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道:“母后,儿臣要纳潋滟为妃。”
韦太后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潋滟那孩子我是极喜欢的,可如今宫中高皇后和崔贵嫔为后位无所不用其极,潋滟此时入宫只怕平白做了她们的棋子。”
听了韦太后的一席话,楚晔不由默然。他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而去。
楚晔走后,韦太后倚在软榻上,闭目沉思,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手炉。
谢有道站在一旁,知道韦太后有心事,又不便开口询问,试探的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参茶好了,此时可用些?”
韦太后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谢有道:“皇上刚才和我说要纳潋滟为妃。”
谢有道心中微微一动,口中却说道:“太后娘娘圣明,定有主张。”
韦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如今也学会敷衍我了。”
谢有道闻言,才道:“太后娘娘既是如此说,老奴有几句逾越的话,今日斗胆就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了。”
韦太后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炉上精致的花纹。
谢有道道:“先帝早逝,太后娘娘每日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扶持着陛下。如今好不容易算是熬出头了,太后娘娘的母家在朝中也有了势力。”
韦太后听了谢有道的话,不由想起往日的艰难,神色间也是一阵黯然。
谢有道又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势力最强的当属高、崔两家,可这两家都拼了命想让自己家的女儿做皇后。他们不外乎是想自己家女儿将来诞下的皇子能做太子,做皇帝,好让自己家的富贵荣华长盛不衰。太后娘娘试想,万一这两家得势,朝中还有大司马的位置吗?”
韦太后听到这里,心中滑过一丝惊惧,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韦家也送一个人进宫来,与她们争不成?”
谢有道垂下眼睛,道:“太后娘娘也知道陛下以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卫婕妤,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只专宠卫婕妤一人。卫婕妤亡后,陛下抑郁至今。如今陛下却要纳潋滟为妃,足见这个潋滟在陛下心中不一般。太后娘娘此时送女入宫,不仅在陛下那里讨不到好,只怕还让陛下与娘娘反目成仇。”
韦太后道:“你是让我拉拢潋滟?”
谢有道道:“娘娘明鉴,那潋滟是个孤女,没有亲族。娘娘如果能把潋滟拉到自己这边,那潋滟必然心存感激,而且她欲借助大司马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与娘娘同心同德。”
韦太后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有理,我也早存了这个心思。上次见了她,我特意与她同乘一车,留神看去,此女并无不妥。”
谢有道凑近韦太后,压低声音说道:“娘娘何不趁现在皇后娘娘和贵嫔娘娘争得厉害的时候,将她迎入宫中,所谓蚌鹬相争,渔翁得利。”
韦太后摇头道:“不妥,此时她进宫夹在她们两人之间,只怕凶险万分。”
谢有道听说,默然退到一旁。
却说楚晔从寿康宫回去,依旧去了景晖宫。崔贵嫔闻信,忙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将楚晔迎了进去。
楚晔柔声嘘寒问暖了几句,携着崔贵嫔的手在椅子上坐了。
早有宫女奉上茶来,崔贵嫔亲手接过茶碗,用帕子将茶碗边的水珠拭了,这才奉给楚晔。
楚晔接过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看向崔贵嫔。崔贵嫔故意做出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来,楚晔问道:“爱妃有事要和朕说吗?”
崔贵妃眼波一转,看向屋内的宫女、太监。楚晔会意,挥了挥手,示意屋内服侍的众人退下。
一时,屋内只剩下楚晔和崔贵嫔两个人。
楚晔握着崔贵嫔的手,柔声问道:“爱妃有什么事吗?”
崔贵妃故意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半晌才道:“陛下今后还是少来臣妾这里为是,免得落人口实。”
楚晔一挑剑眉,问道:“什么口实?”
崔贵嫔吞吞吐吐,再三不肯说。楚晔连连追问。崔贵嫔受逼不过,勉强说道:“陛下如今每天都来臣妾这里,臣妾怕有人说臣妾魅惑陛下。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陛下理应常去皇后娘娘那里看看。”
楚晔登时大怒:“必是那贱人心存嫉妒,背后责难你了。”
崔贵嫔忙跪下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这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崔贵嫔并不反驳楚晔的话,表面上是为高皇后求情,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告诉楚晔高皇后确实做了此事。
楚晔越发恼怒,站起身道:“朕去问问那贱人,如此嫉妒可是皇后所宜。”
崔贵嫔一把拉住楚晔衣袍的下摆,含泪道:“陛下垂怜臣妾,臣妾感铭五内。只是陛下此时去责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必然怀恨臣妾。臣妾与皇后娘娘嫡庶有分,今后只怕臣妾在这宫中更加难以自处。”
楚晔叹了一口气,拉起崔贵嫔道:“皇后是先帝为朕所娶,又是大长公主之女,朕不好轻易废黜。只是皇后如此嫉妒,朕心中失望之至。”
那崔贵嫔听了楚晔的话,心中暗喜,越发的献媚。
楚晔早已看穿崔贵嫔的居心,可面上却不肯流露出分毫,温言安抚崔贵嫔良久。
次日一早,崔贵嫔服侍楚晔穿戴好了,楚晔这才坐上帝辇去上早朝。
早朝时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侍御史上了两个无关痛痒的弹劾折子。
群臣虽然站在大殿之上,可心中却已想着下朝之后该去何处钻营,何处结党,何处消遣了。
楚晔突然拿出一本奏折,递给站在一旁的来喜,示意他念给群臣听。
来喜接过奏折,展开朗声读道:“臣陶景文冒死呈皇帝陛下御览……”
来喜刚开始读的时候,因为陶景文官职低微,所以群臣并未放在心上。奏折很长,来喜读到后来,群臣中有人不由变了脸色。
大周皇朝信奉法家思想,倡导“一准乎法”。而陶景文却在奏折中提出法家思想并非治国良方,提倡尊崇儒术。
崔光烈听了陶景文的奏折,不由想起昨天楚晔派来喜赏给自己的那套《论语》,暗中抬头看向楚晔,却见楚晔正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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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说几句,一直很想写儒法之争。在中国历史上,信奉法家思想的封建王朝只有秦朝。秦亡后,汉初为恢复生产,信奉的是黄老思想。汉武帝即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武帝朝为此掀起了一场政/治斗争。但应该说,法家思想并未与儒家思想发生真正意义上冲突。
小江以前写过一篇相关的文章,小江放在作品相关中了,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