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凌风的话里的分明所指的就是她嫁入南诏后可能不受他控制了的事情,她心中暗笑,总算开始担心了。看来他也不是那样自我感觉过度良好。她低首,轻声道,“军国大事,臣女身为一介女流不宜轻言。”
“无妨,巾帼不让须眉,朕想看看你就这个什么看法?”东方凌风嘴角弯了些弧度。
“这——那臣女若是说错什么的了……是不是也一样要治罪的呢?”赫连和雅故作胆怯地看了东方凌风一眼。
“妇孺之言,朕怎会那么计较,你但说无妨。”东方凌风摆了摆手,不在意地回道。
得到应允,赫连和雅正色问:“臣女其实不用回答皇上要如何做,皇上心中已经有数。臣女只问皇上,如果现在不派这位将军出征,可否?”
愣了愣,东方凌风没想到赫连和雅会这样来回答。他敛眉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这么个聪明的女子如今却要拱手让人,他要如何甘心呢?可是她心不在他,留她在身边恐怕也只是自找苦吃罢了。这份苦,还不如让慕容飞鸣去受了。
思及此,他低首轻笑,“不愧是朕选中的人,好——你对当前形式分析的的确没错,南诏朕志在必得。你若能助朕一臂之力,将来朕绝不会亏待你。反之——你也该知道朕是个怎样的人。朕最痛恨地就是背叛,你即便得到慕容飞鸣的信任可是若让你为这一个人而放弃其他所有人的事情,朕想你也做不来的。令尊令堂老来得子,想来也不容易啊。”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东方凌风居然以亲人安危相挟!即使知道这是王者必然采取的卑鄙之举,自己在上辈子也常玩这套,但当人把这套玩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感觉不爽,非常不爽。但奈何现在他大,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整个赫连家的人脑袋搬家。她就算自己不怕死,也要想想娘亲,还有她那未出生的弟弟。
“皇上说的是,臣女什么都可背弃,但这养育之恩却是如何都不可弃的。”赫连和雅几乎咬牙切齿地回的。她知道此刻她越表现的愤怒越显得她对他的威胁在意,这样他也就越安心。
“那便好。此次你与慕容国主联姻,是举国所盼的,也是朕所乐见的。你不仅是以赫连家的大小姐身份嫁的,也是要以朕的皇妹身份嫁去的。你的嫁妆,朕可以跟你保证,绝不低于当初皇后嫁给朕时少一毫。”叙家常似的谈话方式,却道出不少惊天动地的信息。
以皇妹的身份嫁过去?嫁妆不少于皇后慕容玲珑当年的份量——这些虽是赫连和雅不屑的,但却是北雁建国以来,除清芳郡主以外未有的殊荣!估计收为皇妹的旨意一下去,估计赫连俊雄与赫连和怡又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了,区别是前者是乐的,后者是气的。那南诏王呢?他会怎么想。本来这场婚姻就是政治xing联姻,如今又让他跟最讨厌的皇帝多了层姻亲关系,他是不是也
会气得睡不着觉呢?
奇怪,她没事想他是什么感受做什么……无聊。
“谢皇上隆恩。”赫连和雅想也就这样五体投地的跪倒才能算是对这天大恩赐的正常反应,对,就是正常反应。这年头的人对于皇恩浩荡这方面要表现的越夸张的感激涕零越好,xing子冷淡的赫连和雅虽然心里头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要这样象征xing又模式化地以此种俗套至极的行动来表达她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快免礼免礼——你为朕分忧解难,这是朕应当赏赐于你的。”那相当厚颜无耻的皇帝这时也以亘古不变的仁君之态来回应了赫连和雅的感恩戴德。
这戏演得有些累,赫连和雅至少觉得嘴角笑着都似要抽了,但她还是要保持着恬静怡然的笑意,因为她是大家闺秀,所以绝不能跟个木头似的傻站着,没人看也要笑着。
“离南诏王的践行宴还有些时候,你可以先到他那边去看看。昨日听说还是他送你回去的,想来你们的已经情意深重了。”东方凌风似笑非笑地望着赫连和雅。
“这——皇上,臣女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应允。”赫连和雅想起一事,于是上前恳切请求道。
“说来听听。”东方凌风没有马上就答应,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出口便不得有戏言,因此即使他可以最大限度的纵容赫连和雅,但还是在一定范围内而非予取予求。
