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溟!
这两个字一出,周煜瞬间睁大眼睛,那些纷乱的记忆像雪片一样涌向他的大脑。
阴暗压抑的天空,绝望无力的呜咽。那高台之上的黑衣男人,一声穿越千年的叹息。乌溟,这个一出生便被定义为不祥的人。
周煜浑身发冷,他看到高台之上母亲的惨死,父亲的无情。他看见祭祀举起那把闪着冷光的刀。可是,那把刀终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被人救了下来。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站起高空之上,厚重的云层都被他扯开一个口子,金色的阳光洒向地面,洒到自己身上。周煜至今都记得那时温暖的感觉。
他听那男人道:“小小婴孩,如何担得起这灭族的罪过。祭司不妨手下留情。”
祭司收起手里的刀,对着那云端的人恭敬行了礼才道:“您是执掌天下之水的神明,吾族自当奉命。只是这个孩子命中大煞,恐为族人带来灭族的灾难。”
云端的男人轻轻皱眉,那天下俊丽无双的容貌让所有人羞愧的不敢抬头。他自那云端走下来。抱起那个孩子。孩子似乎很喜欢他,看见他便咯咯的笑。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点孩子的嘴角。孩子小嘴一张,含住了他的指头。
那温热的感觉让这位执掌天下大川的水神心头微微诧异。他抽出手指,淡淡说道:“我和这孩子倒是有缘。”他从身上取下一颗珠子,放到孩子的额头,那珠子一闪隐入孩子的额头。
“这……”祭司。
水神看着他淡淡的笑:“这是除厄珠,我将他埋在这孩子的元神之中,可压下他命中的煞气。你不必为难他。”说这他将孩子放到祭祀手中。
“好好将他抚养长大吧。到底是生灵,手上沾了血,那便是罪。”
这位天下唯一的水神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高台之上。
半晌,孩子的父亲问:“这位是?”
祭祀乌湮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共工。”
共工?可是邾娄的那位水神共工?
一转眼就是一十六年。
这一次,是个青年,和他的眉眼隐隐有几分相似。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可是他绑了他,送他到那祭祀的高台之上。
那一日,依旧是个阴天,他其实自出生就没有见过晴天。
还是那个名叫乌湮的祭司,他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冷冷的说:“命中不祥的东西,天生带着大煞。圣水泉就要枯竭了,吾族的厄运已经开始。现在,留你不得。”
他转身看了眼高台之上架起的火刑台,冲身后挥了挥手。他的族人抬起他往那熊熊烈火中走去。他感到绝望,和痛。痛到极致他却连一声呜咽也发不出来。
还是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听到一声轻笑。
“小东西,怎么又是你?”
他睁开眼睛,厚重的云层散开,那个人背对着光,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
他听不轻他们的对话,但是他看见地上方才要处死他的族人们敬畏的跪倒在地。连那族中地位最高的祭司大人也跪在地上。他身上缚着绳索,就躺在地面上。他想,这次是那个人么?
“既然你愿意为他开化传道,那便让他跟着你吧。你那地方景色倒是秀美,我那里怕是养不活这小东西。”
他感觉到听话的人转过头看着他,但是阳光太刺眼。他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唯看的见他飘扬起的乌发和藏青色的宽边袖袍。
他听见这个人说:“那好,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
他身上一松,缚着他的绳索断成一截一截,他站起来看着云端的那个人伸向他的手。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一步一步踏空而上,最终握住了那只手……
“呵呵,你可是记起来了?”
那些画面消失,周煜还躺在黑暗中。他看见刚才的男人,正坐在他的身边。
“是你救了……我吗?”周煜问。
男人摇摇头,道:“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周煜眼中迷茫了一阵,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名字。
“共……工……”
男人敛下眼眸,不再看他。
刚才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周煜起身坐在男人身边问他:“你是谁?”
男人淡淡道:“相繇(yao)。”
相繇?周煜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男人起身,俯视着他:“君上救你性命,你可是忘了?”
周煜不知怎么回答,刚才的记忆告诉他自己是乌溟,可是乌溟又是谁?
男人看着他,眼眸里浮浮沉沉最终沉寂下来。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进黑暗中。
周煜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周煜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钟季苍白的脸。明明疼的是他,这个人的样子倒是比他更憔悴。
“阿季。”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
钟季身体一颤,低头看着苏醒过来的周煜。他伸手擦掉他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问:“还疼么?”
周煜摇摇头,从钟季怀里坐起来。
“我睡了多久?”
钟季:“半小时 。”
周煜低头想想,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又伸手拉起钟季。他的手还没松开钟季的身子就往他身上倒。周季连忙扶着他的腰问:“怎么了?”
钟季双手按住腿,刚才周煜压在他腿上时间太长,现在腿一动便是针扎般的疼。
“没什么,腿麻了。”
周煜蹲下身子帮他按摩腿。过了5分钟,钟季按住他的手:“好了。”
周煜起身,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钟季看了他一会儿,拿出一张符,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符纸上,他结印念咒,念毕,那滴血在符纸之上凝结成珠,从北边缓缓向东南滚动。
“小叔正在往这里赶,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
周煜没有异议,靠在身后的墓道石壁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季看着他,总觉得这次周煜醒过来就变的不一样了。但是现在周煜不说他也不能问。有什么事情都要等找到张岳奇出墓后在说。
这墓室对钟季似乎是没什么影响,他们从进墓到现在除了遇到公输夺,还没碰到什么致命的东西。但是对周煜的影响却不一般的大。钟季 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周煜变得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