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气氛融洽且愉快的晚膳结束后,司徒皓梵满脸惊叹地拿着苏姨娘让他送去装裱的那副刺绣告辞离去,。
烈鸾歌陪着苏姨娘吃了会儿莲蓬,又叙了一回话,这才带着玲珑和素妍两个丫头去往药房。
她跟司徒皓梵合伙开药堂的事并没有瞒着玲珑和素妍,而是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们她想要自己创业赚钱而非仰人鼻息的筹谋和打算。
两个丫头虽然觉得自家小姐的这个想法很是惊世骇俗,且不合礼教,但也不敢有任何质疑。
因为在她们两个人的眼里,小姐便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小姐的幸福和快乐自然重于一切。只要是自家小姐想要追求想要做的事情,她们二人都会无任何异议地全身心支持。
烈鸾歌将所有的药丸都分类装入小药瓶里密封好,而后用小纸条一个一个地写上丸药的名称,主治功能,以及用法和用量。
她写完一个纸条,玲珑和素妍就接过来贴在对应的小药瓶上,。
当这项繁复的工作完成之后,烈鸾歌又将药瓶分成两份打包好,而后吩咐两个丫头送去竹幽小筑,亲自交给司徒皓梵。
玲珑和素妍二人领命离去后,烈鸾歌开始着手炼制给司徒脱尘养心护肺的药丸。
上次从云墨涵那里要来的桑葚已经被她细细处理过,有用的精华之物都被提取了出来,眼下可以入药炼制了。
除此之外,炼制养心护肺丸所需的几味名贵药材她也都收集齐全,就连在全国有市无价的冰山雪莲,她都好说歹说地从父亲大人那里磨了过来。
要知道这冰山雪莲一向是圣上指名要的御用贡品,每年也就能寻来那么三五株。她一下子就从父亲大人那里要了两株,这下子还不知道父亲大人又要花费多少精力再去寻来。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在她眼中,司徒脱尘重于一切。
如今所有的药材都已集齐,等炼制出养心护肺丸来,哥哥的顽症就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这个,烈鸾歌就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药房里直忙到三更天,她才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房就寝。
翌日,烈鸾歌仍旧早早地起了来。准备好点心和养身粥,按时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闲谈间,她撒着娇地央老太太答应她,暂时不要将她年后将要嫁入定国侯府的事情公开,尤其是不能让哥哥知道。
老太太说她嫁给云小侯爷明明是件好事,更是件大喜事,为什么不能让她哥哥知道?
烈鸾歌自然只能拿司徒脱尘的身体做挡箭牌,说他心脏不好,不能受到刺激,更不能大喜大悲,不然会发病的,导致的后果将会很严重,。
老太太如今也是很关注司徒脱尘这个有着谪仙之姿的三孙儿的,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并未多加迟疑的便答应了下来。还说回头会嘱咐司徒老爷一声,让他也不要把这件事情伸张出去。
又吩咐跟前两个知情的大丫鬟梅心和兰心要与旁人多言。兰心片刻的怔愣后,忙跟在梅心之后点头应是。
从养心居出来,烈鸾歌绕路去碧水阁看了下风紫晴,又抱着小安安逗弄了小半个时辰。给小家伙留了一瓶特制的具有增强体质之功效的水果糖丸,之后才在风紫晴的万般感激之下告辞离去。
回到梨香苑,不多久,府内各大小管事便准时准点来梨香苑点卯。
因着老太太的六十寿宴将近,所以这几日要准备的事情特别多。除了府内各处都要彻底打扫翻新一下之外,举办寿宴的大厅更是要着重布置。
还有寿宴要用到的餐具,食材,茶水,瓜果,点心什么的,等等等等,一应饮食,都要精心挑选和制作。
烈鸾歌根据各个管事的职责和办事能力,将寿宴前需要准备的事情一一分划委派了下去,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等到各大小管事散了,烈鸾歌看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巳时将末(上午快十一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昨儿个云墨非不是说今日一大早,哥哥就能毫发无损地回来么?怎么现在都这么晚了,她派去苑门口等着哥哥回来的玲珑还没有给她传来消息?
正思忖着是不是事情有变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暖暖的轻唤自花厅门口传来:“鸾儿。”那声音温柔似春水,又清润动听得如同明珠滚落玉盘。
听到这抹声音,烈鸾歌心底忍不住一阵悸动,有种特别甜蜜又特别幸福的感觉在心间泛滥开来,。
回身循着那声音望过去,便对上司徒脱尘那双轻灵如月莹润似玉的纯净眼眸,甜美开心的笑容瞬间漫溢上她的眼角眉梢,好不明艳动人。
“哥哥,你回来啦!”
