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今天看起来不论动作还是眼神都有些迟缓，就像被慢放处理了一样，我问她的话她也不是像平时那样很快回答我，好像我说的每个字她都要费上一阵工夫才能理解意思。
我不喜欢婆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老人还是担心起来，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婆婆变了很多。
婆婆对我笑笑，她的笑容该怎么形容呢，反正我看着她对我笑，心里面就是一阵紧张，我会不由自主的的想到公公最后的样子，婆婆的笑容和公公可怕的脸色联系在一起，我下意识就想把手从婆婆那里抽出来。
我手上刚一用力，婆婆马上抓得更紧，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平时那副样子了。
以前看见婆婆这幅表情我总是很烦，可是今天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反倒觉得这样看起来才正常了，一种不知哪里来的恐惧感围绕着我。
婆婆抓着我的手，“我知道那死丫头出去干嘛了，肯定是去见刘涛了。”婆婆说完一下子把我放开了。
我听出来婆婆说的是蒋卫娟，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不然蒋卫娟干嘛非要出去买票，现在网上买票这么方便，交给小齐去办就好了。
“妈，那我问问卫娟吧……”我以为婆婆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让我给蒋卫娟打电话，我刚拿出手机，婆婆就连声说别打。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面看看，然后又回头看看我，我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啊，早知道就不生他了，生下来干嘛呢……你没孩子呢，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婆婆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婆婆也不理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我看到她坐下的地方放着那天我看见的那张旧照片。
“妈，你不舒服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了，就只好这么问了一句。
婆婆还是不理我，她呆坐在那里，我觉得不大对劲，拿出手机给蒋卫娟打了电话。电话里我问蒋卫娟在哪里让她赶紧回家，蒋卫娟还没回答我，电话里就换了一个人跟我说话。
“怎么了！”电话里竟然是程肖扬的声音，我愣了看看床上继续发呆的婆婆，蒋卫娟出去见的人怎么会是程肖扬。
“程肖扬吗？”我不敢确定的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可是婆婆听见了还是一下子就盯著我看。
“肖扬在哪里？”婆婆站起来又去了窗户边，电话里的程肖扬又问我一边怎么了。
“婆婆不大对劲，让蒋卫娟回来吧，家里就我跟婆婆，我怕有什么事情……”我话还没说完，程肖扬就说马上过来挂了电话。
“肖扬来了啊……”婆婆又问我，眼睛紧紧盯着我手里的手机，好像程肖扬就是我手里的手机。
我想了想问了婆婆，“妈，程肖扬的爸爸，就是照片上那个人吧，你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啊。”
婆婆听我说完一脸茫然，“蒋国庆昨晚回来了。”
这话吓我一跳，我条件反射的把卧室的门打开了，然后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婆婆这是怎么了，公公昨天火化了，怎么会回来呢。太吓人了。
“佳佳，”婆婆看来还知道我是谁，“你公公跟我说啊，这房子他再也不回来了，要是回来也去咱家老房子了。我就问他。老房子那边都拆掉了，你回去干嘛，你猜他怎么说？”
婆婆等着我回答，我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婆婆老年痴呆了吗。
“蒋国庆一听我这么说就不干了，他呀！也就年轻时候还有点男人样子，他就是忘不了老房子那边，他就是不愿意！我怎么会跟了他一辈子呢，死了还让我不安生……”婆婆越说越是语无伦次，我感觉她的记忆好像回到了过去，说的听起来都是跟公公年轻时的事情吧，反正听起来乱乱的。
“妈，公公他……”我试着打断婆婆。
婆婆看看我，点点头，“我知道，他死了啊。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我可知道！”婆婆的声音高了起来，我看见她眼神里透着兴奋，提到公公死的完全不是悲伤和害怕。
“妈……”
我刚喊了一声，客厅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蒋卫娟喊婆婆的声音，我赶紧趁机出去，程肖扬已经抢在蒋卫娟前头走过了我身边，我只听见身后的卧室里传来了婆婆的一声哭声。
“刘姨！”程肖扬的声音也出现了。
“我不是你刘姨！”婆婆继续哭着。
蒋卫娟走到我面前，我问她怎么跟程肖扬在一起，蒋卫娟说一会跟我说，她问我婆婆刚才到底怎么了，我就说了刚才的情况。
卧室里，程肖扬不知道在跟婆婆说着什么，我们听不清，不过婆婆的哭声没再出现。
蒋卫娟本来想进去，我拦住了她。
“嫂子，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个世界真是小啊，电视剧里的情节在我家都出现了。”蒋卫娟说着哽咽了起来。
我已经想到了蒋卫娟要跟我说什么，可是我真的是不敢相信，真的会这么狗血吗。
“他跟婆婆什么关系？”我还是需要证实一下自己心理面那个可怕的猜想，尽管我知道事实十有八九跟我想的是一样，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之前没有什么铺垫，真相突然就站在了眼前。
“我妈年轻的时候生过一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我跟我哥呢，就是他。我们小的时候，又一次我爸妈吵架，我爸年轻时候脾气可爆了，我记着那是第一次看见我爸打我妈，我哥还上去拦着呢，我就吓得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我记着我爸骂我妈，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打成那样，后来邻居来了才拉开。就是那年过春节的时候，我哥带我在院子里放鞭炮，他跟我说，我们还有个哥哥。可是我从来没把这话当真过，我早就忘了。没想到……这还是真的。”
蒋卫娟还没说完，程肖扬在卧室里一声大喊，我跟蒋卫娟赶紧冲进卧室。眼前，婆婆昏倒在了程肖扬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