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刘禅爷俩吃了几口桂花糕之后,张飞劝刘禅道:“阿斗,如今孙夫人回江东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太孤单的话,就跟三叔搬到益州去,由夏侯姨娘来照顾你吧。”
对张飞的提议,刘禅本人是很心动的。因为到益州去的话,至少可以经常见到自己的父亲,而且住在张飞家,就不用整天像是在坐牢一般。
但是其实刘禅已经收到刘备的信件,让他不要轻易离开荆州,最好等到益州安定之后再过去。所以刘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拒绝张飞的提议了事。
而且经过今天的教训之后,赵风的态度应该不会再那么强硬,他便倔强地摇摇头道:“多谢三叔的好意。阿斗现在有兰姨照顾还算方便,而且也想要早点学会自立,一个独自居住也是无妨的。”
张飞笑道:“可是你才十一岁吧?(其实是十二岁)小屁孩一个而已,还说什么自立?”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摸刘禅的头。刘禅连忙躲开了——那只手可是刚刚抓过桂花糕,还有些黏糊糊的呢!
刘禅只得转移话题道:“侄儿这些年来一直都被圈在家里,难得能够出去玩耍。如今三叔你来就好了,侄儿听说三叔你的乌骓马速度如飞,咱们现在去骑马吧?”
张飞见刘禅这般依赖自己,心里感觉很是高兴,对刘禅也有一份怜悯,便立刻答应了。而且他的乌骓马虽然比不上刘备的的卢马,更比不上关羽天下第一的赤兔马,但确实也是一匹好马。两人就来到马厩,骑着乌骓马,奔向江陵城外。
一路上,乌骓马的速度果然是快如闪电,刘禅感觉两边街道的景物,如同电影快进一般,一直在快速地向后方退去,很快便出了江陵城。
此时虽然是冬季,但是由于今天阳光明媚,可以看得极远。
地上和远方的山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荒地,哪里是农田,哪里是水面。
特别是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面的树木全都变成光秃秃的,只有几只寒鸦在枝头沙哑地鸣叫着,感觉颇有冬天的气氛。
不过,景物美则美矣,寒风却显得颇为冷冽。刘禅又坐在张飞身前,直冻得他的脸红扑扑的,身体都在冷得发抖。但是,他长这么大都从未如此地纵马狂奔过,内心的惊喜早已经胜过身体的寒冷。
张飞倒也细心,他怕刘禅被冻坏了,就将披风拉到前方,把刘禅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刘禅才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
乌骓马奔跑一阵之后,就见前方远处奔来一匹黄马,上面坐着一个士兵,浑身都是鲜血,似乎刚刚战斗过。
刘禅看到那人的模样,心知出现什么紧急的事件了。他首先想到的是,东吴和曹魏已经发兵来取荆州,大战已经开始,可是现在应该还没到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时间啊。
就在刘禅思索之际,那士兵已经来到身前,刘禅连忙请张飞喝令那个骑士将马停下来,然后打听一下究竟是出什么大事了。张飞便策马来到路中央,高声对那士兵喝道:“站住,何事这般着急?”
那人见张飞身着上等盔甲,心知他是个将军,立刻下马跪倒禀报。原来昨晚枣南庄据点被袭,如今已经被贼人占据!
这枣南庄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其实是荆州军重要据点,里面囤积有大量粮草。原来,先前刘备早就有意要染指西川,所以在长江沿岸选了三处村庄,名为设立据点,实乃做为屯驻粮草之地,用来供给荆州进军西川之用。这其中一处便是枣南庄。如今虽然刘备已经攻下益州,但是这三处据点里面依然屯有不少物资,如今被改用作荆州囤聚粮草之地。
张飞听到报告之后,立刻就火了。他一向有随手打人的恶习,如今盛怒之下更不例外,手中马鞭扬起,就要往那传令兵身上落下。刘禅连忙请张飞住手,要打也要等到把事情问明白之后再打。
原来,由于荆州军大部分被带入益州,又和于禁大军恶战,现在已经出现兵源不足的情况,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关羽只是各自派遣一千兵力驻扎在三处据点。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昨晚枣南庄周围忽然出现一伙贼寇,人数至少六七千人以上,将枣南庄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庄内驻军奋战一夜,终是不敌,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没一个逃出去的。
刘禅是细心的人,不禁眉头微皱。他稍稍思索后,就问那人道:“既然没一个逃出来的,那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那人就将事情原委说来。原来他本来也是被擒了的,后来在黎明时分,乘着贼人酣睡之际,挣脱绳索和一众同僚冲杀出去,可惜被贼人察觉,他只得夺了一匹马冲将出来报信。那人说到深切处已经是痛哭流涕,一个劲地请求张飞赶快发兵去救他的兄弟们。
刘禅见此人似乎颇有义气,言语间也并无什么破绽,身上又穿着荆州军的号衣,疑虑也跟着打消大半,就又询问了下他的名字。这人名叫杜峰,身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守门小兵而已。
刘禅见此人身份低微,也就不再询问什么,对张飞说道:“三叔,这人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张飞此时已经不耐烦,就点点头,然后打发杜峰赶快入城去禀报关羽和马良,他自己则带着刘禅纵马向西边奔去。
刘禅不明白张飞这时候为什么不入城,而是向城外跑。他总不能想要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六七千的贼兵吧?
