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竹是这么想,袁天野却想着她上岸时就没了力气,现在又走了这么久,想必是极累了,便也不坚持,将沈子翼从背上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看看四处都是湿辘辘的草木,叹了一口气道:“哪里能寻得出干柴来烤火?”
“湿柴也能烧燃,只不过烟比较大。”林小竹道。以前在深山舅舅家时,有时被舅母打出去,躲在山上,便是下雨天她也要烧火烤野味吃的。想起那段日子,她便一阵唏嘘。要不是遇上袁天野,她很有可能就被卖到深山里去给人做童养媳了。饶是她再机灵,遇上力气大的,她根本都跑不了。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袁天野从她这话,显然也想起了她在舅舅家的生活。虽然他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她那舅母的表现和村里人的反应,当时他都看在眼里的,知道她过得一定不好,否则她也不会自卖自身了。从她一直想要赎身就知道,她要不是走投无路,是绝不会把自己给卖了的。
想到这里,他看向林小竹的目光不由带了些许怜惜。
林小竹却没看到他的目光,说完那句话,她便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远处有一棵大树。下雨时有大树挡着,树下不会像外面那么湿,再加上上面有枯叶覆盖,下面应该会有一些半干的树枝。她走过去,用树枝把地上的树叶扒开后,果然找到一些半干的树枝。
“我来吧,你回去歇着。”袁天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小竹回过头去。对他笑了一下,道:“一起吧。”要是以前。她虽然赎了身,在他们眼里仍是下人。这些事自然应该由她去做,袁天野只管坐在那里等着烤火就是了。可现在,袁天野却没有坐在那里等,也不是过来帮忙,而是心疼她,想要替代她做事。这种变化,虽然是一点一滴极小的事,却也能看得出,她在他心目中。地位发生了变化。他们之间,不再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而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她对于袁天野的这种变化,自然乐见其成。所以并不推辞,两人动手,一起把枯枝捡了出来。
“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干爽,你把翼公子背过来吧。”捡够树枝,林小竹道。
“好。”袁天野起身过去,把沈子翼背了过来。
林小竹自从到了这古代。因为没有家,所以没有什么安全感,一直喜欢把全付家当都带在身上,能生火做饭活命的火石自然也不例外。她往身上一摸。从怀里拿出火石时,忽然打了个愣,这才想起。原先在往岸上游的时候,她当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而腰上的银两让她感觉越来越重。为了活命,她一咬牙便把腰带解开。将银两全都扔到了河水里。刚才精疲力尽,没有时间想这个。现在想起,她这心啊,真叫一个疼。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积攒了几年的一百多两银子啊。
想到这里,她赶紧去摸了摸衣角。摸到一张稍硬的纸质还在衣角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依着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原则,沈子翼给她的那张一千两银票,她密密地缝在了衣角里,并没有跟那些银子放在一起。幸亏那银票的纸质特殊,被水浸了,还好好地在衣角里,否则,她真要欲哭无泪了。
还好还好,去了小头,大头还在。
林小竹舒了一口气,就着枯枝,打着火石,好半天才把火生起来。而袁天野也扶着沈子翼到了这边坐下。他看了林小竹一眼,把外袍脱了下来,检了一根树枝,把衣服摊开晾到上面,凑到火堆旁。
虽然在现代在游泳池看多了只穿一条内裤的男人,但到古代几年了,林小竹或多或少受了一些礼教的影响,知道即便是像袁天野这样穿着包得极严实的亵衣,也不是她这个女人能看的。当下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站起来道:“我去那边再升一堆火。”
“你先别走,我运功帮他把寒气逼出来,你就呆在这里吧。否则要有什么事,我一下顾及不到你。”袁天野却道。
林小竹看沈子翼闭着眼睛,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潮红,知道一定是他刚才受了凉,发烧了,点点头道:“好,你运功吧,我在旁边守着,不会乱跑的。”
袁天野不再废话,将沈子翼转过来,背对着他坐着,开始运功帮他治病。不一会儿,沈子翼的身上开始冒出雾气来。
林小竹开始还觉得很是神奇,看得极有趣。但她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是湿的。原来忙着还不觉得,现在坐下来被秋天的凉风这么一吹,凉飕飕的、湿漉漉的,甚是难受!不一会儿,便觉得鼻子痒痒想打喷嚏,为了不影响袁天野,她拼命的呼气,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打出来。
她看着袁天野他们,暗叹一口气。有他们在这里,她是不可能将衣服脱下来烤干的了。只能乞求上天,不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受凉感冒。有个沈子翼已够让人操心的了,她要是也病了,袁天野一个人,怎么办呐?
