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黑杀人夜
午夜,灯熄星灭,村庄酣睡。整个世界仿佛被亿万吨墨汁浸透了,黑乎乎的天穹、黑乎乎的大山、黑乎乎的玉米地、黑乎乎的树林……交织出一个看不出层次、辨不出空间的混沌世界。
失去光线的山坳间装满恐怖:群峰像一批匍匐的蟒蛇,玉米林像千万个剪径的强人持刀林立,一团团黑乎乎的大树像披头散发的怪兽张牙舞爪。……夜风阴惨惨地吹着,呼啸着随处乱窜;玉米叶子被吹得东摇西摆,发出鬼拍手般的哗哗声;秋虫被吓掉了魂,哀鸣几声便沉默了;小渠的水则簌簌、簌簌,像巨蟒在草间穿行。山野坟地上空,有几星鬼火飘浮晃动,时明时灭。
在一片玉米地间的小径上,游动着两个黑影,像两个幽灵并排向前飘忽,又像两条黑鱼在夜的海里游弋。烽.火.中.文.网
山风悠悠地吹着,把两人的对话声吹得到处飘洒:
“嚯!今晚上**的肥了,牌运那么好,捞了几千块吧?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多吆?”
“胡说,我看你大把大把朝怀里搂,足搂了有七八回。”
“有也是我的,有本事你也去赢么!”
“借兄弟两个,翻本了就还你。”
“不借。”
忽然,暗夜里刀光一闪。
“你借不借?不接送你上西天。”
“啊?你想干什么?”
“少罗嗦,掏钱!”
“你,你好坏良心,我现在才认清你。”
“认清了就好,痛快点,不然这刀可不是吃素的。”
突然间,一黑影猛抓住另一黑影持刀的手腕,两个黑影顿时厮打到了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何等激烈的生死搏斗,周围玉米秆秆被压倒一大片。
“哎吆!”一声惨叫,一个黑影倒地不动了。另一个黑影立刻俯下身去……此时,两个黑影好像叠到了一块……
时间惊人的长久。
那黑影终于直起身来,举起匕首,在倒地者的脸上一阵发狠的猛刺……直到刺得过了瘾,才擦了擦血污的匕首,窥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转身溜进夜海里不见了。二噩耗致昏厥
刘家村妇女刘桂兰整整一夜没有睡好,早晨起来,看看身边被子还是叠的,褥子还是冷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恍恍惚惚觉得右眼似乎跳了一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不是有什么祸事?
丈夫李进财整整一夜没有回来,准是又去赌博了。但平时他半夜都回来,从没发生过整夜未归之事。这反常的整夜未归令人生疑,预示着出了什么事情。
房里院里,到处充满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正被浸泡在这不祥的预感中,神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无形压力紧紧挤压着,既不堪忍受又十分过敏:阳光怎么不如往日那般鲜亮?公鸡打鸣也不及往日那般精神?老天,千万……
她约摸二十八九岁,中等个儿,体型丰满匀称,齐耳短发,瓜子型脸上嵌着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睛,眉毛弯曲,皮肤白嫩。再加上她衣着穿戴都爱模仿城里人,竟真有些时髦味道儿。但体质不好,长期郁闷引起夜里失眠。医生说是得了神经官能症,劝她遇事要乐观,不然郁闷下去对心脏不好,还易得癌症。
但没办法,她有一肚子的难心事,但最难心的事是丈夫的赌博,整天地赌,一次次地输,把家里的钱、祖宗留下的古物……输得越来越少。www.?fhzww?.c0m输急眼了回来就发脾气、打人。把她打得差点带女儿要离家出走,但天生的懦弱和逆来顺受性格止住了她……日子越过越穷……穷得都不敢再怀男娃,怕养不起。
牵挂之情引她走出院门,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忽然发现有许多小孩都朝村东头飞跑。
“咋的啦?”她拉住一个小孩问。
“那边玉米地里发现一个死人。”
刘桂兰心一紧,不祥的预感加重了。她慌慌恐恐尾随众人朝村东头跑去。
玉米地里围了一大群人,把不少玉米连秆带叶都踩倒了。后边的人看不见,只能侧耳逮前边人的议论想象死者模样。
“是个男的。”
“是被人用匕首捅死的。”
“真残忍,把脸捅了个稀巴烂。”
“口袋都朝外翻着,是拦路抢劫。”
“看衣服像本地人。”
“捅烂脸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死的是谁,凶手好更有时间逃跑。”
“是啊!公安局光查尸体是谁就是大难题。”
刘桂兰走到了,站在人群背后,想挤进去看又不敢去看,心里默默祷告着:老天爷……
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气,瞅个人缝儿挤进去。
首先映进眼帘的是死者那身熟悉的衣裳。像一个大棒照着她脑门狠狠砸下……
“老天!”刘桂兰惨叫了一声,扑过去抓起死者的脚看那鞋袜,又发疯地解开死者衣服去看内衣内裤……她无力地松开手……脸如死灰了。
她晕倒了。引来一阵忙乱的抢救。有人赶紧用手机联系救护车……救护车很快赶到,拉上刘桂兰急送医院抢救。
“一出家庭悲剧。”有人慨叹。
“公安局破案倒有了线索。”又有人说。
刘桂兰在医院昏迷了十几天……经过抢救,刘桂兰苏醒了。她却一滴眼泪没掉。因为冷静一想,反而觉得是极大的解脱,是老天爷救自己脱苦难哩!有这个男人是个祸害,早晚要把自己祸害死。自己现在才算脱离了虎口……
这时她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耗尽,浑身像被抽去了骨头,软得像面条……
而在此期间,亲戚们按照三天入土的习俗,已代刘桂兰把李进财安葬了。
“你到他坟上看一眼去?”有人问刘桂兰。
“等我身体好好再说吧。”
镜头再拐回当时现场。
突然,一阵轰鸣声飞入人们的耳膜。一辆警车正驰进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