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的光辉褪去之后周围重归寂静,静的令人不适应,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整个大山仿佛在沉睡。寂静比枪声还可怕,因为你不知道暗中的敌人什么时候再来一枪。
代书箱没有急于往山上爬,而是迂回着向山的另一面走。其间碰到了高立,他就潜伏在水洼的不远处。因为附近还有一个敌人的狙击手,他要除掉对方,给姜虎解除后顾之忧。
代书箱继续沿着山体往山后绕,这是一个艰难、缓慢而危险的过程,任何的疏忽都可能换来一颗子弹。好在天色很暗,给行动增添了极大便利。大约横向走出三百米,他不再前进,静静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砰,一道火线一闪而逝。
嘟,哒哒哒……紧接着几条火蛇奔着火线的源头喷涌。夜间开枪很容易暴露,那个人犯了大忌,招来两个火力点的反击。
代书箱静静地观望着,开第一枪的是自己人,因为这种狙击步枪的每一个部件他都了如指掌,听其声辨其枪,是自己人没错。会是谁呢?现在握有狙击枪的只有李克己和波尔加,两人有了发现,在清除敌人的火力点。
代书箱抬头看看,其中一个火力点在自己正上方一百米左右,就是他了,先除掉!老代有了目标,拨开茂密的树丛往山上爬。
一百米,很短的一个距离,却用了足足一个小时。代书箱不敢再冒然接近,敌人只开了一枪而已,具体地点早已模糊,凭直觉,应该距离很近了。
月色朦胧,很难穿透浓密的树叶,地面一片黑暗。代书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现在比的是耐心,他不信敌人一个晚上纹丝不动。
嘟,突突突,哒哒哒……远处又有枪声,不知谁在交火。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到处充满危险、血腥和杀戮。
一连半个小时没有一丝动静。代书箱不得不佩服敌人的忍耐力,怪不得波尔加怀疑有忍者杀手在,果然有道理。
山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被吹落,掉在代书箱头上。他没有带头盔,小东西直接落在头发里。老代直皱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掉下来的东西在头上乱爬,顺着后脑勺一直往下爬,很痒。老代眉头锁的更紧,有股伸手去拍打的冲动。野人山这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都有,吃人肉的、吸人血的,带刺的、带毛的、带爪的……随便哪一只爬在身上都受不了。
拍死!这是代书箱的第一想法,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危险的日本杀手就在附近,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暴露。杀手比小虫子可厉害的多。不行,得忍着。他抑制住伸手去拍打的冲动,强忍下来。
小虫子并不知道有人动了杀机,依旧自顾自的爬动着。顺着老代的后脑勺爬到了脖颈,又顺着脖颈往衣服里钻。凭直觉,小虫子能有小拇指那么粗,或者略微细一点。
毛茸茸的小虫子爬在皮肤上很痒,同时又有一种细微的疼痛,应该是小虫子身上的毛对人的皮肤有刺激。老代的家乡有一种叫“小老虎”的虫子,专门生在枣树上,通体绿色,身上的毛具有极高的毒性,哪怕只有一根刺进人的皮肤,马上会肿起一大片,疼,火辣辣的钻心的疼,用手挠上去有针扎的感觉,把皮肤挠烂、挠出脓还是疼。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对“小老虎”心有余悸,每每碰到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爬在脖颈里的这只小虫子,也有跟“小老虎”同样的毛毛,只不过毒性没有那么大。即便如此也令代书箱极为忌惮。小虫子真要钻进身体里,在后背那么一滚……
代书箱不敢再往下想。他微微缩了一下脖子,将脖颈与衣领之间的缝隙卡住,不让小虫子钻进去。暂时有了效果,小虫子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代书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今天真够倒霉的,没有把暗中的杀手揪出来,自己反倒遇到了难题。小虫子还在努力不懈地往里钻,大半个身子挤了进去。
疼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仿佛有很多跟极其细小的钢针往脖颈处乱扎。代书箱双手紧握,有种发狂的冲动,真想一巴掌把小虫子拍死。最终还是忍住了,真正的敌人是日本杀手,他要把对方除掉!
哗……又一阵山风,浓密的树叶哗哗乱响。这一次风力更大,噼里啪啦,更多的小虫子从树上掉下来。
后背上又有动静,至少两条小虫子掉在后背的衣服上。代书箱真想开口骂.姥姥,倒霉,简直倒霉透顶!
沙沙沙,侧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了动静。夜色中虽然看不到,但绝对是一个人。那家伙在轻微扭动身体,摩擦着身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代书箱明白了,对方也在驱赶身上的小虫子。他聚精会神地观望,夜色太浓,仅有的一丝月亮的光辉也被树叶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沙沙沙,动静再度响起。很细微,估计是在用手挠身上的痒处。
这一次代书箱确定了对方的准确位置。柯尔特手枪瞄准向黑暗处。随即他又觉得不妥,这么开枪的话难说一定能击中目标,毕竟树木太浓密了,子弹飞行的轨迹是一条直线,中间哪怕有一根树枝也不行。距离对方大概有二十多米,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大。思索片刻他决定来一次冒险……
山风在加大,树叶哗哗的响声越发响亮。代书箱抓住机会慢慢往前爬。越靠近对方击杀的把握越大,当然自己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
悄无声息接近一个人远不是那么简单,敌人手里有枪,一旦被发现换来的就是一颗子弹。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扩大战果,代书箱选择了冒险。山顶不时刮起微风,树叶哗哗乱响,老代身子贴紧地面,借助风声的掩护匍匐前进。风停人停,风起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