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虚无主义的人生观,使他根本取消客观事物的一切是非和差别,排斥人的认识的可能和必要,从而陷入了极端的怀疑论、不可知论和相对主义诡辩论。庄子认为生死齐一,无就是有,有就是无,实则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其意常超出生死有无之上。庄子认为,人的生命异常短促,在短促的生命过程中,又会受到各种社会事物的束缚和伤害。特别是在庄子生活的时代,残暴的统治者使人民大量地受刑和死亡:“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庄子·在宥》)他思考如何在苦难的现实中安顿这短促的人生,寻觅着一条通向精神解脱之路。
庄子这种否认是非客观标准的相对主义诡辩,是和他的主观唯心主义体系分不开的。
庄子和老子一样,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神秘主义的精神实体“道”。产生物质的东西是非物质的。庄子认为,没有比“道”再根本的东西了。“道”在天地之前,自古以来就独立自存的。它产生天地,使鬼神和上帝显示作用,它是无始无终,无边无际,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
庄子外篇《秋水》篇中,有一段话比较概括而充分地说明了庄子这种唯心主义的相对主义观点。《秋水》篇中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这是说从“道”的观点来看问题,万物是没有贵贱分别的,然而从“物”的观点来看问题,那总是以自己为贵而他物贱的。所以庄子说,你从事物大的方面去看它的大,则万物没有不是大的;你从事物小的方面去看它的小,则万物没有不是小的。
这是说你从事物相异的方面看,就是肝与胆,也会像楚国与越国那样相去遥远。但如果你从它们相同的方面看,那是毫无区别的,都是一个东西。这个例子也说明,庄子认为事物的差别根本没有客观标准,也就是说,不是客观事物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而完全是由人的主观决定的,随人的观察角度不同而区别的。
同样,事物的有和无、是和非,也都决定于人从哪个角度去观察它。天地是先我而有的,但也可以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是与我不同的,但也可以说“万物与我为一”。总之,一切客观标准都不存在,一切都是随主观而转移,是相对的。
庄子做梦变为蝴蝶,飞来飞去很得意,像一只蝴蝶,可是一醒来还是庄子自己。庄子对此发生了疑问,究竟是庄子做梦变为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为庄子?他认为这个问题是没法解决的,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庄子与蝴蝶是有区别的,但他说这种区别只是一种物的变化(“物化”)。实际上,醒也好,梦也好,庄子也好,蝴蝶也好,究竟是什么根本不必去追求,因为从“道”的角度看,什么都一样。因此,他的结论是不可知。他在《齐物论》中论证说:我与你两个人进行辩论,怎么能肯定你说得一定对,而我说得一定错呢?同样,也怎么能肯定我说得一定对,而你说得一定错呢?我与你是没法判定的,即使请出第三个人来,也没法判定。因为,如果他的意见相同于你我任何一方,他就没法判定谁是谁非,而如果他的意见与你我都不相同,或者都相同,那他也没法判定谁是谁非。所以说,无论谁也没法判定究竟谁是谁非,是非永远也搞不清楚。这完全是一种诡辩的论证方法。
不仅如此,甚至人究竟是在做梦还是醒着,人究竟是否可能有认识,也都是值得怀疑的。庄子讲了一个著名的寓言说:“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庄子完全否定了认识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他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这是说,我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穷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那就必然要“殆”,你如果一定要去追求知识,搞清是非,那就是“道”的亏损,使自己陷入无穷的喜怒哀乐的烦恼中去。这也操劳了自己的精神,而不知道客观事物都是相同的,根本无所谓是非区别。
七、庄子的“齐物”思想
作为庄子认识论的出发点,是他对客观物质世界的唯心主义相对主义理论。庄子对老子的某些朴素辩证法思想加以无限夸大,发展了老子“玄同”的思想,根本取消事物的“彼”、“此”差别,得出了“齐万物而为一”的相对主义结论。庄子认为,如果把世界看成是物质的,那就必然要有所区别,这样就会产生是非,引起互相竞争,辩论不休。因此,他说:“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知?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意思是说,只有把世界看成从来就没有物质的,才可以说是对世界最高、最完善的认识了。他说,事物的彼此差别都是相对的,从“道”的角度来看,此也是彼,彼也是此,没有确定的界线。例如,“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刀”(《德充符》)。
庄子在《知北游》中明确地讲:“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它始终在传递着,可是它又不能被具体接受。因此,这样神秘的“道”既不能用感性来觉察它,也无法用理性认识来把握它,而只能靠主观直觉去体会它的存在。它确实可以体会得到,但它又是无形无为,看不见,摸不着的。
庄子接着还讲道,其次的认识就是认为有物,但还没有区别;又其次的认识是认为有区别,但还不分是非;而那种斤斤计较于分清是非,是最下等的认识了,是“道刀体的亏损”。就这点来讲,庄子关于“道”的看法,与老子又有了区别。在老子那里,“道”是一种客观独立自存的精神实体,而在庄子这里,“道”则是主观认识上的东西了。这样也就从老子的客观唯心主义,开始转向了庄子的主观唯心主义。
庄子进一步从相对主义出发,对客观世界的是否真实存在也采取了根本怀疑和否定的态度。他甚至认为老子“有生于无”对于客观世界也还否定得不够彻底。他说:“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粜孰有孰无也。”这段近乎绕口令的话,主要意思是说,世界在时间上是推不出一个开始的,因为开始前总还有一个没有开始的阶段,推上去甚至还有没有开始的没有开始的阶段,所以你就没法知道世界是什么时候突然产生的。我们说世界有“有”,有“无”,那么在有“有”和“无”之前又是什么状况呢?应该说是没有“有”和“无”。如果再往上推,那就是连没有“有”和“无”也还没有。现在你突然说,世界有了“有”和“无”,那究竟是真有呢?还是真无?
