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皇宫之中被一层凉意所包围。寝宫中已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以至于倾爵想睡个懒觉不愿去早朝。桑者换上了一件群青色刺绣的长衫,寒意肆虐,无奈又添了件披风。进入寝宫中后发现倾爵还未起床,会心一笑,唤来太监宣旨今日不早朝。
倾爵畏寒,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蜷缩在床角。乌发紊乱的散落在脸上,细细的鼾声时不时从床帘后传出。桑者为她备好了御寒的衣物,大红色的百褶裙和一件貂皮所制作的披风。将衣物放在床榻一边,她小心的掀开了床帘,她还是儿时那般模样,睡得像个孩子。
前去宣旨的太监恭敬的跪在门口回报,桑者急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生怕吵醒了还在酣睡的倾爵。轻声走过去接过太监递上的奏章,柳眉一挑,让太监下去了。鎏金的奏章表面带了丝冰冷,而翻开之后眉头却凝重了起来。
这——
听闻有响声,在床上的倾爵笨拙的伸手揉了揉脸蛋,撒娇的呜呜了几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慵懒的舒展着身子,涣散的凤眼落在了不远处的桑者身上,扬起嘴角露出了个笑容。桑者疾步走过去为她拉好被子,抱着奏章皱紧眉头。
“王,桑自作主张言您今日不早朝,请您降罪。”
倾爵款款一笑,向上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右手托着腮帮看着桑者。外面天色已大亮,幸而桑者早为自己传旨下去不早朝,否则她要落个贪恋床帏不早朝的罪名了。
“桑,给孤看看你手中的奏章。”
桑者急忙恭敬的递上,低垂着脑袋些许不安。
倾爵自然的翻阅起了奏章,又是那端正的楷书,笔法遒劲带着震慑力。看完之后不动声色的把奏章往床上一扔,揉着太阳穴暗自喘着气。
“王。”
见倾爵出奇的淡定,桑者急迫的唤了声。
倾爵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趿拉着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向窗户走去。桑者忙不迭拿过一边的披风为倾爵披上,搀扶着她一同走向窗边。窗前,倾爵伸手推开了厚重的窗户,窗外的世界一片萧条,太监宫女们忙着收拾凋谢的花草树叶,重新种植上时节的花草。
“今年比往年更带寒意。”
幽幽的吐出这句话,倾爵眯起了双眸抬头望着天空。一阵寒风险些把她吹倒,桑者连忙扶着她到侧榻上坐下,命人点燃了炭火。熊熊火炭,微微暖意,总算松了口气。
“王,您——”
轻轻拍了下桑者的手掌,倾爵把自己裹紧在貂皮的披风中,眉头皱着了一条沟壑。
“桑想问曲济为何会上书给孤,要卸甲归田颐养天年。”
桑者点点头,内心的疑惑更深。曲济的高傲个性在璃皇时就众人皆知,加上他战功赫赫,世人都以为不到他生命终结的那刻他是不会退出朝堂,这次却主动上书要求归隐?
“王,莫不是那日我们让他太下不来台,战神才会觉得留在朝中也是无趣。”
倾爵反而讽刺的一笑,捋着额前的青丝,说着:“曲济是何等人物,怎会因为上次的小事儿怄气要退出朝堂。”
见桑者还在愁眉不展,倾爵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他是在给孤下马威,他若退出,朝野上下必定震惊,孤的王位也会坐的不稳。”
桑者更为担忧,急忙问道:“那王该怎么处理?”
倾爵突然挺直了腰板,出神的看着床上的奏章,扬起嘴角神秘的一笑:“他已经向孤发起了攻势,孤要做的就是见招拆招。”
寝宫中的气氛突然凝结了,桑者看着倾爵的笑一阵寒意猛然席卷了身体,近在咫尺的人却感觉那么遥不可及……
正午过后的御花园中,前些日子种植下的菊花正开放的艳丽,望眼过去一片金黄的世界。闲来无事的倾爵正把玩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通体碧绿,当中嵌着白色的水纹。这是溪珑在她十岁生日那年所送,溪珑知她一人入睡会害怕,就让这能在夜晚中发光的夜明珠陪着她。
正沉浸在回忆当中时,一路玩耍打闹的慕连斯和宁之博闯入了她的世界中。蓦然抬头看着他俩,慕连斯立马放开了宁之博的衣领,调皮的吐着舌头一笑无惧倾爵的眼神。宁之博赶紧整理好衣冠,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
想来也有几日没见这两个活宝了,倾爵的脸上竟绽放出了温和的微笑。宁之博神经绷得更紧了,赶忙拉了拉慕连斯的衣袖,示意他别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倾爵。
“王,不知您在此小憩,小人们刚多做喧嚷,请王恕罪。”
宁之博依旧书生模样,畏惧倾爵的眼神,一直没敢抬头。
倾爵浅浅一笑,叫身边的侍女下去端些茶点,她打算和他们好好聊聊。
“不必拘礼,以后再孤面前,你们不用自称小人什么的。”
她只是感觉听着甚是刺耳。
