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下。
橘黄色的灯光柔和地将美丽的倩影斜斜笼在窗边一角。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轻微的翻书声。
知书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神医的书籍。她虽然对神医有所怀疑,但是眼下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不足来证明是神医的药有问题。
别无他法,经过下午看医书之后,知书心里越发疑惑,只好命容千忆的属下去偷偷潜入神医住的屋子里,将神医这几天一直在看的医书偷偷拿出来,这件事情知书做的很隐秘,就连容千忆也一无所知。倒不是有意想要瞒着容千忆,而是眼下没有实际根据的情况,她必须得找出证据来,才能将神医的面具撕碎!而如若是她的判断错了,那就无需让容千忆知道她这次荒谬的行为和判断就好了。
打定主意的知书眼神更加坚定,一目十行地加快看医书的速度。一边看一边对照神医给自己用的几种药和给容千忆用的几种药,寻找其中一样的出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很困难,因为神医的这本医书里涵盖了从天上珍奇飞虫到深海奇草等数千种可以入药的物种。而要在这么多种可入药药材中找到那么三四味药,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她还必须得尽快找到。因为容千忆的病已经等不及了。
夜渐深。
屋子外寂静一片,静得都能够听到从树上传来的一两声脆脆的小虫子的叫声。
知书终于从医书中抬起了头。
那一盏灯已熄了大半,只剩一点点的烛油发挥作用,散发出微弱的黄色的光芒。在那温暖的烛火光中,知书的眼底却深黑漆冷,像是寒潭冰渊中万年不化的冰。
知书勾起唇角,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很好,神医,非常好……
紧紧攥住医书,知书起身,找了件貂毛的大氅套在身上,然后就拿着医书出门了。
站在容千忆的房门门口,知书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的一声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
容千忆看着披着大氅站在门口的知书,愣了一愣,然后就侧过身,“快进来,外面风大。”
容千忆关好房门就坐到了知书对面,为她倒了杯热茶,“怎么这么晚还出来找我?外面这么冷,万一生病发热了该怎么办?”
知书接过容千忆递来的热茶,眸光毫不示弱地直视容千忆,“你还说我?那你自己又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因为,”容千忆叹了一口气,“我心里不安。我总是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受我们掌控了,而且总感觉事情若是再不受控制地自由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对我们极其不利。可,我又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受,明明一切都毫无根据,包括我的不安、我的猜测。”
知书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来,“你也这样想真是太好了,这样我接下来就可以告诉你了。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容千忆摇头。
知书把那卷医书同那两张药方一齐递给容千忆,示意他看。
那卷医书正摊开在知书最后看的那一页上。
容千忆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不过须臾之间,他已抬起了头,目光如炬地看向知书。
“侧今草和那图花一起煮令人食用乃剧毒。毒性强烈,服用过多恐生命有虞。”
容千忆说完已是怒不可遏,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庸医!”
知书来不及阻止,只眼睁睁见着在容千忆的力劲下,整张桌子已经裂成四份,散落在地。
知书站在桌前,看着盛怒的容千忆,立刻说道,“我们现在去找他吧。”
“好。”
“等等,”知书抓住容千忆受了伤流着血的手,用干净的布帛一圈圈地细致地缠好。
缠好后,知书一双眼眸瞪住容千忆,“容千忆,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样一拳砸下去,手流血了你都不知道?难道你是铁人做的不成?”
对着知书的质问,容千忆却是笑了开来,那是一个很柔软的笑容,只不过刹那之间,知书却看见了千树万树的桃花在枝头绽放,风华绝代。
“你、你笑什么?”知书强自镇定,一边训他,“我认认真真和你讲呢,你听到没有?告诉你,下次再生气也万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了好吗?要是下次让我知……”
“好。”
知书顿了顿,愕然望向他,“你说什么?”
容千忆唇边笑容似乎加深了,又似乎只是微微一笑,“我说,我会注意的。”
“嗯……那就好。”知书淡定地回答,然后岔开这个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题,沉静开口,“那我们去找他吧。”
“嗯,好”
于是容千忆和知书就拿着医书和药方前去找神医。
神医见着容千忆和知书两人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手里还拿着自己翻箱倒柜一直翻找都没翻找到的那卷心头好医书,心下暗道一声糟糕。
但他的脸上却未显露出分毫,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你们两个都还没睡?来找我有事吗?”
虚伪、不要脸。知书心里立刻把眼前这个冠冕堂皇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骂了个遍,出口自然也忍不住带上了恶意满满,“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晚来找你吗,神医?”
知书特别地加重了神医两个字的咬字。
天知道她内心恨得有多要命,什么破神医、烂神医,不过是个谋财害命虚伪无义的假神医!庸医!
神医一脸茫然。
容千忆未置一词,只是将那卷医书砸在了他身上,手执那张由神医亲自写下的药方子,眸色冷淡地看向神医,“神医,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们解释的吗?”
神医被容千忆这冷得可以把人冻成冰的声调给冷得浑身一抖,却还是立刻镇定了下来,死不承认,“你们恐怕误会了什么,其实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你们听我说……”
“误会?”知书冷哼了一声,嗤笑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误会使得你堂堂一代神医居然会将侧今草和那图花这等已经在江湖上失闻已久的古偏方毒草毒花加入我们的药方里?”
“又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明明知道这两者是若人服用过量足以致命的毒物还偏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给我们使用?还欺骗我们这是正确的配方?”
每说一句话,知书就进一步,而在知书的强势重压之下,神医被逼得不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只得赔着笑脸跟眼前的知书好声告饶,“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骗你们两位将你们当做我的新的试药的活人人选,我这也不过就只是好奇,想看看那传说中失去踪迹已久的古毒草毒花那图和侧今是不是真如古医书所云那般……”
听了神医说的所谓的理由,知书简直怒不可遏!
“就为了你那无知无畏的可笑的好奇心,你就罔顾人命?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想如何轻贱便如何轻贱了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所谓的好奇心,为了你想证实那图和侧今是否真可以置人于死地,多少人因此丧命?你的心里难道一点儿都不会愧疚的吗?还有我们!我和容千忆何其无辜!不过是想要来此医治我的失忆症罢了,却反遭落了个如此下场!你简直……简直不配神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