庄子这里同样是用的相对主义诡辩论。
他用世界在时间上是无限的,来否定客观物质世界的存在。我们知道,世界在时间上是无限与有限的辩证统一。作为整个宇宙来讲,在时间上是无始无终,亦即无限的,而作为每一具体事物来讲,在时间上又都是有始有终,亦即有限的。客观物质世界在时间上正是这种无限和有限的辩证统一。庄子既否定了客观世界的物质性,他就不能认识每一具体事物的发生、发展和消灭的具体过程。因此,他就从世界在时间上的无限性,否定了每一具体事物在一定阶段,亦即有限时间内存在的客观实在性。
简单说来,庄子的意思就是:关于世界存在的问题,根本是个不可知的问题。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无”,什么时候又生出了“有”呢?这样,庄子就陷入了绝对的怀疑主义。
庄子用他的相对主义诡辩论不仅否定了客观物质世界的存在,并且也否定了作为客观精神实体的“道”的存在。因为庄子讲的“道”,往往是把它当做一个超越是非界线、泯灭一切差别的主观标准来看待的。如他认为,每一个事物都是从自己的立场去看,才有彼此的差别;如果是从“道”的观点去看,那么一切都是无差别的。因此,他所谓的“以道观之”,实际上就完全否定了事物的客观实在性,而以事物各自的主观观念为转移,这就陷入了彻底的主观唯心论,片面夸大客观事物和人的认识的相对性。
战国时期是中国古代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
战国时期由于生产力的发展,自然科学也发展起来。这对古代唯物主义哲学的发展有很大影响。当时,对天文、地理、物理、医学等方面的知识都有相当高度的科学总结。战国末期出现的《吕氏春秋》一书中收录了许多战国时有关天文、历法、农业、物理等方面的自然科学成就。这些自然科学的成果,为唯物主义反对宗教迷信、唯心主义的斗争,提供了一定的科学根据,促进了唯物主义的发展。
战国时期是社会大动荡、大转变的时期,当时的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复杂。是我国封建社会形成和确立时期。战国初期至中期在多数诸侯国中已建立了地主阶级的政权,正在为巩固新政权而斗争,而尚有部分诸侯国正处于新兴地主阶级夺取政权的过程之中。
战国后期,在广大黄河流域地区形成了秦、齐、楚、燕、赵、魏、韩七个强大的封建国家,为建立统一的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王国打下了基础。秦国封建制度的确立虽然比较晚,但由于它对旧奴隶主势力打击比较坚决,对旧奴隶制制度改革比较彻底,并且重视和积极发展生产,扩充土地等,所以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力量上却成为当时最强盛的国家,以致最后由它完成了统一全国的历史任务。奴隶、农民和小手工业生产者,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他们受压迫、剥削最深,对推翻奴隶制最坚决,是由奴隶制到封建制转变的革命中的主要力量。地主阶级是新生产关系的代表者。奴隶主阶级,这时已成为阻碍社会发展的反动势力,是革命的对象。他们中有的顽固抗拒社会变革,而且当他们被推翻后不断伺机反攻、复辟,有的则消极避世,逃避斗争。
在这复杂的阶级斗争中,作为各阶级思想上的代言人,知识分子阶层也十分活跃。他们不是独立的一个阶级,而是按其政治、经济地位和思想倾向,依附于各个不同的阶级。奴隶和农民在剥削制度下,完全被剥夺了学习和掌握文化的权利,他们的政治、经济要求和思想状况很难得到系统的完整的表现,或者只能片断地在当时剥削阶级思想家的著作中反映出一些来。
春秋战国之际,中国出现了一个学术繁荣的历史时期。这事实上是经过了夏、商、西周的“神道设教”愚民宣传之后,中国历史上所出现的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对此,史称“百家争鸣”。百家争鸣对于中华文化的发展,从政治、经济、军事、伦理、道德、科技、教育诸方面,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更促成了其时的一系列社会变革。
因此,正确地研究和认识这一段历史,科学地看待“百家争鸣”这一历史现象的出现,准确地评价它的历史本质,认真总结这其中的历史得失,对于我们正确地批判和继承历史文化遗产,以有利于中华民族现在的文化建设,是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的。
战国时期哲学战线上的两大阵营都有很大的发展,唯心主义方面,除了继续鼓吹人格神的有神论说教外,进一步制造更为精致的哲学体系,如提出一个独立自存的精神实体“道”,宣扬客观唯心主义。在认识论方面,孟子唯心论的特点是片面夸大人的主观能动性,鼓吹“良知”、“良能”的主观唯心主义,老子、庄子则走向根本否定人的认识能力,取消认识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
唯物主义在与唯心主义的斗争中,坚持了客观物质世界第一性和无神论的原则,在认识论上则进一步发展了反映论。后期墨家克服了墨子的狭隘经验论倾向,对理性认识给以适当的地位。荀子是先秦唯物主义哲学的总结者,他在承认自然界有自身固有的运动秩序的前提下,提出了人定胜天的思想,达到了先秦哲学的最高峰。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战国时期对逻辑学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后期墨子、荀子等在与公孙龙、惠施等的诡辩论作斗争中,建立起中国最早的在唯物主义认识论基础上的逻辑理论。当时辩证法思想也得到了发展,惠施、公孙龙的学说中都含有一定的辩证法的因素。《老子》、《易传》的思想中则富有更多的辩证法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