她明媚的笑容以及惊喜的话语让司徒脱尘心中一动,莹澈通透的眸中荡起层层涟漪,朦朦胧胧中扯出丝丝绵絮,仿似冰封的湖面邂逅了温暖多情的杨柳春风,顷刻间将万里冰封融化为潺潺流水惜烟霞。
“鸾儿,是哥哥不好,让你担忧着急了。”司徒脱尘说着,微微张开双臂,将扑入自己怀中的烈鸾歌轻轻拥了住,那温柔的举动让一旁静立着的素妍看了艳羡不已。
敛了敛浮动的心绪,素妍上前一步,朝司徒脱尘福身行了一礼,偷偷看向他的目光里深藏着极力压抑的痴迷和爱慕。
她真的好爱三少爷,哪怕是无名无分地给三少爷做个通房丫头,她也会觉得那是一件莫大的荣幸和幸福。
可是她也知道,在三少爷的眼里,永远只有小姐一人,也永远只看得到小姐一人。
其他任何女子,在三少爷眼里,皆如同尘埃一般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渺小到无论在三小爷面前出现多少次,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也对,那清贵高雅,完美得如同天界仙神一般的三少爷,又岂是她这等凡尘俗女配得上的?
能这般远远地偷偷地看着他,她就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暗自悲叹了一声,素妍又痴恋地偷看了司徒脱尘一眼,随后自觉地退守到花厅门外。
烈鸾歌无比眷恋地窝在司徒脱尘的怀里,纤弱有力的双臂将他的腰身紧紧地圈住,。良久,她才稍稍退开他的怀抱,似有不满地娇嗔道:“哥哥,你怎的现在才回来?”
“鸾儿可是想哥哥了?”司徒脱尘正色问了一句,见她点头,顿时眉舒唇绽,清波流转,不自觉地便扬起了嘴角,清隽无暇的仙颜上漾起一抹柔柔浅笑来。
这清艳绝美的一笑,让烈鸾歌心中怦地一跳,频率骤然间加快。只觉得,暖风冰消融,一笑万山横,刹那间,花动满园春色,韶华入梦,邀人共醉。
徐徐的清风忽而自窗外荡进来,将司徒脱尘的墨发撩起了些许。
一缕青丝划过烈鸾歌的面颊,而后调皮地在她的唇边逗留,就如翩跹的蝴蝶般姿态优美地扫过她的鼻尖。淡淡的琼花清香顷刻间随着空气飘入她的鼻孔,熏得她有些微醉,眸底迷蒙的光芒隐约闪现。
见状,司徒脱尘伸出右手拂开自己的发丝。略带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烈鸾歌柔软莹润的唇瓣,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在两人的心间滑过。
他看了看她的唇,复又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回味着刚才那股异样的感觉。
室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暧昧。
烈鸾歌双颊微微发热,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她这带着些许诱惑的无知举动,让司徒脱尘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双眸深深地看着她的如花唇瓣,好想不顾一切地就这么用力抱着她吻下去。
可他最终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这股冲动,暗自咽了口口水,努力用着平静无波的嗓音说道:“鸾儿,哥哥之前去银楼为你订制了一支金步摇,今日刚好到期,所以便顺路去了一趟银楼。那支金步摇虽按期打好,不过却有两处细节的地方让我不太满意,所以便让那老板重新加工处理了一下,因此才耽搁了些许回来的时辰,。”
闻言,烈鸾歌心底小小的不满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忙将纤纤素手伸到司徒脱尘面前,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哥哥,那支金步摇呢,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哥哥居然送东西给她,她真的觉得好意外,也好惊喜。
“这么急做什么,都说了是送给鸾儿的,还能跑了不成?”司徒脱尘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自袖袋中掏出那支请银楼里最好的工匠精心打制了半个月才做好的鸾鸟缠枝金步摇。
烈鸾歌只觉得眼前一亮,双手接过步摇,凝眸细细看去,就见那簪头是一朵婴儿手掌大小的琼花,金灿灿的赤金花瓣工艺灵巧,美轮美奂;披垂的花叶捧出弯曲的细枝,中间枝顶一只惟妙惟肖的鸾鸟,嘴衔下坠的圆形金叶,其余的枝条顶端或结花朵,或结花蕾,各有姿态,无一雷同。
而那只鸾鸟的双翼中镶着精琢的玉片,玉片四周满饰镂空梅蝶,由细金丝编织的、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饰分组下垂,中间那串流苏的末端还坠了一颗泪滴型的珍珠,白皙明净,圆润光滑,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见烈鸾歌双眸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金步摇,半晌都未说话,司徒脱尘顺了顺她耳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而后柔声问道:“这支步摇簪好看吗?鸾歌可还喜欢?”
烈鸾歌回过神来,忙用力点着头,眉眼弯弯,笑容无比灿烂道:“喜欢,喜欢,简直喜欢得不得了,比老太太先前送给我的那支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步摇簪还要喜欢!哥哥,这支步摇簪实在是太精致也太漂亮了,我都快找不出词儿来形容它呢!”
