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花是一种开在夜晚的花,香气清幽沁人心脾,但是在香气弥漫之地,能瓦解一切内力,不仅如此,若是一旦动用内力,那毒性便会顺着内息腐蚀全身筋脉,内力越高,毒性越强。
相当于,在这夜阑花面前,内力是不能用的,他们所有人,在这花的面前,便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和封王府的弓箭手作对。
尹穆清没有想到,前一秒还热情待客的封於,会突然之间发难,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么大毒性的花,尹穆清也在担心,会不会对她腹中的孩子造成伤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的原因,尹穆清只觉得自己小腹隐隐作痛。
楼卿如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划过袖间,一粒黑色的药碗便出现在指尖,他小声对尹穆清道:“阿姐,过来。”
尹穆清微微回头,明白了楼卿如的意思,她眉心一拧,这花当真对孩子有影响么?
手从小腹移开,尹穆清起身,问封於道:“王爷这话开的极好,看似珍贵无比,我们不如王爷雅致,欣赏不来,别白白的污了这花儿,王爷还是收起来吧!”
封於看着手里的玉杯,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花确实是珍品,即便是这浓烈四溢的酒香也不能遮挡它的香气,好东西自然应该和大家分享,本王若是收起来,岂不是太过小家子气?”
“你……”穆挽清后退了一步,碰到了后面的凳子,尹穆清踉跄了一下,楼卿如忙上前扶了一下:“小心!”
那枚药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送入了尹穆清的嘴里。
“我没事!”尹穆清站稳,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对楼卿如道:“不用担心。”
楼卿如护着尹穆清,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怒极的。
君凤宜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们倒是没有什么,不用内力便好,就是阿清腹中还揣着一个,自然要小心一点。
不过,阿清和腹中的孩子有卿如护着,便也无碍了。
君凤宜眉头紧拧,心头虽怒,却不也不再担心,他握着酒杯,嗤声道:“王爷这是何意?这世上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女儿不愿看那花,还能被勉强?这……便是东昱的待客之道么?”
封於起身,便也不再打马虎眼,眸光闪过一抹精光和隐怒:“当真是玦儿的救命恩人,本王自然会好生相待,可是,欺骗利用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你们同样为人父母,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之心?”
说完,封於转身看向君凤宜,带着几分讥诮之味:“我大宁战乱多年,兵荒马乱,贵人不远千里万里来我大宁游玩,还带着两个丁点大的小娃娃,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一点?”
君凤宜一噎,竟然是之前他随口说的那句话让封於起了疑心,可是,即便他们未说真话,也不至于让他堤防如此。
没想到又听封於继续道:“玦儿是本王唯一的孩儿,她虽不在本王身边,本王却不敢不派人随身保护,听下面的人来禀报说,玦儿拐回来两个身份不凡的小娃娃,那两个小娃娃便是刚刚跟着玦儿下去的兄妹,是与不是?”
尹穆清听此,不禁笑了一下:“王爷既然都知道,便该知道,是令郎拐了我的两个孩儿,害得我们跋山涉水,追到大宁,我们不找王爷讨个说法,怎么王爷如今却向我们发难,这是什么道理?”
“姑娘以为,本王不知道玦儿为何要带那两个娃娃来我大宁?姑娘别有目的,装傻充楞,以为,本王也是傻子么?”
尹穆清等人听封於这么说,不由得心惊,他竟然都知道了?
那么,这个封王的意思,是不愿意将东西交出来了?
君凤宜自然知道封於手里有九月救命的东西,这小子不给,他自然是不依:“王爷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封於看了一眼尹穆清,面无表情道:“姑娘既然身怀有孕,便不要做那得不偿失之事,否则,救不了大的,倒是腹中的那个也护不住,那个时候,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
就连楼卿如都震惊了,下意识的看向尹穆清,封於是怎么知道阿姐怀孕的?
作为一个母亲,听到有人说出威胁自己孩儿的话,尹穆清自然是下意识的伸手护着腹部。
她紧紧的拧着眉头,不解的问道:“你……你是……”
“如何知道你怀有身孕的?”封於在席间左右漫步,长长的玉袍划过地面,带着几分悠闲散漫的意味,继续道:“你们既然要本王手里的东西,便应该会准备其他的物事儿,所谓的同根血就是同胞手足的心头血或脐带血,席间见你频频护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动作……王妃怀着玦儿的时候,便经常做。本王想着,你做那个动作,兴许也是要护着你腹中那个孩子!”
