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嘉州车子镇,阳光照耀下的工地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
机器轰鸣声、工人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活力的建设交响曲。
工地上,巨大的塔吊高耸入云,工程车辆穿梭不停,载着沙石和建材来回奔忙。
工人们头戴安全帽,身着统一的工作服,忙碌在各自的岗位上,脸上洋溢着专注和坚定的神情。
工地四周,悬挂着醒目的红色标语,每一条都饱含着对这项工程的重视和期待。
“百年大计,质量第一!”
“团结协作,共创辉煌!”
“科学发展,绿色建设!”
“国之重器,科技兴国!”
在工地的入口处,一块巨大的展示牌上详细介绍了新光硅业项目的背景和意义:
“新光硅业——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示范项目,肩负着推动我国半导体材料自主研发和产业化的重任。本项目由国家计委于2001年批准,旨在建成年产千吨多晶硅的现代化生产线,填补国内在高端电子级多晶硅材料领域的空白。”
展示牌旁边,一座已经初具规模的办公楼巍然矗立,其上挂着的“新光硅业”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象征着这个项目的辉煌前景和无限潜力。
整个工地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对这项国家重大工程的重视和期望。
这里,不仅是西蜀省的一号工程,更是国家在世纪初最大的多晶硅产能建设工程——新光硅业,承载着国家半导体产业发展的希望和梦想。
和工地的干劲十足不同,此刻厂区内先行建好的办公楼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峨眉半导体厂原厂长张惠国坐在右侧的主位上,望着会议桌对面默不出声的股东,心里悲怆不已。
这个会议,是个协调会。
协调什么?
协调资金。
新光硅业的模式是峨半厂出技术,西蜀地方国企川投能源、中枢国企嘉州电力、岷江水电、战略投资者冀州天威保变四家上市公司市场化出资。
其实会前,张惠国已经和各个股东提前有过接触,各方都均明确的表达了没有继续出资的意愿。
但会还是要开,毕竟要形成表决意见。
嘉州地方也想做做最后的努力,这对于只有大佛的嘉州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
所以,这是协调会,嘉州南波万、难波兔、南波佛亲自出马。
虽然心里明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此刻张惠国依然站起了身,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念着,
“根据中枢指示,你所牵头的新光硅业公司需于5年内扩大多晶硅产能达到10万吨,同时要坚定不移的向单晶硅制备工艺攻坚克难……”
老实说,张惠国自己都觉得这道命令纯属是瞎扯淡,充满了上个世纪某时期的大步思想。
10万吨?
5年?!
他们这个全国先导示范项目才1000吨,而且计划是7年完成。
现在5年10万吨?
滑天下之大稽。
当时他收到文件的时候,看着上面的数字眼珠子就要蹦跶出来了,反复的确认着上面的0,还不死心的往部里面打电话确认着。
最后得到的消息,这是必须完成的死命令。
部领导的原话,‘我是立了军令状的,5年内拿不下10万吨,你张惠国和我一起陵园见。’
话是这么说,但是说起钱,部领导就不吭声了。
部领导说他也不知道,只说这是中枢直接下达的命令,并且强调了‘命令’两个字。
这个会,他是完全不想开的。
文件念完,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而紧张。
张惠国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股东代表,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沉默了片刻后,嘉州地方政府代表,南波佛常务副姜士洋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恳切的表情。
“各位,新光硅业不仅是西蜀省的一号工程,更是国家的重点项目。”
姜士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他诚恳地说,“作为地方政府,我们深知这个项目对国家半导体产业的重要性。我恳求各位代表,能够顾全大局,支持这个项目。”
姜士洋的话音刚落,川投能源的代表顾言法便清了清嗓子,他的表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
“常务,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作为西蜀的本土国企,我们川投能源自然是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
但说实在的,出资扩建到10万吨的规模,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力不从心。
我建议,嘉州向西蜀省申请,否则我们川投顶天了也只能出3个亿的资金。”
嘉州电力的代表魏宗翰接着说道,“姜常务,我们嘉州电力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
国家电力对此项目没有具体的指示,如果按照市场化的角度来看,我们嘉州电力确实没有这个能力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投资。”
嘉州电力虽然是叫做嘉州,但和嘉州地方没一毛钱关系,它隶属国电。
岷江水电的代表谷国斌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我们岷江水电的情况也差不多。
虽然我们愿意支持国家的战略项目,但在没有国电集团明确的政策和资金支持下,我们实在是难以承担这样的投资压力。
常务,老张,很抱歉,我们爱莫能助。”
企业的态度,把姜士洋气得脖颈子青筋直冒,坐在那脸色铁青着。
太不给面子了!
