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凡丁躺在木床上,摸着身旁的麻布蚊帐,听着旁边老汉儿的呼噜声,想着这是自己10岁左右家还未翻修的木板老房子,自己应该阴错阳差地重生到上世纪80年代了,但是由于家中无手表、日历,故不知是具体哪年哪月。对自己的这个家,唐凡丁深有体会,完整而不完美,老汉儿唐隆在外好客请酒,从不与人红脸,在家却是个满嘴骂娘、偶尔对自己动粗的暴君,家中气氛难得几天温馨和睦。俗语说,家和万事兴,看来自己要为此好好努力一下,既然黑白无常兄弟给了自己这个美好的、错误的重生,那让自己好好扇动蝴蝶翅膀,看能掀起多大的“蝴蝶效应”,金钱、美女、兄弟,我来了,自知此刻无比的猥琐,但他仍然笑出了声。
一旁的唐隆被笑声惊醒,看自己的幺儿醒了,连忙摸摸他的额头,发现退热了,问他想吃什么,他去做。唐凡丁知道自己病后初愈,适合吃稀饭等清淡食物,于是让老汉儿煮稀饭去了,自己仍躺在竹席上胡思乱想着,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应该第一是修身,锻炼身体,克服自己懦弱与内向;第二是齐家,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家庭氛围,多开源,广节流;治国平天下太过虚无缥缈,尽力影响周围的亲戚朋友、父老乡亲吧。另外,重中之重的是闷声发大财,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莫辜负了黑白无常的无心插柳,要是折腾大了,影响历史进程,会不会引起阎王爷等地府大人的重视呢?
自己这一大家子是地主成分,38年出生的唐隆目睹了解放时一些顽固地主恶霸被镇压枪毙、其他地主富农包括唐凡丁的嗲嗲(爷爷的土称呼)和奶奶被翻身做主的贫下中农使劲批斗,或许这在10多岁的孩子心里留下了无尽的阴影,于是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敢积富,反而觉得吃进肚儿里头谁也奈何不了。这是心理疾病,得治。
唐凡丁上有嗲嗲和奶奶,嗲嗲学过一定的风水知识,会热心地帮助邻居瞧看吉日,就在他十岁左右时离世,也没留下传承,现在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健在。而奶奶裹着三寸金莲,慈眉善目,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生不与人交恶,活了90岁,分家时由二爸家赡养。他们育有唐隆姐妹兄弟7人,有两位在5、60年代的自然灾害时夭折了,5兄妹依次是大姑唐凤、老汉儿唐隆、二姑唐德、二爸唐立、幺爸唐华。除了大姑父是民办教师外,其他长辈均务农。
大姑家有大表哥李笑一、二表姐李薇笑和三表哥李笑永仨孩子,而且大表哥从邻水师范毕业应该当上了正式的人民教师,大姑又是里里外外十分能干之人,所以家里条件最好。
唐凡丁家老汉儿排行老二,在碗厂沟煤厂下井,俗话说“脱了衣服磨净肉”,风险自不用说,虽是正式工,却没有基本工资,干多少有多少。妈妈柏再琼,是位农村妇女,为人十分响快(爽快),大大咧咧,好管闲事和爱凑热闹,人人尊称伯娘。由于唐隆户口不在乡头(农村),她独自承担一家人的口粮,由于身高体强,故象男子一样干活,挣全劳力的工分,人称柏大汉儿,但这也让她过多地透支了健康。姐姐唐凡梅,十几岁了,中学应该毕业了……
唐凡丁突然想到一事,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自己的书包,发现《语文书》、《数学书》和《暑假生活》都是三年级下册,不由大喜:自己7周岁上学,那今年不就是10岁吗?根据《暑假生活》和炎热的天气,现在应该是7、8月份了。今年是1984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第6个年头,川省土地包产到户改革的第四个年头,哈哈,唐凡丁不由大乐,哦,姐姐应该16岁了,不知她是要复读初三,还是去读高中呢。那嗲嗲刚过世了?!哎!唐凡丁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是嗲嗲去世的悲伤和无法传承风水文化的遗憾。
二姑家在通川与邻县大竹的交界处,也是典型的农家,育有俩表姐和一个幺表哥。可惜她被天花在脸上刻上了永久的印迹,但难掩其善良贤惠的本性;二姑父是地道的川省农户。
二妈娘家在双庙乡,人瘦小能干、颇有贤良淑德之风,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育有俩堂哥和一个堂弟。他们去几百米之外的地方修了新房单过。
幺爸与唐凡丁家住在一起,他是位高大帅气、讷于言敏于行的行动派,十几岁时就趁大人们歇少午(午休)时,下田插秧,那秧苗插得非常齐整,比许多大人都强,从此也挣了全劳力的工分。由于家庭贫困,大龄青年二十好几才娶了来自平昌县的幺妈。幺妈短小精干、性情刚烈,眼中进不得沙子,好起来衣服裤儿都可以送人,丑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认。她开启了全院子儿媳妇敢骂老人的先河,也开了喝农药自杀的先河。三年前生的小堂弟,遗传了幺爸的优良基因,粉雕玉琢一小正太,可千万别出事。
唐凡丁正想着,老汉儿进来叫他吃早饭,稀饭绝配酸萝卜,只美美地整了一大碗,怕可怜的胃受不了。
在这酷暑如火的盛夏,刚从四季如春的滇省重生回来的唐凡丁趁着清晨的微微清凉,瞧着《暑假生活》,想等会儿干点符合年龄和身份的事儿,因为他想到了那首诗《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