快些过去吧。”
潋滟忙道:“多谢。”
那丫鬟微微一笑,又去拍别的侍女的门。
绿云看了一眼那个丫鬟,笑道:“这小丫头倒是个鬼精灵,懂得和我们拉关系。”绿云一边说一边和潋滟朝崔太妃的住处走去。
到了崔太妃的住处,就见大部分服侍崔太妃的侍女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就见崔太妃扶着吴安泰走了进来。众人忙迎了上去,崔太妃微微颔首而已。
众人簇拥着崔太妃进了屋子,崔太妃道:“我今日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去吧。”
众人躬身行了礼,纷纷退了出去。
崔太妃突然说道:“潋滟留下。”
潋滟闻言,只得留了下来。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崔太妃、秀荷和潋滟三个人。崔太妃脱了大衣服,换上了家常衣服。潋滟忙递过一条手巾,崔太妃擦了脸,就倚在湘妃榻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吴安泰走了进来,低声和崔太妃说了几句话。
崔太妃开始的时候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可听了几句,就一下子坐起身来,吩咐吴安泰道:“你去把那个小太监带来。”
吴安泰忙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潋滟站在一旁,留神细看,认出他正是刚才守在临川王妃院外的那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一进来,就忙跪下给崔太妃请安。
崔太妃沉声说道:“你如实讲来,如有一句假话,过后让我查出来,定饶不了你。”
那小太监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欺瞒太妃娘娘。”
崔太妃不耐烦道:“快些说。”
那小太监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今天该奴才和张佑贵的班,奴才和张佑贵守在院门外头,王妃娘娘坐在院子里弹琴,突然陛下走了过来,闯进院子里,一把拉住王妃娘娘的手,嘴里只是叫着‘静姝’这两个字。刚开始奴才没听清,后来才听的真了。”
崔太妃骂道:“糊涂东西,谁让你说这些没要紧的?”
那小太监吓得忙又磕了一个头,崔太妃催促道:“快些说。”
可能是那个小太监被吓懵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崔太妃越发的着急,连连催促。
那小太监半晌才接着说道:“王妃娘娘想要推开陛下,可推了几次,都没推动,王妃娘娘就吓得叫了起来。奴才见势头不对,忙让张佑贵去禀告殿下。王妃娘娘连叫了几声‘救命’,陛下这才放开王妃娘娘,翠黛姑娘慌忙将王妃娘娘扶进屋去。陛下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要迈步朝外走,可脚下却一个踉跄。奴才忙上前扶住了陛下,闻见陛下满身酒气,就将陛下扶到了殿下的内书房。萧先生见陛下醉了,就令跟随来的人把陛下送回了宫。”
崔太妃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又朝吴安泰看了一眼。
吴安泰上前,一脚将那个小太监踢倒在地,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说了一句假话,过后让我知道了,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小太监忙爬起来跪好,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崔太妃慢慢的闭上双眼,挥了挥手。
吴安泰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将他拖了出去。
那个小太监叫道:“太妃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
小太监凄厉的叫声似乎还在屋内萦绕,潋滟心中不由有些恻然,可如果是自己处在崔太妃的位置上,自己也会这样做。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吴安泰走了进来,躬身道:“奴才已经处置妥当了。”
崔太妃只是颔首而已。
一时,屋内静悄悄的。
潋滟听了那个小太监的话,心中明白所谓的楚晔非礼临川王妃纯属无稽之谈,不过是楚晔酒后失态罢了,而还是有些疑惑不解:那就是楚晔口中的“静姝”听起来是女子的名字,可究竟是谁的名字?难道是临川王妃在家时的闺名?想到这里,潋滟不由记起自己在临川王妃眼中看到的落寞,难道楚晔与临川王妃曾有旧情?仔细思之,临川王妃是太皇太后家的女儿,未嫁之时,必是经常入宫,如果说与楚晔有旧情,也不是不可能。
崔太妃突然站起身来:“我去瞧瞧王妃。”说完就扶着吴安泰朝外面走去。秀荷和潋滟忙跟在了后面。
到了临川王妃的院子,只有翠黛和青黛迎了出来,两人一见崔太妃,忙上前行礼。
崔太妃问道:“王妃现在好些了?”
翠黛道:“回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刚刚睡下,因此奴婢才没惊动。奴婢专擅了,还望太妃娘娘恕罪。”
崔太妃道:“你做得很好,何罪之有?”
崔太妃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临川王妃定是不好意思见自己,如果自己此时进去,只怕临川王妃尴尬。可如果自己不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因此也就含糊道:“王妃既然睡下了,我就不进去看她了,你们好生侍候着。”
翠黛和青黛答应了,两人忙送崔太妃出来。
潋滟随崔太妃出了临川王妃的院子,走了几步,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临川王妃的院子。
适才崔太妃和翠黛说话的时候,潋滟留了心,见院中梧桐树下的琴桌上摆了一张琴谱,而这张琴谱正是自己送给临川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