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从嫁入秦家之后, 特别是在秦严知道当年真相之后,于璐便与苏怡之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婆媳关系。原本于璐以为苏怡之是喜欢自己才撮合她和秦严的,但她没想到的是, 苏怡之看中她的不过是她的家庭。
“我不管你和谁谈情说爱, 但你只能和于璐保持婚姻关系!”这是苏怡之亲口跟秦严说的, 正好被她听见了。
只是一句话, 就完全打破了于璐之前对苏怡之的种种感激之情。从此以后, 尽管她尽量地不让自己流露出来,但在心里却总是用一种冷冷的眼光打量自己的婆婆。
好在秦严的大哥秦峻并不是一个残酷的人。早在她进门之前,苏怡之就跟她讲起过秦峻与秦严兄弟之间所存在利益冲突, 她原以为秦峻会是一个自私而霸道的人,但从她进秦家的第一天开始, 秦峻虽然并没有对她表示特别的欢迎, 但总的来说也算是有礼有节地把她当个正常人对待。在她和秦严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他会适时出面时间化解两个人的冲突,尽管通常效果并不明显, 但于璐也看得出来,秦峻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她常常感到自己在这个家庭里中的孤立,苏怡之感兴趣的只是来自她家庭的权势,秦子峰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大概也基于相同的原因,而远比二者更让她伤心的是秦严对她的冷淡和疏远。
只有秦峻, 让她在这个家庭中感觉得一丝暖意。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发现秦严对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 并没有意料中的敌意或对立,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秦严是相当诚服并敬重这个大哥的。她甚至期望着某一天,秦严会在秦峻的劝说之下与自己重修合好。
等于璐一觉醒来的时候, 秦严已经走了。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有时候,于璐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她不明白,象她这样一个从小锦衣华食,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气受,鲜有人敢给她气受的人居然会在一个男人冰冷的背后面忍受这么多年,即使是今日,她仍是不愿放手。
也许,这就是爱吧,尽管这份爱有些不道德而且缺乏回应。
有时候,爱比不爱更痛。
就象现在的她,一定比秦严痛。
肚子里突然传来奇异的感觉,原来是孩子踢了她一下。这就是传说的胎动啊,于璐有些惊喜,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腹部。
不管秦严有多么恼怒,但对她来说,这个孩子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秦严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现在是这家公司里名正言顺的副总。
秦峻为他的到来做了充分的铺垫,办公室及助理人员,甚至把跟了自己五年的秘书也调到了他的办公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秦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公司的业务。
其实不用苏怡之如此处心积虑地为秦严作打算,早在秦严进入秦家的第一天开始,秦峻已经想到了今天。秦氏企业家大业大,秦子峰已经老了,而公司里的业务一天比一天多,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之所以长期以来秦峻并没有附和苏怡之的提议,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认为秦严并没有作好准备,他很清楚秦严在心里对母亲的抵触。
在知道了苏怡之与于璐对他和杜蕊的种种计划之后,秦严曾经跟苏怡之大吵了一架。从此以后,秦严对自己的母亲不再象从前那么恭顺和听话了。而且明确表态拒绝进入秦氏企业,这成了苏怡之的心病。
秦峻对此没有表过什么态,但他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苏严能够答应改姓秦,总有一天他也会像自己一样成为秦氏企业的一员,这是秦峻所坚信的。
现在秦严终于来到了G市,不管这是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但他毕竟来了。
秦严看着桌上的文件,有些心不正焉。他的专业是建筑设计,对管理几乎是一窍不通。他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把上星期报上来的业务投资计划看完,却没有比较出到底哪个更可行,在他看来似乎每个计划都有自己的优势。
没有办法,他按一下电话键,把陆冠锋叫了进来。
陆冠锋原先是秦峻的秘书,曾跟着秦峻参与过秦氏企业几个分公司的前期策划及建造。陆冠锋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人很精干,话不是很多,但思路敏捷,见解精辟。这也是秦峻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缘故。
秦严让陆冠锋坐下以后,把几个业务计划往他面前一推,说:“你谈一下你的看法?”
陆冠锋微微一笑,这几个业务计划是他报给秦严的,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他从中抽出其中一份计划,打开来,说,我个人认为这个是最好的。
然后,他便向秦严说明了原因。投资虽然看起来比其他几个都要大,但回报率也高,而且最明显的是风险相对较低。
“更重要的是,这个计划中最主要的一台设备我们已经有了,据我所知,同行的几个公司目前都只是刚刚开始有意向购买设备,光是这一点,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陆冠锋所说的这些,秦严在几份业务计划上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其实心里也有模模糊糊有一些概念,但思路却有些混顿,如果听他这么一分析,秦严也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秦严下班的时候,已经快晚上近八点了。
秦峻把自己司机也调给了他,自己开车上下班。
下楼的时候,老黄已经在楼下候着了。
天已经有些黑了,华灯初上,路上人来车往。秦严把车窗摇下来,看着外面。早在几年前,G市还只是中国南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心城市,但只是几年的时间,如今赫然已有了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掠进视线里,秦严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脸上的神情也呆住了。
但那个身影随即便消失在街道的转角,秦严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说老黄你往那条路转一下,他伸手指着人影消失的方向。
及至车子到街道的另一头时,只看到人头攒动,却没了她的身影。
秦严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心里却在喟然轻叹,也许是思念才会让人如此吧。
但是,我还有资格去思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