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忠闻言,忙吩咐小太监去请崔太妃。
那小太监到了临川王府,见了崔太妃,将太皇太后请她入宫斗牌的话复述了一遍。
崔太妃心中纳闷,可还是匆匆进内室更衣去了。
吴安泰招呼那个小太监喝茶,边套问那个小太监,一时倒也没问出什么来。
一时,崔太妃换好了衣服,就带着秀荷和几个侍女往外走去。吴安泰送崔太妃出来,微微摇了摇头,崔太妃已知吴安泰的意思。
崔太妃在吴安泰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等车帘一放下,她就用手撑着额头,陷入了沉思:当初太皇太后突然要召见潋滟,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因此趁着自己和临川王都不在府中的机会,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吴安泰勒死了临川王妃。借着沸沸扬扬的丑闻,想将逼死临川王妃的脏水泼在楚晔身上,令楚晔失欢于太皇太后。只是没想到太皇太后对这件事竟然无动于衷,后来又派人将潋滟接入宫中,这委实出乎自己的意料。
想到这里,崔太妃长出了一口气,如今太皇太后又召自己进宫斗牌,自己一时也猜不出太皇太后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了下来,宫门已经到了。
秀荷忙上前来打帘子,崔太妃收起了思绪,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早有太监、宫女迎上来问安,崔太妃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迈步朝里面走去。
等到了太皇太后所住的永信宫,就见张国忠正候在外面,崔太妃含笑道:“张总管一向纳福。”
张国忠赶上来几步,行礼道:“奴才给太妃娘娘请安。”
崔太妃微微点头:“张总管快快免礼。”
张国忠这才直起身子,侧身在前面带路。
早有小太监打起帘子,崔太妃就听屋中隐约有笑语传来,也就迈步进了屋。
一见崔太妃进来,高皇后就站起身来。
崔太妃忙快走了几步,上前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因大长公主年纪居长,又赔笑对大长公主说道:“公主这一向可好,因府中琐事烦杂,一直没能去府上瞧瞧公主。”
大长公主拉崔太妃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太妃客气了。”
高皇后虽是皇后之尊,可论起来崔太妃是她的婶母,加上高、崔两家又世代联姻,因此虽未行礼,也走到崔太妃面前问好:“太妃娘娘这一向可好。”
崔太妃半抬起身子,笑道:“这一向还好,有劳皇后惦念。”
众人寒暄完了,不过说些家常琐事。
就听外面的小太监禀道:“太后娘娘来了。”
一听此语,大长公主、崔太妃和高皇后都站起身来,韦太后人已经走了进来。
韦太后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就过来与大长公主和崔太妃寒暄。
韦太后的生母本是胡姬,就连韦太后自己也是歌女出身,因此纵使身处高位,韦太后也是格外的谦恭,尤其面对大长公主和崔太妃这样出身高贵的贵妇更是如此。
三人寒暄了几句,高皇后上来给韦太后问安,高皇后心中很是鄙薄韦太后的出身,只因她是皇上的生母,才不得不虚与委蛇,因此面上也是淡淡的。
韦太后对高皇后倒是格外慈和,与皇后对答了几句。
张国忠早已指挥小太监摆下了牌局,又扶着太皇太后在上首坐了。
太皇太后笑道:“难得今天凑得齐全,趁着天色还早,我们斗几圈牌。”
大长公主陪笑道:“能陪母后玩牌自然是好的,只是赌场无父子,倒要先说明赌注才是。”
太皇太后指着大长公主笑道:“难怪人说女生外向,连玩个牌都寻思着骗我的钱。”
众人都笑了。
太皇太后又道:“输的罚她个东道,让她置了酒请大家喝酒。”
韦太后和崔太妃都道:“但听母后安排。”
太皇太后让大长公主在自己的左手边坐了,又让韦太后在自己的右手边坐了,崔太妃坐了下首。
太皇太后又对高皇后说道:“你婆婆的牌有些生了,你去帮着看着。”
高皇后闻言,只得在韦太后身后坐了。
一时,众人开始斗牌。
斗了一阵,太皇太后突然说道:“我昨天派人去临川王府接了个侍女入宫,我见那孩子生得还伶俐,就把她给了皇后。”
听了这句话,崔太妃的手不由一顿,手中的牌也就掷了下来,忙笑道:“这牌我扣了许久,竟是白扣了。”
大长公主忙看了一眼:“可是呢,太妃怎么想着留这张牌?”
太皇太后笑着掷下牌来:“谁说这张牌白留了。”
韦太后看了一眼:“母后赢了。”
这些话听在崔太妃耳中,竟是别有深意。
张国忠上来洗牌,太皇太后扭头和大长公主说笑。
崔太妃心中明白自己的心机是白费了:当初临川王从倾楼买下潋滟,就是为了离间帝后感情,这样一来楚晔必将失去大长公主和高家的支持。自己也知道此事,暗中也在推进此事。如今太皇太后将潋滟给了皇后,定是要借皇后之手将潋滟献给楚晔,这样一来帝后之间的不和必将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崔太妃不由在心中苦笑,自己竟是为他人做嫁裳。崔太妃不由留神看大长公主的神色,见她的脸上有欣然之色,便明白她也是乐见此事的。
张国忠洗好了牌,众人又复斗牌,一直斗到午膳时方罢。细算了账,竟是大长公主和韦太后输了东道。
太皇太后取笑了几句,就和众人一起用了饭。饭后,大长公主和崔太妃都告辞出宫去了,太皇太后自去歇午不提。
次日一早,太皇太后就命陶嬷嬷去教导潋滟宫中礼仪。一连数日,潋滟学得甚是用心。潋滟虽然对陶嬷嬷很是谦恭,可不知为何陶嬷嬷只是淡淡的。
一日潋滟用了晚膳回到自己房中,因此时天色尚早,也就没有点灯,侧身坐在窗下的妆台旁。
夕阳透过窗纸映入屋内,潋滟突然淡淡的说道:“这个月的解药该送来了吧?”
一名黑衣人慢慢的从床后走了出来,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潋滟并不答话,只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镜子,就扭头看向他。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掷给了潋滟。潋滟接住,顺手放入了衣袖中。
黑衣人这才说道:“少主让我和你说一声恭喜。”
潋滟冷笑道:“现在说恭喜只怕还为时尚早吧?”
黑衣人哼了一声,随即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你长得很像已故的宠妃卫婕妤。”
潋滟一挑弯眉:“我不想做别人的影子。”
黑衣人突然笑了,笑声听起来竟有些诡异。等他笑完了,只留下了一句“少主早已计划好了谁才是影子”,人已消失在了屋外。
只留下潋滟反复琢磨着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