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地狱, 花割烹狐御内——
酒气冲天,日夜颠倒不分,人或兽纵情于声色享乐。
推杯声不绝如奏乐响起。
此时, 忽然有人轻轻地推门而入。一道刺目的阳光一闪而过, 将室内的情况照亮, 虽只得瞬间。
白泽微睁眼, 从酒坛中抬起头。
杀气令他的酒气消散不少。几名胆少的客人早已吓得爬到角落躲起来, 花娘标准化的笑脸也渐发僵。
满室寂静。
只有妲己从座位中起来,轻撩了一把微卷的浏海,柔美的声音响起:“欢迎, 欢迎!客人是想喝酒,还是找美人?”
那人说:“我不是客人。”
喝花酒要花钱, 找美人更是烧钱。
“哦!”
妲己一听, 笑了。“我这里除了美酒和美人, 就没有别的啦!”
“我找白泽。”
妲己眉头一挑,轻哼一声。男人一见到她都是两眼发直兼发亮的, 而眼前的不速之客目不斜视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超过一秒。
难得来了个看得顺眼的哥儿,竟然是——
“客人的取向真特别!”
男人也就罢了,居然敢打白泽大人的主意也是世间少有啊!
“彼此,彼此。”
拿暴君当情人也非寻常人。
妲己一扯裙摆,坐下, 偏首唤道:“白泽大人, 外找啊!”
在一堆酒坛中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绯红的脸颊像是抹上了脂红, 那是用酒精抹上的最艳丽的色调。
“嗝!”
他喷出一口酒气, 再问:“鬼……鬼灯回来了?”
那人答:“我不是鬼灯。”
“那你是谁?”白泽质问。竟毫不在意, 也懒得掩饰,对他发动骇人的杀气。
那人说:“我是伊路米·揍敌客。”
他不介意向死人公开身份。
大名鼎鼎的暗杀家族:揍敌客?
是哪任情人这么爱他, 竟不惜重金买下他的命啊!哎哟!都怪他太过受欢迎,太惹人喜欢之过。
“你要杀我?”
“不是。”虽然他是不介意杀了他,但怕惹李太白不高兴,所以暂时留下他一命。“我希望你和李太白解除婚约。”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让白泽一惊。他跳出酒坛的包围,尖声质问:“你怎么认识阿白的?和她是什么关系?”
李太白是他疼爱的徒弟,和他相伴多年,与外头的妖艳货色不同。他费了多少心血才将她的小命救回来。
伊路米说:“你没必要知道。只要解除婚约就行了。”
白泽甩了甩头,将酒气甩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难道阿白要我和解除婚约,不是因为鬼灯老头子,而是因为他?
白脸小子到底有什么好?
被鬼灯绿了,还是被揍敌客家小子绿了,都一样不爽。
他淡定地反问:“我要是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
伊路米想:要是杀了他,他家花农铁定不高兴。但此人一直挂着她未婚夫的称号,他不高兴呀!既然他不高兴。那么就——
伊路米铁针一发,几点闪光眩目,众人见不到他如何出手,同样亦听不到惨叫声。
定眼一看。
白泽将九枚铁针全夹于指间,反手一挥,悉数返给伊路米。
伊路米闪身躲过,铁针埋入木墙中不复见。
他问:“这就是你的回答?”
伊路米没有否认。
而室内的众人全都躲在角落处抱团求生,生怕殃及池鱼。只有妲己一人,坐姿不变,喝着酒,看好戏。
白泽并不单是老中医。
他与阎罗乡的第一高手鬼灯决斗,两人打成平局。且他的战斗力和破坏性极强,每次打斗毁坏严重,令阎罗乡民众一听到白泽的名字便头疼。
两人对峙中,开打是瞬间即就之事。
突然,有人撞开了门,将灿阳带进微暗的室内,将众人的恐惧摊在阳光之下。
茄子喘着气叫道:“妲……妲己娘娘,妲己娘娘!糟了!糟啦!鬼灯大人在裂如青莲花地狱无法赶回来。要是让白泽……白——”
茄子后知知觉地发现白泽正瞪着他。
他退了一步,举起手笑道:“我只是来通报消息。你们继续!”说罢,拔腿就跑,一溜烟似的不见兽影。
白泽喃道:“裂如青莲花地狱?!”
他曾出诊过一回,大概的路况知晓。酒也喝够了,是时候要和鬼灯解决一下他和阿白的问题了。
他拍了拍衣摆,不带走一粒灰尘,提步出发。
伊路米紧随身后。
花割烹狐御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酒和美人不缺。
裂如青莲花地狱大本营。
约定之日刚到。
派出各地的猎人和魔兽陆续返回,柯鲁特一一和他们了解情况,而结果却让他再度眉头紧皱。
奇犽最早返回营地,他在树上休息了一会,静心等待杰回来。
杰,却迟迟未归。
直到树下有人高声唤道:“鬼灯大人……”
他好奇往下一望,队伍中有他等待许久的朋友。他正想开声呼叫,却发现某位熟悉的身影,那一头耀眼的白发在阳光闪闪发亮。
她不在揍敌客家跑来这里做什么?!
奇犽落地,与好友相视一笑,再跟某人说:“唷,又见面了!阿白。”
李太白淡定与他打招呼:“嗯。又见面啦!”
