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
“你们看,那是谁啊,蓬头垢面的,”最近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对于不是本村的人,大家都有着警惕。
“看不起啊,低着头的,”他们见来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的衣服更是东一个洞,西一个洞的,连补丁都没有,瞧着好可怜的样子。
“什么人,来古泉村做什么?”几个胆大的站在村口拦着,村长说过的,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让陌生人进村,谁家的亲戚也要问问清楚,免得被混进来,真的毁了绿油油的早稻苗子的话,大家哭都来不及。
来人怔了一下,头更低了,一言不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不说话,不表明身份,这古泉村,我们是不让你进的,”人家只是保持沉默,也不能赶人家走,所以村里的男丁也是和善的说着。
“阿……阿明,”低着头的人突然头抬了抬,然后又低下头盯着破鞋子露出的大脚趾,搓搓地上的泥,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被人喊阿明的人,疑惑的看着他质问道。
“我……我是蔓儿她爹,”
“什么?蔓儿她爹?”人家一听,愣了一下,等想起人家是谁后,个个都很错愕。
这蔓儿爹离开村里许久了,是因为家里穷,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留下了蔓儿娘一个人带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把孩子养活了。别人都说蔓儿爹去了别的地方,给人家招赘了,这日子过的可好了。
可现在,看看眼前狼狈的蓬头垢面的男人,大家唏嘘不已。
“蔓儿娘,蔓儿娘……,”佝偻着背,鬓边白发显现,眼角的皱纹更是一道道的,才三十多岁,看着跟五十岁似的的妇人在听到别人激动的喊着自己,就转过身,眯了眯不是很好的双眼,开口询问着:“谁啊!?”
“蔓儿娘,蔓儿爹回来了,”来人跑的气喘吁吁的,神情颇为激动。
“什……什么?”蔓儿娘握着手里的棍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眼眶,却早已经红了。
“蔓儿爹回来了,在村口歇着呢,”对于村里人来说,只要出门的亲人回来就是大好事,至于是富是穷,也不会太在乎,除非是势利眼的,认钱不认人的。
“真的吗?”蔓儿娘颤抖着身子,眼里还是不敢相信。当初,他那么心狠,丢下那么多的孩子离开,说不要就不要了。如今,回来做什么呢。
燕莲是后来听五儿说,蔓儿爹回来后,蔓儿娘哭的撕心裂肺的,除了家里的老大对这个爹还有点印象,其余的孩子看着他就跟看陌生人似的,那样子,还真的有些凄惨。
不管怎么样,蔓儿娘还是接受了抛妻弃子回来的男人,嘴角也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可是,不管蔓儿爹在外面有多么的苦,跟蔓儿娘比起来,他简直年轻的就跟蔓儿娘的弟弟似的,两个人,完全的不配。
对于这件小插曲,大家就当个饭后的话题,谁也没有在乎。
“这几年,苦了你了,”蔓儿爹在梳洗之后,完全一副嫩书生的样子。他压抑着内心的厌恶,看着眼前完全没有年轻样子的妇人,深情的说着。
蔓儿娘红着眼眶,为他疏好了发丝,盘好之后,哽咽的说:“只要你回来,我什么苦都不怕,”想起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她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说,可是,看着眼前跟自己差别好大的男人,她的心,有些不安了。
“放心,以后,我们一家好好的过日子,我再也不走了,”蔓儿爹搂着她,温柔细心的说着。
几个孩子看着爹娘恩爱的样子,好奇又疑惑,有些适应不了。
“好,好,好,”蔓儿娘落着泪,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她心里对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是多么的渴望。
蔓儿爹哄好了蔓儿娘之后,抱过了懵懂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唏嘘不已的道:“我走的时候,他才出生,如今,都已经会走路了,”
“是啊,时间过的好快啊,”坐在床边,蔓儿娘穿针引线,绣着东西,抬头看到男人抱着小儿子,眉眼都是喜气。
“有根啊,以后,听娘的话,好好的孝顺她,知道吗?”蔓儿爹伸手刮着儿子的小鼻梁,柔声的说着,引得小家伙“咯咯”的笑着,几个小姑娘见爹爹不凶,就跟着也笑了,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好。
“孩子她娘,如今,我也回来了,这日子得好好的过,不能这么混着了,”打发孩子们出去玩之后,蔓儿爹一脸严肃的说:“明儿个,我就去把咱们家的地给开垦咯,到时候好种些东西……,”
手里握着针线的蔓儿娘一听,愣了一下后笑着说:“这地啊,你就别操心了,咱们村的地都种了早稻,长的可好了!”想到了这些,她的眉眼里竟是笑意。
“早稻?那是什么东西?”蔓儿爹皱皱眉头,疑惑的问。
“粮食啊,咱们村不光有早稻,还有春小麦呢,”看到自家男人,蔓儿娘也不觉得这些不能说,就一股脑的把如今的古泉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咱们家的地,你没看到人吗?”蔓儿爹望着窗外嬉戏的孩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里能让我看呢,说是京城来的……不过,人家对应家二房的大姑娘可客气了,”蔓儿娘叨叨了一会儿后,说了一句最为关键的。
“应家二房……就那个未婚先孕,要被浸猪笼的那个?”蔓儿爹满脸震惊的问道。
用针往头皮磨蹭一下之后,蔓儿娘才轻轻点着头说:“就是她,呵呵,谁能想到,当初那么狼狈的她,如今不但盖了村里最好的屋子,还跟京城几户人家的少爷公子交好,这过年过节的时候,送的东西可贵重了……,”唠唠叨叨的话里,有羡慕,也有好奇,却唯独没有嫉妒。
蔓儿爹在消化了这些事情后,眯了一下双眼,没有再开口询问什么了。
燕莲等到四月底,北辰傲还是没有来,弄的她心里一上一下的,想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决定进京去找上官浩打听一下,再跟他说说目前古泉村的情况,若是可以,跟他借几个人来,护着那些粮食。
这粮食收成好,最最高兴的人,还是上官浩,不是吗?