“呵!”尹穆清了然,怀了孩子,便习惯做那个动作,她已经很克制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心思缜密到那种程度,尹穆清不禁在想,若不是有太医,恐怕,就算她显怀了,萧璟斓恐怕都还以为是她长胖了,都不会是怀了孕。
不过,阿斓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知道。
而且,这个封於年龄都要比阿斓多了几岁,阅历多一些,也很正常,而且,人家可是一个人养了那么大的娃娃的,哪里像阿斓,一见到儿子,儿子就会调皮捣蛋,惹他生气了,哪里经历过女子十月怀胎的过程。
尹穆清便也不再掩饰,扶着腰身坐下,眸光带着几分清冷和坚持:“王爷之前也说过了,作为父母,利用欺骗一个孩子确实不该,可是,王爷也身为人父,便也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王爷应该也明白,不管是王爷主动还是被动,东西,我势在必得。既然如此,为了不必要的牺牲,王爷何不主动交出?”
封於从台阶上走下,来到尹穆清身边,看着尹穆清那一双坚定的双眸,冷漠道:“给你们一晚的考虑时间,若是知难而退,明日一早,便消失在封王府内,若是执迷不悟,不管你们是何等身份,可能应该不会有与本王对峙的机会。”
说完,封於甩袖离去。
待封於离开后,殿内的门窗全部被锁上,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君凤宜看着放在殿内的花,眉头动了动:“不过一个小小的藩王,也敢如此狂妄。”
夜阑花放在大殿,犹如一颗炸弹一般,根本无人敢碰,因为这花一旦破损,毒性比起之前会大出数百倍,那个时候,当真是无力反抗了。
穆挽清小声道:“我们现在站在东昱的土地上,根本不能硬碰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随后,看向尹穆清道:“这夜阑花毒性大,阿清还怀着孩子……”
君凤宜捏了捏穆挽清的手,道:“不用担心!”
说完,从穆挽清头上拔下一枚金簪,道:“有这东西在,自然没有地方能锁得住我们,封於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也不必做那君子,等会儿出去,将东西拿走便是,深海龙鱼脊是天地孕育而生,可不属于哪一个人,他有能力收到手中,没有能力护得住,也不怪我们无礼。”
穆挽清听此,嗔了他一声:“明明是偷盗行为,倒是被你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尹穆清扯了扯唇角,虽然她爹是无耻了一点,不过,她喜欢。
……
封玦领着九月和倾恒出了门,本来要去偏殿换衣服,可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却径直拉着九月和倾恒去了主院,偷偷摸摸,似乎做贼的模样。
九月不明白,怎么阿玦哥哥去换个衣服,却做起贼来。
“阿玦哥哥,你……”
“嘘……”封玦打断了九月的话,没有时间和九月解释,转身看向倾恒,长话短说:“我父王应该起了疑心,事不宜迟,干脆趁这个机会拿了东西你们走,等会儿我在想办法救你们娘亲出来。”
倾恒一听,瞬间蹙起了眉头:“你说什么?你如何知道?”
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刚刚放在鸣轩阁外面的夜阑花被人拿进去了,那东西对付高手最是厉害,父王从不轻易和别人交手,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手,想来,他是用夜阑花让你家人无出手的机会。”封玦很内疚,解释了一下,便也来不及解释其他:“你们与其回头自投罗网,还不如拿着东西走。这个时候父王院子里面的守卫换岗,不会太严,你们快随我来。”
说完,封玦带着两个小家伙从灯光的暗处摸进院子,见一行巡逻侍卫从他们的面前走过,他们忙掩了气息,躲在假山背后,不敢现身。等侍卫离开后,他们才迅速闯进主殿。
殿内灯火如昼,四角都有一人高的灯座,上面放着硕大的夜明珠,寝殿内明亮的很。
殿内装潢很是雅致,却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看起来空旷安静,有些冷冰冰的感觉。
封玦带着两个小家伙径直往内殿走去,一边解释道:“父王说,母亲生前很怕黑,所以,父王殿内从来都是明灯大亮,他总说怕母亲回来的时候会害怕,所以不敢灭灯。”
九月听的有些渗人,感觉到一股风从背后吹来,小家伙吓的往倾恒怀里钻:“哥哥,阿玦哥哥的爹爹是不是有病?九爷听的头皮都麻了。”
不过,进入内殿,眼前的场景,更让九月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硕大。
只见宽阔的寝殿,那张宽大的床榻前,摆放着一副水晶棺,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最可怕的是,棺内隐隐闪动着白色亮光,忽闪忽闪的,看着哪里不渗人?
封玦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感情,在她眼里,母亲也不过是冰冷的两个字,还有就是这一副水晶棺罢了!