“臣女有除了和怡以外还有一位小妹,姿色动人,上次选秀因着身子不适错过了,如今臣女与妹妹和怡皆许了南诏王这个好归宿。但妹妹却仍待字闺中。臣女思来想去,想请求皇上赐妹妹一段好姻缘。”赫连和雅言辞委婉,她所求请求的实际是将赫连和宁许给景王东方耀,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人同样都是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尽了损人利己的事情。在她看来两人是绝配。
东方凌风是自负之人,但却也精明。赫连和雅这番婉转的表达,他自然也明白她是想让他将那小妹许配与南诏王相差不远的人。可是为什么呢?据细作来报说赫连和雅与那两位妾室所生的女儿相处的并不算融洽。她此时为何却要开口请愿,但仔细一想朝中如今还尚未婚配的王公贵族时,他第一想到的是景王东方耀。东方耀风流成xing,眠花宿柳的事情数不胜数。稍是为女儿着想的家长都不会想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与他……虽然这人是自己的皇弟,但想到他不顾自己的旨意私自派人掳劫赫连和雅,将私人恩怨带入大事,险些就坏了他的大计。心中亦然气愤,于是缓缓道,“原来是这个啊,这简单,景王如今尚未娶妻,你们又曾经有过一段渊源,老太妃也是自赫连家出来的,将你妹妹许配给他,应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朕就此允了。”
“谢皇上。”赫连和雅薄唇上扬,这旨意下去以后,怕是有好戏看
了。
东方凌风看着赫连和雅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得逞笑意,微微有些恍然,临走前都还要将对看不顺眼的人摆上一道,该说那些人太过难以对付,还是该说她做事就是个“赶尽杀绝”的好呢?她是个聪慧狡诈的女子,处处算计却又步步为营。若是坐镇后宫的是她,那是否他会省心很多。
对方那灼灼的目光盯得赫连和雅有种鸡皮疙瘩都立正了的不适感,这人难不成又对她激起了兴趣?正待她万分担忧此事时,东方凌风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面前。她大惊,忙后退一步。
“怎么了?朕又不会吃了你,躲这么快做什么呢?”东方凌风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臣女只是自然反映。”赫连和雅迟疑回答。
“自然反应,若你将来与南诏王洞房花烛,他靠近你,你也要这样躲开?”东方凌风眯眼低首审视着赫连和雅。为何她总算避开他?
“这不一样吧。”赫连和雅干笑,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些,谁知对方也跟着挪近了些距离。她手指在袖中动起将银针藏在了指尖,如果此人敢对她行禽兽之举,她必让他当场横躺。
他头低了许多,“朕还在想,若是南诏王洞房花烛夜发现你非完璧之身,不知会如何。”
“臣女相信,那时候他愤恨的不仅只有臣女一人。”不知怎么他一提到慕容飞鸣,赫连和雅不由地心头一紧。
“……好,你可以退下了。”语毕,他转身走回了桌案,淹没在了如山高的奏折里。为人君者当以国为重。赫连和雅说的没错,如果他送过去的女人不是处子,那被南诏王发现了再借题发挥,那随时可以动摇了南诏与北雁的联合关系。他不能犯险。
“臣女告退。”赫连和雅马上就跪安了。
走出御书房时,她都还心里头只打鼓的,东方凌风果然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大约身处高位者都有些个不正常的癖好。
她小步踱上了轿子,命人往庆阳殿去,她也该去看看老太妃了,不论利益,她待自己始终还是不错的,当初她痴傻时,娘亲在府上能够安然度日也是托了她的福。做人不能忘恩。这点即便是在当初坏到掉渣的时候,也是坚持着的。
“小姐,庆阳殿到了。”
赫连和雅下了轿子,正欲进去,却见皇后的凤辇停在庆阳殿,当即她便收了脚步。这女人也在,那加上赫连和怡那她今天别说是来给老太妃请安的了,分明会成上演辩论赛。看来今日不是个探亲的好日子,于是她又坐回了轿子,命人又折路回去,准备出宫去。
谁知路上好巧不巧地遇上进宫来的慕容飞鸣,她坐在轿子里本没有看到,只是轿子忽然听了,领路的小太监说是南诏王来了。她无语看了眼帘外苍天一眼,再缓缓起身出了轿子,对着那乘撵而来的人跪地高呼,“国主千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