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人闻声走出,刚到门外,古朴道袍顿时猎猎作响。
这庙门俨然是一道分界线,其内破败却胜在安稳可栖,这外面却是变了天一般,如三九寒冬,滴水成冰。
刚还喷香流油的卤猪蹄,一下就冻成个冰疙瘩,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陆道人苦笑,“奈何毁我猪蹄?”
他将冰冻状猪蹄重新用油纸包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对待身体发肤一般。还没等他收拾停当,骤变生!
有雾气在不远处呵出,凝聚成线急速射来,所经空间似遇音爆极速炸裂,这一缕雾气直指道人眉心。
异变生成之时,陆道人眉心便有感应,酥酥麻麻,有奇痒。
有竖纹在他眉心泛起。
那缕雾气无视空间转瞬而至,离那眉心咫尺,可尽全功。
咫尺又是天涯
那竖纹中有光亮透出,犹如乌云密布时偶从缝隙中透出的一线阳光。
一线对一缕,针尖对麦芒。
距眉心尚余三寸,那缕雾气止步,难得寸进。
那线阳光一夫当关,雾气尖端如遇高温,有气化之威,好在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短暂僵持。
那竖纹似乎又裂开了些,那线阳光得势前行,又将距离推出一尺有余。
雾气似有不敌,节节退败,只听不远处娇喝一声。
”起!”
那缕雾气生出了诸多变化,空气中大量水分依附其上凝结成冰,这些冰又炸裂成刺,就像灵狐遇险炸毛那般。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慢慢的,道人眼前有黑影压顶,这黑影逐渐攀高,渐渐高出破旧古庙,在那断瓦残垣上投出一莫名身影。
月上柳梢枝头,月华似在捉弄人间,破庙外墙上那道黑影逐渐灵动成形。
世间有狐,百年生一尾。断墙上五尾灵动飘摇,赫然是五尾灵狐。
此五尾灵狐乃冰晶所化,晶莹剔透,身高两丈,俯瞰那渺小道人。
那线阳光被它的利爪抵挡,无法动其分毫,倒是阳光折射之处七彩斑斓,端是瑰丽异常。
灵狐利爪一探,压向陆道人顶门,速度令人咂舌。这要是被压实了,可就成了一滩血水。
未见陆道人有何举动,那巨爪泰山压顶一般,砰的一声,地面震动,破庙飘摇,碎瓦倾泻一地,烟尘四起。
那线阳光转瞬消散,独留月华孤芳自赏。
灵狐仰天啸月,好不快活。
忽然有道身影出现在灵狐视线之内,凌空虚渡,飘飘乎如神仙下凡。
灵狐心生警兆,扭身一甩,那五条尾巴顿时从虚空划过,空间似被割裂,罡气滚滚。这五尾轨迹各不相同,交错而不相交,犹如一张遮天巨网,网眼内罡气如刀,陆道人如想从网眼偷生,想必就是个凌迟的下场。
陆道人在空中一笑,身形不疾不徐,缓缓走来,恁是无视这遮天巨网。时间仿佛被定住,一个极快,如白驹过隙;一个又极慢,悠然踱步。一切都像是被算好的一样,陆道人走过的那道轨迹有一抹不可捉摸的韵味,似古琴铮铮,高山流水,古韵盎然。
等他落足实地时,那网影犹如空幻泡影,虚空一片清朗月华,在他身后流淌。
只见他伸出左掌,其间掌纹纵横似暗合天道,犹如天上星辰连线。
手掌在灵狐眼前虚按,其上似有星辰闪耀。
这一虚按,似是生出无量巨力,灵狐一下吃重,四肢轰然跪地,惹得那破庙又是摇摇欲坠。
灵狐挣扎起身,四肢奋力抵挡如山压力。几乎被它在次站立之时,手掌似已不客气,再次下按,其上光亮夺目,远胜月华。
方才灵狐已两股瑟瑟,此时哪有余力抵挡,一声哀鸣,颓然跪地。
不消片刻,灵狐便化为漫天雾气,陆道人从雾中走来,掏出一油纸包,小心翼翼揭开,那块卤猪蹄还是晶莹剔透,看之没有丝毫食欲。
白芷现身,脸色煞白。她似无力站稳,如随风拂柳。衣裳不知何时已尽湿,婀娜体态毕现,曲线玲珑,令人无法直视。
陆道人手持猪蹄,神色有一丝异样,那空着的手洒然一招,一团雾气飘向白芷。
雾气凝结不散,犹如一身白袄将白芷包裹,不出几息,那玲珑处便被遮掩,陆道人这才神色淡然道:“白芷,你说该怎么赔我猪蹄?”
此时白芷有苦自知,方才斗法已耗去她大部分灵力,尤其是那一掌,险些把她打吐血。此刻她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被抹杀的风险,哪里还有余力去遮挡春光乍现。
不过她嘴上还是硬朗,“你这道士修的是什么道,满口荤腥,就不怕道祖责罚?”
陆道人笑了笑,“当然修的是自然之道,这饿了就要吃,荤素又有何妨,是你太着相了。“
白芷哼哼道:“你都辟谷多年了,还吃这俗物,也不知道是谁着相。”
陆道人似被说道痛脚,似有些恼,“我吃猪蹄怎么了,你以前没吃过吗,你我半斤八两,又有什么好说道的,再说了这三百年我才吃了几回,你倒好,以前偷鸡摸狗,现在倒开始偷人了,真是长进啊。”
一般与女子聊天,都会比较含蓄,温文尔雅,尤其是漂亮女子。这陆道人像是在山上被禁足的小孩一般居然满腹委屈,白芷看在眼里也觉好笑,都几百岁的人了,还跟个顽童似的。
不过陆道人又提起她那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芷也不顾伤势,跟陆道人杠上了。
“我这叫偷人?,你回去问问玄机子,我这叫不叫偷人,这都是拜他所赐。”
见白芷直呼师尊名讳,陆道人顿时无法保持良好形象,“呔,你这白狐敢直呼师尊名讳,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陆道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从哪里又摸出个紫金小葫芦,拔了塞子,又说道:“我喊你白芷,你可敢答应。”
葫芦口似有混沌流动,一看就是仙家法宝。白芷势弱,哪里敢答应,惨然一笑道:“此事都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偷看我洗澡,我又怎会认识穆清,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