虽然她不准备与任何揍敌客家的人接触,但相遇自有它的缘份。
她也只能随缘。
也不知是如何发生的?
李太白与各地顶尖的医生开会商讨研制病/毒的配/方。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她提出“冷处理”方法。
库巴尔病毒惧寒性。
在处理病人同时,她发现在寒冷地方生活的病人发病时间较晚,死亡率也比其他地方要低。
而鬼灯当场同意,让柯鲁特就地兴建低温室。
会议结束后,奇犽本想和她单独聊聊,但杰却拉着他拜访鬼灯。后又聊着两人在路上的情况,不觉已是深夜。
他已错过了交谈的时机。
李太白是半夜发热的。
同室的另一位护士听到她痛苦的呻/吟,起身察看,发现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白医生,白医生你怎么了?”
因库巴尔的症状是由发热引起,护士不敢触碰她。
李太白抹了一把热汗,对她说:“托丽洛,出去!赶紧着好保护衣,再联络鬼灯大人,告诉他情况。所有人都必须隔离。快出去!”
托丽洛毕竟资力深,一直在最前线工作。她抖着手,穿好保护衣物,一路跑到大宅前,而鬼灯大人的房间仍亮起灯光。
“鬼灯大人,出事了!”
两日后当白泽赶到裂如青莲花地狱大本营时,他没法与自己心爱的弟子见面。他的弟子被隔离,一人呆在低温室,高烧未退。
他一把踹开鬼灯的房门。
鬼灯套着手套,低头工作。他和李太白接触颇多,而正在隔离中。但他是阎罗乡的总指挥每天的工作繁重,一但工作中断就堆积如山。
白泽一入门,拳头也落下。
而鬼灯一闪,以袖作挡隔。恼问:“你怎么来了?”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白泽冷笑:“难道你还想发邀请函?”
“浪费纸张的事我不做。”鬼灯边说边躲过对方一连串的拳头。虽然讨厌他,但也不愿病毒传染。
“我是库巴尔的怀疑传染者,正在隔离。”
白泽的动作一慢,举起的手迅速缩回。
“你咋有病不说?”他埋怨道。
鬼灯斜睨了他一眼。“只是怀疑。”见老中医一脸嫌弃,他又说:“你不来看病,来作什么?”
“你的病没有药方可治。”老中医心凉地道。
鬼灯反讽:“哦,老实说你没本事。我可以理解。”
“你……”
白泽拳头又忍不住握紧,恨不得打扁他那张脸。
“我要见阿白。你让那些猫猫狗狗让开。”白泽懒得再与他争辩。
“阿白现在情况不适宜见客。”对于李太白可能染上病毒,鬼灯也觉可惜。失去她的帮忙,阻止库巴尔蔓延更为严峻。
白泽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医生,还是她的师傅。”
“哦,你还记得自己是医生?”
“想打架?”
鬼灯淡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泽见到李太白时,已近傍晚。
夕阳从远山散着光芒,几乎已没有温度,就像快要分手的情侣,两手相握,物理性地降温,感觉不到一点火热。
低温室内,只摆着一张铁床和床头小柜。
白泽全身着保护衣物,这是鬼灯充许他见李太白的条件之一,而他同意了。
李太白躺在床上,盖着一张薄被。
一入内,已听到她粗喘的呼吸声。
“阿白?!”
李太白闻得熟悉的嗓音,误以为在梦中。“师……师傅!弟子没用,能医不自医。有损您的声名了……”
“呸!那玩意值多少钱。阿白你会没事的。有我在,谁能抢走你的命,就算是那个人……我也绝不允许。”
揉了揉眼眸,发现眼前不是梦。李太白挣扎坐起身,唤道:“白泽师傅!”
“嗯。是我来了啦!”
“这里太危险,您怎能来了!赶快回去!”
库巴尔病毒是不分人或兽的,他攻击的是你的身体器官和组织,不论你多么强大,强大到世间无敌,也敌不过一具肉身的脆弱。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医生。”白泽靠近她,捉起她手把脉。他问:“只是高热,怎么还未退下来?几天了?”
“两天了。”
“方法?”
“全用了。但就是不退热,所以怀疑是库巴尔初期——”
“呸——”
白泽打断她的话。“阿白你只是太累了!不要往坏的方向想。我知道你快满二十岁了。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被师傅一言猜中,弟子不说话。
白泽握住她的手。“我可以保护你。以前可以保你一命,现在也可以。不论他有多强大,总会有弱点,我——”
李太白闻言,眼眶一红,轻咬牙强忍。
她说:“您明明是不婚主义,却为我挂上了未婚夫之名。师傅够了,足够了!我和他终归有一个结局的,不论好与坏。师傅您再帮我一回,什么都不要管,不要管我的生死。”
白泽没有答应。
毕竟是他用心培养的弟子。是他唯一承认的家人。
怎舍得她去送死。
“师傅算是我求求您!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让我们自己解决。”
“阿白,你再等等吧。他未必一定会……或许到最后他会心软的。我们阿白这么可爱,怎么舍得下手。”
李太白脑海一张面瘫的脸容一闪而过。
他们太像了。
所以她知道“心软”这一词并不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中。
白泽规劝无效,只能暂时离开,他开了中药,让鬼灯的人熬药,专治她的发热。其他一切,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