特别是后两家。
但是很遗憾,这三家都是国企,甚至两个电力还是央企,别人的领导班子级别还在他们这种地级市之上。
说不鸟你,就不鸟你。
张惠国闻言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公司的这种股权架构,纯属多头政治,也让所有的股东不接到主管部门的指令是不会多掏一分钱的。
因为对他们言,当初的出资只是义务,代表国家出资,他们也不参与实际经营,你企业发展的怎样跟他们没一毛钱关系。
“你们毕竟是国企,是上市公司啊!你们都不出资,这个扩建怎么运行得下去!”
张惠国那满含悲怆的叹气声,让天威保变的股东代表路思善冷笑了一声,
“老张,到目前为止,1000吨项目已经烧掉了两个多亿,全部建成投产需要3.98亿。
这个钱,我们是一分不少的按各自股权比例实缴到位的,而这个帐你也是清楚的。
那现在我问你,10万吨多晶硅需要多少钱?至少400个亿!
你说我们到哪儿去给你抢400亿?你说!说出来我们马上去,二话都不会说一句。
这个股权比例对我们天威保变来说,只是战略投资,而且我们是冀州的国企,不是西蜀的!
你要是在外面拉得到其他的投资,我现在给你表态,我们天威保变无条件服从股权稀释,甚至把我们踢出局都行!
但是你现在找我们要钱,反正我们天威保变是一分没有的。”
张惠国沉默了,他知道路思善说的话虽然直白,但却是实情。
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无奈和拒绝。
这个会再开下去,其实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关键问题的问题关键是,这四家上市国企,是没有得到主管部门的指令,现在扯这么多是没意义的。
而且,400亿的投资规模,他们也掏不出来,更不愿意掏。
因为这种项目资金,一定是集团公司走内部贷款的渠道给他们,不可能增资无偿给他们。
内部贷款,多多少少都会有利息。
就算一家出100亿,对应的年利息也是好几个亿的。
这是反应在出资企业当期报表上实实在在需要掏出真金白银的财务费用,理论上应该通过项目建成投产后的收益进行本息回收。
但是,项目成不成是有风险的。
特别是当前这个先导示范项目。
先导,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除此之外国内别无分号,洛阳中硅那边现在都还在观望。
陡然开一个这么大的项目,而且对于四家国企来说,是和他们主业压根没关系的项目,哪个神经病愿意出?
问题的根源还是股权结构的构成上。
当初的设想是四家出资方只是出资,凑齐项目资金就算完活。
大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出就出呗,反正也不是自家的钱。
而现在想要让别人继续掏钱,属实是为难人了。
这次突然的扩建,张惠国心知肚明肯定会有人来买单的,至于是谁,他不知道。
但他也理解嘉州地方的想法。
毕竟,这是一个大项目。
特别是1000吨扩建到10万吨,100倍的增长,地方上肯定希望这个项目锁定在嘉州。
川投,目前就是西蜀最大的国企平台公司。
而这个钱,川投是完全摸不出来的,西蜀的财力并不支持。
所以,很可能是其他省份,甚至是中枢企业直接出资。
那么,到时候这个项目到底落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嘉州依然是1000吨,剩下9.9万吨就直接出去另寻他处。
但是,那四个股东拿不出钱来也是实情,张惠国真的觉得这会是开不下去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会议桌主位上的地方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