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这才反应过来,忙“噢”的一声,跟了过去。
莲比扫了两人一眼,便转头往殿后走去。
白日看着莲比熟悉的身影,想起马上要面对更加熟悉的器文璇,心中不由一紧。
脚步一转,已经到了,这里不是以前白日曾去过的诸梵宫,整个宫内的灯光都很暗,昏黄的灯光虽不影响走路,但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前面范思哲一直在逗莲比说话,可莲比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最后到宫殿门口时道:“你们自己进去吧,见完就出来,主上心情不好。”
范思哲似乎被吓住了,呆在那边,白日暗叹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灯光昏黄,依旧是悬在半空的平台,依旧是笼罩在外的一片白纱,借着灯光,能看见里面有一个身影正端坐在内。
两人走进,依礼拜倒,器文璇柔柔的声音传出,道:“你们就是这次胜出的人吗?”
范思哲欣喜的答道:“正是,小民来自器练东部城市芾阑城。”
白日沉声道:“沅江之上,蒙里奇。”
器文璇似乎怔了片刻,道:“好,好,你们出去吧,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白日心中松了一口气,而范思哲则满脸失望,显然是因为没见到器文璇面,而感到失望。
两人拜谢后转身而去,走到殿门口,器文璇柔柔的声音响起,道:“蒙里奇,你留下。”
白日心中一惊,脚步一顿,旁边的范思哲愕然的看了看他,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迅速的退了出去。
白日硬着头皮,重新走到殿中央跪倒,大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好一会后,器文璇才道:“咦,你怎么不说话?哲信说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白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苦笑,道:“宫主,我没什么事情。”
器文璇啊的一声惊呼,道:“你喊我什么?”
白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错称呼。
宫主这个称呼,是当日器文璇特准时才用的,一般应该喊她主上,自己叫惯了,所以一时忘记改口,当下怔在那边,说不出话来。
器文璇幽叹一声道:“你刚才说你来自沅江之上,我便注意到了。”
白日硬着头皮,恢复声音,道:“请宫主原谅!”
哗的一下,白纱掀开,一个白影从中飘飞而下,落在白日身前,声音颤巍巍的道:“你……你说什么?”
白日心中暗叫坏了,原来她并没有看出自己来。
当下抬头看了看器文璇,见她那张明显清瘦了的俏脸,正满是震惊的模样,美丽的眸内,泪光已经闪动,他不由一呆,再也不忍欺骗她,慢慢站起身来,同时将外表属于华坦利的模样化去,露出属于自己的形貌。
器文璇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这人已经变成自己朝思暮想的他,不禁又是一声惊呼。
白日唤道:“宫主……是我!”
器文璇眸中泪水已经滑下,脸上深情一片,但随即怒道:“该死的哲信,你们竟然合伙来蒙我!”
白日一惊,女人心还真是难以捉摸。嘴上忙道:“不是,这跟哲信大哥没关系,只是我想参加选拔赛,所以……”
器文璇冷哼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白日犹疑道:“我怕宫主太为难,毕竟他们都是你的臣子……”
器文璇道:“你是说路家他们?那几个该死的东西,要不是我看在他们几家在器盟有些威望与实力,早就把他们全宰了,每年居然偷偷瞒着我在外面作地下交易,所得钱款,全部留在自己手上,我这个器练之主,都比他们穷。”
白日一呆,道:“那他们……”
器文璇怒道:“他们什么,要不是贝德整天替他们求情,又要抓你,我只好用这个条件跟他相抵了。”
白日一震,道:“什么意思?”
器文璇忽然转身向内走去,道:“当然是用他们的命,来抵去你犯下的罪。”
白日心神猛震,道:“宫主……”
器文璇转过头来,眸子通红的道:“偏偏你还这么躲着我!哼,你走吧,永远别来器练。来了,我就把你宰了!”
白日心中忽然感觉到,器文璇对自己的情意,似乎与当初已经不太一样,而自己对她也有着如母亲般的依恋,但此时来看,器文璇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多大,尤其眸中带泪、俏脸含霜的样子,更像一个与情郎吵架的少女。
器文璇见他不动,娇喝道:“怎么?你不怕死吗?”
白日苦笑道:“宫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器文璇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白日不敢追过去,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既然宫主不愿再见到小白,那小就先行告退。宫主保重!”