瞧她如此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司徒脱尘只觉得自己就算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伸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处,心忖着等有了足够的银子,再去银楼将那枚十六年来从不离身的龙形玉佩给赎回来就是了。
他一直就知道那枚龙佩很值钱,以前也曾多次跟姨娘提出要拿去当铺当了换银子用,可姨娘就是死也不肯,。还再三叮嘱他一定要随身戴好,万不可弄丢了,更不可瞒着她拿去当掉。不然,她可真要生气了。
见姨娘对那枚龙佩如此看重,他只得依言好生戴着它。不过这一次为了给鸾儿订做这支步摇簪,就算冒着被姨娘知道而生大气的风险,他也认了。
他知道鸾儿喜欢精致漂亮的饰物,也一直就想送一样给鸾儿,只是太过便宜的东西都不够华美矜贵,亦配不上鸾儿清雅脱俗的气质,而太贵的东西他又没有那么多银子买来。
最后思来想去,他只能将主意打在那枚龙佩上。不过他也不是当(念四声),而是跟银楼的老板说好了暂时抵押给他,等自己有了足够的银子就要把龙佩赎回来的。
正想着,烈鸾歌忽而轻摇着他的胳膊问道:“哥哥,这支步摇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少说也要花上五千两银子以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为我订做它?”
司徒脱尘干咳一声,话语有些温吞地说道:“鸾儿莫要询问那么多,反正哥哥一没有去偷,二也没有去抢,用的是正当的法子。”
说罢,怕烈鸾歌继续追问,忙转移话题道:“鸾儿,让哥哥帮你把这支步摇簪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闻言,烈鸾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了开,伸手将头上原本戴着的那支赤金镶红宝的金凤翠尾步摇给取了下来,再宝贝似地把手中的鸾鸟缠枝步摇递给司徒脱尘,边叮嘱道:“哥哥,你仔细些,这步摇上的点缀物精致且繁复,你莫要让头发缠到上面扯坏了它。”
“呵呵,我会注意的。”司徒脱尘轻笑一声,随即接过步摇簪,动作温柔地往她的发髻上戴去。那小心翼翼且认真无比的神态,仿佛此刻他正在做的是一件举世无双的大事。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轻吐出一句:“鸾儿,戴好了,你看看是否满意,。”说着,就要去拿花几上摆着的那面小镜子。
“不用了,哥哥就是一面最好的镜子。”烈鸾歌轻轻拉住司徒脱尘的手,随即螓首微抬,顾盼神飞,似娇还嗔地问道,“哥哥,好看吗?”
说着,还轻晃了两下脑袋。那支鸾鸟缠枝金步摇随着她的晃动而枝摆叶摇,风致嫣然,华美无比。
“好看。”司徒脱尘用力点了下头,眼角眉梢荡漾着层层温柔,还有叫人不易察觉的款款深情。“我的鸾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波粼,有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脱俗之颜,即使不施任何粉黛,也能令世间的一切美景黯然失色。”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一双晶亮剔透的水眸顿时弯成了极为好看的月牙儿,眉舒唇绽,
嘴角上扬,三千春花仿佛盛开在了她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笑容灿烂得有如积聚了夏日里所有明媚的阳光,璀璨耀眼无比。
她这一笑落入外人的眼里,竟是赛过远山含黛,胜过百媚千红。
那一瞬间的倾城芳华让司徒脱尘不由屏住了呼吸,竟是看得有些痴怔。
他的鸾儿这般绝色这般美好,让他愈发动心动情,也让他愈发不可自拔了。
正暗自喟叹间,烈鸾歌忽而伸手将头上刚刚戴上去的鸾鸟缠枝金步摇给拔了下来。
见她如此,司徒脱尘有些不解,忙道:“鸾儿这是为何?莫非不喜欢哥哥送与你的这支步摇簪?”
“呵呵,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烈鸾歌嗔了他一眼,眉眼含笑道,“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不舍得戴,就怕把它弄坏了。”
闻言,司徒脱尘好笑道:“傻鸾儿,哥哥将它送给你,可不是让你拿来珍藏的,。”
烈鸾歌吐了吐舌头,娇声说道:“哥哥,三日后便是老太太的六十寿诞,等到那天我再戴上这支金步摇可好?”
司徒脱尘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一笑,道:“只要鸾儿喜欢,怎样都行。”
蓦地又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鸾儿,昨日父亲大人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我有托他替我捎句话给你,不知父亲大人对你说了没有?”
“没有啊。”烈鸾歌摇了摇头,一脸好奇道,“哥哥,快说说,你昨日让父亲大人捎什么话给我?”
司徒脱尘轻咳一声,神色淡定且自然地说道:“也没什么,我原以为这次惹怒圣上,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便托父亲大人带我转告你,以后就算没了我,鸾儿也要好好活下去,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话音还未落下,烈鸾歌便颇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他:“哥哥,这样的话以后不许你再说。你会好好活着的,你永远都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说罢,再次扑入司徒脱尘的怀中,双臂用力将他圈抱了住。
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默默流泪。她曾说过要永远都跟哥哥在一起的,可是很快就要食言,年后她便不得不披上嫁衣嫁给云墨非了。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