宁之博寒暄的笑着,他不奢望自己能和倾爵多亲密,只要余生平安就行。慕连斯的目光可一直落在倾爵手中的夜明珠上,现实中他可从没见过这么大颗而且色泽迷人的夜明珠,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倾爵注意到了他的一愣一愣,举着夜明珠扬了扬自己的眉头。慕连斯傻呵呵的一笑,径直大步走了过去。这可吓坏了宁之博,可是出手已经晚了,他已经走到了倾爵的跟前,伸手就要去拿夜明珠,此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赶来的桑者一见这情况,急忙咳嗽了几声,着了魔般的慕连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继而奉上一个傻子般的笑容。
将手中的茶点放下,桑者冷冷的看着慕连斯,让服侍的侍女都退下了。倾爵无趣的看了看石桌上精致的糕点,挥手示意他俩过来。慕连斯一向少根筋,屁颠屁颠就走过去坐了下来,宁之博犹豫再三走了过去,可却迟迟不肯坐下,窘迫的搓着双手。
“博,你想这样俯视孤多久。”倾爵的话本是玩笑,宁之博诚惶诚恐的急忙坐下,端正的一丝不苟。“桑,你也坐下吧,此时这里没有王。”
桑者微微颔首,将茶水全部斟好之后坐了下来。倾爵见众人都不敢说话,浅笑着首先吃起了糕点。大作美味的表情之后,慕连斯将信将疑的拿过吃了起来。杏仁酥香脆的口感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慕连斯赞叹的连连竖起大拇指,然后死命拉着宁之博让他尝尝。
宁之博尴尬的一笑,快速的拿过一块,缓慢的尝了起来。在慕连斯的眼神逼问下,他露出个满足的笑容,慕连斯才有了放过他的姿态,在一边狼吞虎咽了起来。倾爵看着他,眼中透着莫名的暖意。桑者看看她,迷惑的眯起了眼睛。看看他
,觉得十分好笑。
喝了口花茶之后,倾爵转头看着桑者:“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一切都在王的掌握当中。”
两人相视一笑,看得慕连斯和宁之博云里雾里。
见慕连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夜明珠,倾爵托着腮帮子淡然一笑:“斯可是对孤手中这夜明珠产生了兴趣?”
小鸡啄米的点头。
倾爵脸上的笑容更加绽放了,缓缓说着:“这是孤的挚爱。”
“能让我摸摸吗?”
倾爵脸色一怔,眉头陡然皱了起来。
桑者急忙打圆场,语气略带责备:“大胆,你怎能如此和王说话——”
“刚才她明明说这里没有王的。”
慕连斯委屈的小声嘀咕着,像个孩童一般噘着嘴唇。倾爵灿然一笑,伸手把夜明珠递了过去,慕连斯赶忙小心接过。夜明珠在倾爵的手中把玩了半天已经有了温度,捧在手心中细腻温和,而它致命的色泽如同它的主人那般,让人的视线不能离开片刻。
转动了下眼珠子,慕连斯双手晃动了几下,夜明珠竟然瞬间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倾爵震惊的站起身来,桑者和宁之博急忙站起,恐惧的耷拉着肩头。唯有慕连斯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抬头面对倾爵的冰冷目光。
桑者对着慕连斯,厉声说道:“你施展了何等妖术,快把夜明珠叫出来。”
慕连斯淡定的坐着,耸耸肩头表示不知。倾爵的眉头更紧一分,那可是溪珑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旁人别说是碰一下,平时看见也要小心谨慎。
“夜明珠很重要吗,我看王刚才一直小心的捧在手心中。”
桑者冷哼一声:“夜明珠是溪珑留给王的,名字叫‘烁’,它可是世间稀有的宝物。”
“烁?”慕连斯俏皮的念了声,痴痴的看着倾爵。“它应该更名为‘灵’,因为它就像个小精灵一般。”
无视慕连斯的调侃,倾爵的脸色愈加难看,桑者也只能祈祷他这个捣蛋鬼不要闹出大事来。宁之博心里着实为他捏了把汗,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服,使劲冲他做着眼神,可对方就是视若无睹。
“斯……”
让桑者和宁之博同时捏把汗的是慕连斯直接打断了倾爵的话,坏笑着看着她:“王,我只想问你,烁重要还是我——我和博比较重要?”
“这——”
倾爵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明白慕连斯为何会这么问自己。
让桑者和宁之博更惊恐和汗颜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只见慕连斯站起身来一手揽住了倾爵的腰,深情一吻留在了她的额头。天雷滚滚不止如此,慕连斯一手勾起倾爵的下巴,暧昧的看着她,嘴角勾勒出了一丝迷人的笑靥。
“爵,烁可以当你的夜间守护者,为什么我不行。”
倾爵正沉浸在慕连斯的深情款款当中,似乎已经旁若无人。桑者和宁之博都屏住呼吸直愣愣的看着这个场景,四周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大胆!”
随着一个高亢的男声,宁之博奋力把慕连斯拉到了一边,桑者也急忙扶着倾爵坐下。慕连斯嗔怒的看了看宁之博,倾爵则刚回过神,脸上带着一丝少女的绯红。几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着闯入的程咬金,竟然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