原来张飞曾经负责四郡巡江,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军营就立在江陵城外不远的地方,现由关羽手下将军傅士仁管理。如今荆州贼寇这般嚣张,张飞这次不把他们肃个干干净净,日后见到刘备的话,恐怕是难以交代。可是刘禅却认为,现在关羽总镇荆州,张飞应该先请示才对,实在不宜擅自行动。
张飞是火爆性子,哪里有那个耐性去等待,大声喊道:“不等了,不等了,一群小蟊贼而已,你三叔要灭他们,就像捏死几只蚂蚁一般,你不必多虑!”说着,张飞还煞有介事的伸出左手,在刘禅眼前作了一个“捏死”的动作。刘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了。
待到两人冲进军营,张飞更不下马,继续纵马在军营里面奔跑,高声喝喊起来:“集合,兔崽子们要打战了,赶快给我集合起来,快,集合起来……”
那些士兵大多认得张飞,也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属于张飞统领,便立刻纷纷出动。一时间,军营里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从帐篷里面冲出来,手里拿着武器头盔到处乱窜的兵丁,热闹得如同菜市场。刘禅不禁苦笑,他这个三叔果然是鲁莽得可以。
傅士仁这时候才刚刚起床而已,还依然是睡眼惺忪,忽然听到外面的骚乱声,以为是遭到敌袭了,立刻被吓得清醒过来。他连忙冲出营帐准备逃命,却见到张飞正在营中高声下令士兵赶快集合,心里不由得大怒,自己的军队他张飞凭什么来指挥?!
但是傅士仁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当然知道张飞的地位,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连忙叫住拦住张飞,快步过去见礼道:“末将傅士仁拜见张将军,不知将军今日来军营所为何事?”
张飞见自己已经在军营里面来来回回跑过好几圈之后,这个傅士仁才出现,而且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够统领军队?张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现在剿匪要紧,没有时间惩处傅士仁,就对傅士仁的亲兵喝道:“你们听着,速将傅士仁给我押解起来送往江陵城交给关将军,以治军不严之罪论处!”
傅士仁本来还想要借机巴结一下张飞的,想不到张飞不但不说明集结军队的用意,而且居然要将自己治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张飞还是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实在太可怕,顿时将傅士仁吓懵了。
而傅士仁的那些亲兵居然还真听张飞的话,立刻上前将傅士仁给抓住了。傅士仁连忙叫道:“张将军虽然是刘使君义弟,但是傅某并非将军属下,将军怎能私自将我羁押?”
张飞冷笑道:“私自羁押你?我现在官拜征虏将军,又受封新亭侯,见你治军不利,难道还没权力惩治你个小小的武将吗?你自己去问问我二哥或者我大哥,他们要是说一句不可以的话,我张翼德就将头砍下来送给你当凳子!”
傅士仁知道自己有些理亏,而且更知道刘关张三人虽然只是结义兄弟,但是情深胜过亲兄弟,自己要是傻到去问他们的话,不是自寻死路才怪!
傅士仁一时间是被张飞给说得是哑口无言,只得扭头看看自己的周围,却见到自己的副将周涛就站在一旁。这人以前是张飞手下校尉,由于自身颇有勇力,而且喜欢带兵冲锋陷阵,所以颇得张飞青眼。傅士仁连忙向周涛拼命使眼色,希望他能够帮自己一把。
周涛本来是不想管这趟闲事的。因为张飞的脾气他实在是太了解了,自己要是掺和进去,惹得张飞不高兴地话,说不定就要白白挨上一顿鞭子。但是如今傅士仁这般示意自己,周涛感觉傅士仁毕竟是自己的主将,自己撒手不管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只得上前对张飞说道:“末将周涛见过三将军。三将军您乃是天下有名的宿将,傅将军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您就尽管指出来,让他改正便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张飞见周涛出来说话,两人也是有些年头没见面了,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说道:“带兵之将行事岂能如此儿戏!这个军营里面的兵,都是我老张一个一个带出来的,不能让这个废物,将他们都给毁了!”说到此处,张飞的怒火又蹭蹭地往上冒。
周涛心里本来就甚为畏惧张飞威势,如今见到张飞再度发怒,不由暗呼一声不好,这事情恐怕是难办了。然后他又想起张飞鞭子的厉害,顿时不由得打一个冷战,再也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了。
刘禅在马上将下面各人的表现,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傅士仁驻守公安的时候,会杀死关羽的督粮官,然后引诱糜芳投降东吴,使得关羽军队兵败如山倒,最后为东吴所杀,等于是间接害死关羽的罪人。刘禅想到这里,顿时就对这个傅士仁起了杀机。
但是刘禅又想到,傅士仁一向善于拍关羽的马屁,即使这次被抓起来治罪,过不了几天肯定又会被起用。那自己现在落井下石的话,不但捞不到半点好处,反而还会招致对方怨恨,所以还不如自己出手帮傅士仁解围,博取对方一丝感激呢!
刘禅当即就说道:“三叔,咱们现在首要的是赶快去剿匪。傅士仁的事情等到咱们回军的时候,再作处理,现在就暂且饶过他吧?”
张飞见刘禅也在为傅士仁求情,而且感觉刘禅和周涛两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今有这两人给搭建的台阶,张飞便勉强让亲卫将傅士仁放开。而这时候,傅士仁才发现张飞乌骓马上的公子刘禅,连忙重新上前跪倒见礼。
刘禅虽然不喜欢傅士仁,但自己既然已经帮他求情,事情就要做全套,所以便安抚他道:“傅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三叔治军一向严厉,象你这般怠于训练军队的情况,本公子本来是不应该为你求情的。但是现在一则事情紧急,二则,我三叔也是宽宏大度之人,所以才能够暂时不与追究。你应该要谢谢我三叔才是。”
傅士仁闻言,脸色顿时就微微涨红了,他心里虽然依然不服,但是还是只能低头向张飞请罪。刘禅这才让他起身。
经过这一番波折,等到张飞重新掉转马头之后,出乎刘禅意料之外的是,那些兵丁们在整理好行装之后,行动一下子都变迅速了,居然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内就集结完毕。好像刚才的那一场混乱只是刘禅自己眼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