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竟是重修旧好来十二毒粽移送邻家童
十一竟是重修旧好来
高喜秀好紧张,仿佛进来的是个法官,马上要对自己今后的命运进行判决,而自己则像个被提审的犯人……接着她又害怕起来,仿佛进来的是名刺客,正想要刺穿自己的感情,又仿佛进来的是名劫犯,正想要劫走自己做妻子的权利。
她把脸扭到墙里不看丈夫,心怦怦狂跳,暗自拿定主意,丈夫如果提出离婚,自己坚决不同意,不能让他顺顺当当……
她太紧张了,一下被针扎了手指头。
见妻子半天不吭声,钱志民不得不自我解嘲地说:“咋?不欢迎我回来?那我走。”
高喜秀怔了一下,仍没吭声。
“咱家的地种得咋样了?”
仍无反应。
“咱家的猪长肥了吧?”
还是《寂静的山林》和《哑女》。两人僵在屋里,各自的神情都不自在。
沉默。
持续着沉默。
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高喜秀扭身到床上坐下了,伸手取过枕巾摆弄起来,她把枕巾摆平、拉展,端端正正铺到枕头上。又把叠好的被子拉展重叠……她静等着看钱志民有何话说。
钱志民也是不停地用手搔头,男子汉的潇洒劲儿早不知哪里去了。他用力搔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搔掉尴尬。
忽然,钱志民猛地扑跪在妻子脚前,哇哇痛哭:“喜秀,我对不起你呀!……我被那女人迷住了,我是陈世美啊!呜哇哇哇……”
“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么?”高喜秀惊得倒退数步。
“我今天连班也不上专程赶回来给你请罪,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高喜秀没想到丈夫会这样,心一下软了。她本来就不愿意失去丈夫,早就幻想着丈夫能回心转意,现在丈夫真的回心转意了,她自然喜出望外,哪能再说什么别的呢!
“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实话。”
“甭骗我,谁不知道……”
“我的确是真心实意。”
“那个狐狸精呢?”
“我不想跟她再来往了。”
“为啥?那可是你的宝贝蛋呦!”
“我的良心不许我,我心灵一直受折磨……”
“你这个害人精啊!没良心的。”高喜秀号啕大哭了,几个月的委屈一起泛上心头。
折腾了将近一个钟头。
两人相互用语言的清水来冲刷心灵隔膜、误解、芥蒂,来小心地、试探地重新交织感情的丝线,缝补已破碎多日的爱的殿堂……
钱志民撒尽了悔恨的泪。
高喜秀撒尽了委屈的泪。
到末了,高喜秀劝丈夫还是回去上班,不要让单位上看着吊儿郎当。钱志民答应了。
临出门,钱志民把兜里的粽子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今天是端午节,我在路上买了几个粽子,我吃了几个,剩这两个给你吃。”
十二毒粽移送邻家童
门,追着钱志民的背影关闭了,室内又恢复了静寂。
高喜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现实。是梦吗?也许丈夫压根儿没有进来过?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呵!不可思议,似梦非梦……但手中湿漉漉的两个粽子所展示的实体感和重量感,所展示的突出而强烈的物质性,却迅速把她的怀疑打掉。
狂喜充塞了高喜秀的全身,她几乎难以承受这突然回来的幸福,坐在那里出了好半天神。她感到如同坐在云彩里,竟有种飘浮在宇宙中的感觉和醉了酒的感觉。
她举起粽子深情地偎在脸颊上,仿佛贴住了丈夫的脸。
她觉得这是丈夫回心转意的心。
她又把两个粽子在手里玩弄来玩弄去……肚饥信号与丈夫已回心转意信号一相碰,勾起了她想剥开吃的念头。
她抓住一只粽子正欲剥开吃,忽然记忆中飘进了一张娃娃脸,挤掉了她想吃粽子的念头。
这张娃娃脸约摸五六岁,胖乎乎、圆嘟嘟,俩只大眼睛乌溜溜……十分可爱。
原来,这张娃娃脸是左邻吴嫂的独生儿子小刚。高喜秀和吴嫂以前为一点小事有了隔膜,近几月越演越烈,相互跟仇家似的,见面互不搭话如同路人。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相互仇视对谁都没有好处,谁不愿意有个和睦的生活环境?因此她早有与吴嫂和解之意而苦无机会。现在她想:这粽子倒可以制造一个和解的机会,如果把这两个粽子送给小刚吃,小刚拿回家告诉吴嫂说是高姨给的,吴嫂心里肯定……
高喜秀虽然是个农民,却非常懂得孩子在邻里关系中的微妙作用啊!
她于是走出院门,用眼睛到处扫描。
小刚恰好就在门外村里路上玩耍。小刚正被地上的一只蚂蚁搬食物吸引,兴奋的目光盯着蚂蚁的一举一动,发现蚂蚁快爬远了,还故意给前边放根树棍挡住。给它设置障碍是为了看它到底有多大能耐。
“小刚,你过来,姨姨给你吃粽子。”
小刚愣住,怯怯地看着她,把一只手指头伸进嘴里,呆了一会儿,仿佛是已经从手指头上吮出了想象中的粽子的滋味儿,小刚终于被吸引着一步步地走过来了。
“小刚,给,拿好!拿回家去吃。”高喜秀把粽子塞到小刚手里,又特意叮嘱:“一定要拿回家去吃啊!”
“谢谢高姨!”小刚拿着粽子兴冲冲跑回家去了。
高喜秀立刻拐回家去关上了门,仿佛一个小学生做了好事羞得赶紧躲着不敢见人似的。
她想象着将会发生的一幕:小刚跑进家门,举着粽子喊:“妈!妈!粽子。”当吴嫂得知是自己给小刚的粽子时,必然颇受感动,会联想无穷,最终,多年积在心中的隔膜会一点点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