说完,深深一拜,低头片刻,见器文璇娇躯连震,不敢多想,便飞也似的出去了。
器文璇背对着白日,早已泪流满面,心中即便千想万想,此时也呼不出口,思念如蚁日日夜夜啮咬着心头,但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却是如此场景。
莲比正好奇的站在外面,她只模模糊糊的听到里面有人喝叫,忽然见那个身着灰衣的蒙里奇出来,正要骂他为何如此迟,这才发现衣服虽然还是那身衣服,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一闪,莲比惊呼道:“是你!”
白日这才意识到,忘了用无形鬼容将脸换上,定了定神,见范思哲不在,只有莲比一人在门口,才松一口气,赶忙运起“无形无容”,恢复到蒙里奇的模样。
莲比再次看清白日脸时,又是一叫,往后连跌数步,道:“你到底是谁?”
白日忙苦笑着,用自己的声音道:“还请莲比姐代为保密,我先走了,里面你照顾一下!”说完,也不等莲比说话,便自顾自的飞身而起。
夜黑如墨,白日迎风狂奔在一片荒野之上。
他深夜回去,便见到哲信等人都聚在堂上等他归来,但见他脸色阴沉,均不敢多问,他简单收拾一些东西,谢绝他们要用纵天器载他的好意,便自己独自一人飞奔出城。
他的心情也不知为何,变得很不平静。
器文璇的泪水,似乎将他陷入另一段情缘中,脑中同时也浮现出月霜荷与诺儿的身影。
在诺儿重伤将死时,他脑中完全只有诺儿的身影,为她报仇成为最重要的事情,即便为此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但器文璇刚才的眼泪,却让他开始心疼,一片片肢解似的,所以他如同一个逃兵般,离开这个对他而言、比真刀真枪更为可怕的战场。
霜荷呢?如果她出事了,自己会否如同对诺儿般对她?
这个问题,在他想起霜荷时便会浮起,而此时这个问题落在器文璇身上。
对于她们,自己的答案肯定还是:会的。
但不同的是,这两个人都不需要。
一个是莫测高深、事事皆在掌握的神秘美女,另一个则是位高权重、几乎很少外出的一国之主。
他自己被人打倒一百遍,估计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这两个人。
只有诺儿不同,敏感纤细,看着她,总有一种时时需要人来疼惜的感觉涌出。
寒风如刀般割在脸上,吹得衣袂也猎猎作响,他速度不减,体内真元力源源不断的输出,整个人的速度,已经不亚于普通纵天器所能达到的速度。
思绪重又回到脑中。
对着单独一人时心中满是爱恋,甚至抛弃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但却又容易不自觉的去爱上其他人,这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是博爱还是无爱?
霜晴大陆的贵族之中,多妻妾早已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对他来说,仍旧有一种背叛的感觉,正如同他无法忍受霜荷或者诺儿可能的背叛般,他要求着自己不要去背叛。
但对于霜荷,自己显然已经因为诺儿而背叛了。
而对于诺儿,会否因宫主而再次的背叛?
在进入真武界后,那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修真修心,这种牵绊身心的情爱,是否该全部抛弃?抑或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冷风吹过,脑子越发清醒,将这些疑问抛之脑后。
手中一幻,一直放在封藏之中的香帕,现在眼前,正是月霜荷离开后留给他的唯一物品,上面用淡淡的笔墨,写着霜荷最后留给自己的几句话。
这些,应该就是自己要去参加真武大会的最初动力。
脑中记忆翻起,忽然发现霜荷曾对自己多次说过,只可爱其一人,绝不可花心。
但在离去时,又让自己去骗其他女孩,当时看来像是玩笑居多,但此时来看,似乎她早已看透了自己?
想到这里,白日浑身冷汗直冒,如果真是这样,那霜荷离开自己,是否也是故意安排的?所谓有事,也只是托词?
所幸,所有的一切在不久后,就要全部解开了。
真武大会即将开始,仰天峰下的连云村,将会成为最主要的地方,霜荷会来,王衡会来,众神府会来,化名范思哲的人也会来,所有人都会来到那里。
事隔两年,他白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连云村,也不会如以前的王府般!
那里──将会是他的地盘。
想到这里,白日仰天长啸两声,声音如龙吟般清澈直入云霄,而他的身影,也逐渐在黑幕中消失。
真武大会于六月十五日,在仰天峰举行。
这个消息,在器练选拔赛结束后的第二日即公布,顿时传遍整个霜晴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