因为母亲是生她的时候去世的,她父亲虽然并未因此记恨于她,却还是有所隔阂,从不允许她接近母亲的水晶棺。
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父王心里是责怪她的。
在父王眼里,是因为她的出生害死了母亲。
封玦想着,便觉得很委屈,她跪在地上,朝水晶棺磕了一个头,哽咽道:“母亲,孩儿不孝!”
说完,封玦便起身,推开了水晶棺。
里面,一个仿佛沉沉睡去的绝美女子出现在封玦的眼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素衣,玉手交叠而握,手里拿了一块正闪动着白色微光的玉佩。
那玉佩好似一节龙骨,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模样一看就价值连城。
那个,便是深海龙鱼脊。
三个孩子围着水晶棺,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由的都有些迟疑。
九月虽然身为当事人,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仰头对封玦道:“阿玦哥哥,你娘亲真漂亮。”
言罢,又补充道:“和九爷的娘亲一样美丽。”
封玦不以为意道:“若是母亲不美,也配不上父王的风采。”
说着,她便伸出了小手。不过,她还没有拿到东西,手腕便被倾恒握住,她诧异的抬眸看向倾恒:“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后悔?”换位思考,若是他,真的愿意给么?里面躺着的,可是给了自己生命的母亲。
封玦眸光有些红,却还是很坚定:“你就当我有私心吧。虽然父王待我一直很好,可是,我都知道,我拥有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出自母亲罢了,他照顾我,只是要尽一个作为父亲的义务。可是,我想要的,并非只是这样,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便只有父亲,我不愿只被他当做一个附属品,更不愿他守着这儿冰冷的尸首,一辈子孤单的活着。我想让他知道,我封玦,会是他的骄傲,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这个死去的母亲占据他的所有。”
说完,封玦的眼中便落下一滴泪水,像是铁了心一般,伸手去拿那个东西。
不过,就在封玦触碰到深海龙鱼脊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倾泻而出,白光闪过,竟将围在棺口的三个小娃全部振开,尽数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之上。
倾恒脸色惊变,在那股强大的力量弹射而出的那一刻,便一把拉过弟弟,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股力量,落地的那一瞬间,又将自己垫在了下面。
“噗……”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倾恒不敌,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九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自己的哥哥挡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就他那副小身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袭击,趴在倾恒身上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不住的咳嗽,可能伤到了肺腑,咳嗽之间,血水也涌出喉间,染湿了倾恒的衣襟。
倾恒自己的伤比九月重的多,但是看见弟弟这模样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自己的痛也感受不到,抱着九月不住的安慰:“小九,没事吧?都怪哥哥不好,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小九振作点,告诉哥哥,哪里痛?”
倾恒不住的恼怒,怎么这般鲁莽,弟弟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若是弟弟有什么好歹,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封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之前本就被封於的内力伤了,如今又被伤,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捂着胸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她听到倾恒的声音,惭愧不已,压下胸腔涌上来的腥甜,她挣扎着起身,朝两个小家伙走了过去。
“没事吧?”
倾恒摇了摇头,抱着小九月哽咽的说不出话,他现在是怕了,心里恐慌的不能自已。
即便是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连眼睛都不会眨,即便自己如何痛,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他就是见不得自己乖巧机灵的弟弟受一点点伤害,半分委屈都不行。
然而,他现在却没有保护好弟弟,让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九月抓着倾恒衣袖,因为痛,嘤咛了一下,随后便晕了过去。
倾恒和封玦都是脸色一白,慌了阵脚。
不过,这会儿,却见九月胸口一处闪动着亮光,那亮光逐渐放大,和棺材里面深海龙鱼脊的亮光逐渐融合。
转眼,那棺材里面的深海鱼脊竟然飞起,许是两种力量相吸,深海鱼脊从棺材里面飞起,噌的一声就落到九月身边,与他胸口的锦囊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募得,两种亮光都消失殆尽,像是普通的石头一般,静静的卧在九月身边。
刚刚还眉头紧皱,冷汗淋漓的九月似乎一下就不痛了,虽然脸色还是白的吓人,却舒开了眉头,安安静静的睡着。
就连封玦和倾恒都觉得内伤好了不少,不疼了。
“这……”两个小家伙都被这场景给震惊到了,倾恒突然想起,忙扒开九月的领子,拿出里面的香囊,道:“这里面装着的是凤羚角,难道这两种东西的灵气相遇,相辅相成,竟能治伤?”
封玦见此,喜道:“老头儿说龙鱼脊灵气强大,能护着身体万年不腐,也就是因为能杀伤所有接近的一切事物,以百倍的力量给以反噬。刚刚我虽碰了它,却因为我并未使用内力,所以它给的反噬不足以对我们造成致命之伤。兴许凤羚角就是压制这灵气的另一圣物。”
------题外话------
几个小家伙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