想了想,她转了一个方向,背朝着火堆坐着。在深山里时,她见过有孩子受了凉,家里的大人便烧一堆稻草,用火烘孩子的背。慢慢地把那堆稻草烧完,把背烘暖了,那孩子的风寒就好了。
背对着火堆,林小竹慢慢感觉身体暖和起来。便是前胸穿着湿湿的衣服,也不觉得冷。她伸出手,把袁天野的长袍翻了翻,让火烤到那还没干的地方。这袍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极其柔软,还很容易干。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是半干了。
过了一盏茶功夫,袁天野放开了贴在沈子翼后背的手,作了个收势,缓缓地睁开了眼。
看着林小竹背对着火堆坐着,抬着头看着远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什么。湿湿地头发披散在背上,乌油油地,越发地衬得她肤如凝脂,肌如白玉。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道优美曲线。
想起她嘴里那甜美的味道和河中的那一个拥抱,袁天野只觉得一阵心曳神摇,口干舌燥。他赶紧移开眼睛,作了几次深呼吸,把心里的那股躁动压下去,这才走到她身边,道:“来,我帮你驱驱寒气。”
“你们好了?”林小竹惊喜地转过头来,见袁天野坐到她的背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不用驱寒。”袁天野累了那么久,又帮沈子翼驱了寒气,应该早已累惨了。如果再帮她运功,她担心他吃不消。而且刚才,她烤了后背,身上的寒意已消退了。
袁天野不放心,拉过林小竹的手,给她把了个脉,见她果然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却舍不得把她的手放下,慢慢地用他的大掌把她的小手包裹起来,轻唤一声:“小竹。”
感觉到那只大手有力而坚定,林小竹心如撞鹿,她低下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袁天野正要说话,却听得沈子翼那里传来声响。转头一看,见他原本坐着的身体动了一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眼了。只得恋恋不舍地把林小竹的手放开,伸手去摸了摸架在火旁的袍子,轻声道:“你找个地方,把我的外袍换上,将湿衣服脱下来烤干。”
“嗯,好。”林小竹脸有些微红地站了起来,拿起那件袍子,走到大树的另一边升了一堆火。然后踌躇了一会儿,见袁天野已走到沈子翼身边,跟他说起话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坐着的位置正好背对着她,她赶紧跑到一处灌木丛旁边,手脚麻利地将湿衣服换了下来,穿上了袁天野的那袍子。
虽然袁天野冲动之下吻了她两次,刚才的举动也挺暧昧,但她相信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必不会趁此机会强要了她。此时保住身体不生病才是最重要的,忸怩害羞什么的,就顾不得了。
袁天野身材高大,他的袍子自然又长又大,林小竹穿在身上,空荡荡地,还拖到了地上。她把多余的地方折了几折,用腰带扎紧了,这才将自己的衣服挑在树枝上,架到了她这一堆火旁烤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衣服烤干,再换了回来,伸头见袁天野他们已将身上的亵衣都烤干穿好了,她这才放心的回到那里,欢喜道:“翼公子,你可好了?”
“好了。”沈子翼转过头来一笑,“这一次,多亏了逸王爷。”又道,“林小竹,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从小没吃过苦,自然跟我们不一样。”林小竹笑道,把袍子递给了袁天野。
“唉……”沈子翼叹了一口气,很受打击的样子。
“好了,我们走吧。希望天黑之前能找到人家。”袁天野接过袍子穿上,站了起来。
沈子翼也跟着站起来,看他的脸色和动作,便知道他是彻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