上官府。
“那么久都不来一趟,你还真是心狠呢,”梅氏看着她,嘟囔着抱怨着,然后幽幽的说:“我这身份,还不如你来的自由,进进出出的,谁也不在乎,”这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着,这生活,还真的是压抑。
听到了梅氏的抱怨,燕莲只是轻笑了一下,自然清楚她的心思——谁都会觉得别人的日子才是好的,唯有自己的日子是最幸苦的。
“这不是家里忙吗,种了早稻之后,春雨绵绵,开渠,挖坑,忙好许久呢,等过了清明,又开始种春小麦,忙到现在才有空闲呢,”燕莲乖乖的把自己的行踪禀告清楚,免得梅氏心里有隔阂。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改天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我跟你去瞧瞧,”她还是蛮喜欢那一片空旷的,至少无拘无束,没有人在你耳边耳提面命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能做,否则有碍身份,丢了上官家的脸,让她握紧双拳,拼命的忍着。
“好啊,”客气的回答着。
当上官浩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那闷闷不乐的少夫人喜笑颜开的,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弄的他满是好奇。凑近一听,聊的都是女人的事……难道说,女人真的适应不了一个人的日子?
燕莲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吐槽说:你适应的了,你适应看看啊!孩子生了之后,连带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每天只能在睡觉的时候见孩子一面,其余的时候,就呆呆的留在屋里,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换成她,一天都待不下去。
好在,她没重生在大户人家家里,否则,她真的会疯。
“北辰傲?”上官浩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红果果的写着“有奸。情”。
大哥,你想太多了,燕莲当然没忽略他眼神里的暧昧,不雅的翻个白眼之后,扶额无语道:“这买地的银子是北辰傲出的,人家盯上了古泉村,他要是不出面,地被人家抢走了,我可不管,”
“北辰傲离京了,他一个手下出了点事,他去解决了,”上官浩解释了一下后皱着眉头问:“你说古泉村被人盯上,是怎么个意思?”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燕莲知道北辰傲离京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想着如今只能拜托上官浩了,就收敛了玩笑的语气,认真说:“之前,京城有人进古泉村,说要买地,并威胁村长说,若不卖,就毁了粮食……之后,就没了声音,我在想,人家肯定是化明为暗……我是担心村里的村民,更怕种好的粮食会被毁,所以才想找北辰傲的……,”
“被京里的人家盯上……,”上官浩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就有些焦躁了,他站起来走来走去的无法安稳心情,“知道是谁家吗?”有来路,才能知道能不能对抗。
这京城里的水,很深,一个不好,牵连到的就是王爷之辈的,到时候,不管北辰卿有多么的得到皇上的重视,最后还是会出事的,所以他才有些不安。
“不知道,”知道的话,还会跟你说京城里的人家吗。
“……,”上官浩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弄的咽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如今,北辰傲不在京城,你打算如何做?”这应燕莲是有几分的小聪明,可是,那只是在乡下的村里。但凡牵扯上京城人家,大家,都得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松懈。
摸着桌角,燕莲眉头深蹙,也被眼前的事难住了。“上官公子,能否借几个人来小妇人呢?”求人家,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借什么人?”他是在斟酌这件事,值不值得他帮。
“会些拳脚功夫的,”就算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也好有个不时之需,免得古泉村的村民傻傻的被人宰割。
“人,我能借给你,但别说是上官府出来的,”他还没弄清楚盯上古泉村的人是谁,不能大意了。
知道上官浩的谨慎,燕莲没有嘲弄跟不满,而是点头说:“好!”
不要说梅氏了,就她留在这里一天不到的时间都觉得不适应,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上官浩永远都留着后路,把事情复杂化,弄的她很是无奈却无可奈何。
是不是,自己该在京城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这个是燕莲出了上官府之后才萌生的想法,她突然觉得,跟北辰傲牵扯上关系之后,想要简单低调,好像不可能。而自己要做的,是国之根本,不管是百姓还是打仗,用到最多的就是粮食,想要低调,好像不可能。
第一次, 她能跟上官浩借人,那第二次呢?换成是上官浩,恐怕心里会厌恶吧,他们本没有什么交情。这一次,他能答应借人,恐怕是看在北辰傲的面上,毕竟一万两的银子是北辰傲出的。
从春耕开始,燕莲就没有收入了,有的银子是从北辰傲手里借的一万两还剩下一些,所以她没有大手大脚的用,而是斟酌着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
坐着牛车出了京,看到原先自己第一个摆卖桃浆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小集市似的地方,心里有些感慨。
虽然没有桃浆卖,但有稀粥,茶水,馒头等填饱肚子的,让能让过往的行人填饱肚子,有个歇脚休息的地方。
“小娘子,”快到古泉村的村口,燕莲下了牛车,拿着买的不多的东西,正准备进村的时候,就听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发现来人还真的是认识的,只是不熟而已。
“这么巧,还想着能不能见到小娘子呢,没想到在村口巧遇了,”轩辕卫下了马车,一脸惊喜的问道:“小娘子从何处来?”
停水停电,好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