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无虞,自从十岁时被那个人带回三千界后,如今已是我成为杀手雨霖铃的第十个年头。
在三千界里,人人都尊我一声“柳公子”,鲜有人知,我是女儿身。
将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的师父,我有师父,但那是十岁之前的事了。
十岁之前,我和师父一直住在太平镇上。
师父曾说,我一身五行不全,命带鬼气,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徒弟了。只可惜,我是个女儿家,不能传承他的“锁玉关”。
那门被唤作“锁玉关”的武功,是师父的成名绝技。
师父曾用这门绝技救过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后来,这个女人便成了我的师娘。
师娘是个极其温柔美丽的女子,虽然我从小到大都是跟在师父身边,见过的女子大多都是太平镇上的妇孺,可我敢说,即便是走遍了全天下,也未必能寻出比我师娘还要美的女子。
我师父他姓柳,名晓风。至于师娘的名姓,每每我问起,师娘总说自己爹娘没给她取什么好名字,又或者说自己失去了被师父救起之前的记忆。倒是师父,总唤她一声“月娘”。
师娘除了人美,温柔,她的针线也是极好的。
别的不说,自从师娘来了后,我终于摆脱了不合身的衣服,因为师娘每每总会为师父和我缝制新衣新鞋。
我想,或许在被师父救下之前,师娘一定是一个大家闺秀又或是一个绣娘。
“无虞还在长个子,月娘你做这么多新衣,很快就不能穿了……”
“可无虞也是个女孩子,你总不能让她天天穿得像个男孩子似的。”
有一回,师娘为我缝制了一件紫萝色的衣裙,样式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漂亮的衣裙。可师父见了,不知为什么,出人意料地皱起了眉头。
但师娘一回他,他也就没了脾气。
每每总是如此,二人一旦起了争执,先低头服软的总是师父。
依稀记得,师娘也总是会在师父服软后自己一人偷偷落泪,喃喃一句,都是师父欠她的。
师父欠她什么呢?是紫藤萝花吗?难道这就是师父在院墙上为师娘种了紫藤萝花的原因吗?
我一直不明白。
师父是太平镇上唯一的捕快,大概因为什么大事小事都要他忙,一个月里,总有十天半个月的日子他不在家。
师父不在家的时候,师娘总会一个人倚在门前做刺绣针线。那针线是一副极美的山水画,也难怪师娘会费了那么久的心思。
师娘说,这是绣来做枕头花面的。
可是,等那副绣面绣成了,我也没见师娘用过,家中只有瓷枕,从来都没有需要一副那么好看的绣面的软枕枕头。
我曾让师娘教我针线,师娘问起原因,我告诉她,反正师父也嫌弃我不是能传承他独门绝技的男孩子,又嫌弃我练剑也练不好,索性就学学针线,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我仍记得,师娘拍了拍我的额头,半晌,却又叹了口气。
“晓风他也是为了你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太平镇里的一切都很太平,直到那一日深夜,师父满身染血地跌跌撞撞进了屋子,倒在了他和师娘的屋子门前。
无需出门,甚至隔着院墙,我都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看到院外那冲天的火光。
“快走……快走……求你……带上无虞离开……”
一片惨白的月光下,师父的面色亦是惨白如纸,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除了哭泣,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突然间,师娘用一只手捂上了我的眼睛,似乎不想让我看见师父的死状。
可那些许的缝隙却足够让我看清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一件我初起觉得残忍、并深深怨恨着的事情。
师娘用一根绣花针顺着师父的眉心,毫不犹豫地钉了进去!
“原来你从未忘记……终是我对不起你……”
“唔……” шшш●тt kдn●C○
最后的最后,我的眼中只剩了了无声息的师父和半跪在那里垂泪的师娘的模糊影像。
“无虞,原来你……五行……难道真是命中注定……哈……拿好它,拿好它,不要怨恨师娘……”
“锁玉关,这才是真正的锁玉关呐!”
仿佛当时是不省人事了一般,我除了几句师娘的耳语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张狂笑语外,其他的再也记不清。
再度清醒时,我手里正紧紧抓着师娘绣的那副枕头绣面,只可惜绣面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血迹模糊了山水绣线,只有一句用黑线绣上的词还格外的清楚。
是一句师父和师娘最喜欢的《雨霖铃》。
“杨柳岸,晓风残月……唔,我们走吧。”
茫然浑沌中,我被眼前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抱了起来,就这样我被他带回了三千界。
他说既然回来了三千界,就一样要成为一个杀手。
他还说,他会替我的师父将“锁玉关”好好的传授给我。
他自己一人说这些的时候,我正瘫倒在他面前。因为之前我试图抢走他手中的剑,为师父和师娘报仇,可这种无用的挣扎换来的便是我被他摔倒,用脚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想要报仇,首先你得先让自己好好活着!”
“唔……既然当了杀手,就该有个名号……什么名号好呢?”
放开了我,那个人在案前歪头思索,而我也从地上爬起向他走了过来,这回我成功地从他手中抢走了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那个将来伴随了我大半生的名号。
“雨霖铃,从今以后我是男儿柳无虞,杀手雨霖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