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的嘴笨极了,这会儿不该说这些的,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手足无措了呢?
“郡主,怎么不坐?”安倾然在身后撩帘进来,微笑着,走到了东方锦的面前,背着慕容蓝心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微微地摇了摇头。
刚才她已经试过那紫薯丸子了,并无任何不妥。之所以让慕容蓝心进来探看,就是想看着这背后之人是不是露出了马脚。
可是竟然没有什么事。
这让安倾然有些意外。
如果当真是太后动的手脚,听说太子病起色立刻来探看的,也是她的人,那么就应该暗中再下手了。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身后的慕容蓝心又尴尬地坐回软塌上,不过这个时候,安倾然突然凝神,仿佛在细听什么,眉头一皱,那持碗的手就抖了几抖,东方锦一下子握住了,是探寻的眼神。
东方锦此刻也觉得不太对劲,他鼻翼翕动,对安倾然点头:“就是这个味道。”
他话音一落,安倾然立刻转身到了门口,回身微笑地看着慕容蓝心:“郡主,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郡主可否明言相告?”
慕容蓝心觉得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她站在那里,是为了拦住自己的出路吗?
而此刻东方锦也从靠枕上直起身子,翻身坐在床边,开始穿鞋。
“怎么了?太子,你身体大好了?”慕容蓝心惊讶地看着东方锦的动作,脸上有迷惑还有惊喜,“以为你只是有点起色,看来已经全好了。”
安倾然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她的样子倒象是真心的高兴,难道不是她做的?
东方锦起身,又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这……你们怎么了?看着怪怪的?”慕容蓝心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又听说味道,她不禁举袖放至鼻尖,细细地嗅了一下,“不过是普通的桂花香气,你们到底怎么了?”
她想笑,只是嘴角扯了一下,又觉得这会儿笑更加地怪。
难道东方锦将上次的事情和安倾然说了?然后这一次是找自己算帐的?难道她怀疑自己还会在这里给他下毒不成?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安倾然仍旧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东方锦:“你确定?”
东方锦略一皱眉,然后眼底是肯定之色:“我确定。”
“你们……我还是走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研究,我在这里不方便?”慕容蓝心站了起来。
安倾然却一笑:“别急呀,有事情还没说完,蓝心郡主急什么?”
“你们……你们不是在怀疑我什么吧?”慕容蓝心再傻这会儿也是觉得不对劲,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眉头一皱,索性一下子又坐回了贵妃塌上,“好,今天我还不走了,若你们不说明白,我倒是住在了这里,我想自然有人会给我一个交待。”
“来人。”安倾然笑了一下,“蓝心郡主先别生气,我们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你若是这样就生气了,可实在是气得太早了点。”
“你什么意思?我生气还得分早晚?”
“对呀,等你看过这东西,再气也不迟呀。”安倾然面上一直是浅浅的笑,仿佛他们要与慕容蓝心开个玩笑,可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的右手握成了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地颤抖,那半是兴奋半是紧张,尤其那眉梢还轻轻地跳动,别人不知,东方锦却看得分明,他对她笑了一下。
慕容蓝心看着两人诡异的表情,心里这个气呀,让自己呆在这里作什么?看他们眉来眼去?
是不是觉得自己喜欢太子,就可以任他们如此羞辱?
“既然太子妃如此好心情,想送我东西那我可是有点好奇了呢。”慕容蓝心嘴角扯着一丝讽刺的笑容。
“来了,别急。”安倾然说着,眼神往窗外掠了一下,正好看见忍冬急急的身影,慕容蓝心随即听到一阵吱吱的叫声,便扭头去看,正好忍冬一撩帘子,一张长着毛的脸正对着她,倒将她吓得往后一躲,虽然知道离得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还有一个笼子,可仍是禁不住地一阵心跳,捂着心口:他们送给自己一只猴子做什么?
看见慕容蓝心的脸都绿了,安倾然接过了猴子,那猴子看到安倾然更像是看到了仇人,一阵的尖叫,但是好在没有吐口水。
“猴儿呀,带你认识一个漂亮的姐姐。”安倾然笑着,看向慕容蓝心。
慕容蓝心的脸都要绿了,忙摆手:“离我远些,我怕这东西。”
“别怕,它在笼子里呢。”安倾然边说边提着笼子往前走。
不过,那猴子好像更怕慕容蓝心才对,与刚才的吱吱叫不同,它连叫都不叫了,一直往后躲,仿佛慕容蓝心是百兽之王,它很熊地坐在了笼子角落里,瑟瑟地发起抖来。
见此情景,安倾然和东方锦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底都有了数,安倾然也不管了,直接将笼子放在慕容蓝心面前的小茶几上,那慕容蓝心往后一躲,那小猴子的动作与她几乎一样,但很快,猴子就不动了,嘴角流出了黑血来。
慕容蓝心终于回过神,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到,看着那猴子:“它……它怎么了?”
“它死了。”安倾然声音冰冷,“是被你害死的。”
“你们胡说八道,我动都没动,差点被它吓死。”慕容蓝心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拿我来当猴子耍,东方锦,我喜欢你,是我的错,可是我不是用来当猴耍的。”
东方锦冷冷地盯着她,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对门外道:“来人,将慕容蓝心关进宗人府,等待发落。”
“喂,你们什么意思?”慕容蓝心几乎要跳起来了,安倾然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把你当猴子耍的,并不是我们。”她幽幽地道,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但是安倾然说出了自己想说的。
慕容蓝心被带走了,出了院子她还在叫嚷着。
东方锦眉头一直紧锁着。
安倾然近前,头温柔地靠在他的肩上,这一刻,他一定想起了云皇后,他们马上就能为她报仇了,只是她那样坚强的人,没有等到这一刻。
“她不是真正下毒之人,不过被人利用而已。”东方锦终于开了口。
“是,我知道,毕竟十六年前,她还是个孩子。”
东方锦长臂一展,将她温柔地揽在怀中,嗅着她的发香,闭上了眼睛:“幸好有你。”
安倾然也是环住了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睛,但只瞬间突然起身:“猴子。”
是呀,地下还躺着个毒被引发的猴子,安倾然拎起那个笼子,她暗暗地庆幸自己当初给东方锦排毒的时候留了一手,她觉得他的毒若是全清了,那么就无法查到那能引发他毒发的幕后黑手了,到时候死无对证。
所以,她将东方锦身上的毒感染了两只猴子,只给它们清除一部分,剩下的便留在体内,这些天倒是一直没有毒发,今天东方锦示意她闻到了那天熟悉的味道,就在太后宫里的那杯茶,他想起了特别的味道,当初他以为那是茶的清苦,后来越想越不对,而今天,慕容蓝心接近他床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所以他才起身。
安倾然那个时候在外厅在检验糕点,两个人连商量都没有,但是非常地默契。
现在东方锦和安倾然都知道,问题出在慕容蓝心的身上,她的身上有那种味道。
“是番木鳖。”安倾然说出了一个药名,“倒是清热解毒的好药,只是这药有毒性,用它的时候,必须得有臣药相佐,只是这招实在太高明了,幸亏我解毒用的是银针,没有用这味药,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安倾然这会儿连想都不敢想。
这个人,真是歹毒得可以。
怪不得太医院的人一直医不好他。
没准毒解了些,又被引发了。
她觉得头开始疼了,上一世,她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认清这宫里的斗争有多残酷,而带着一颗准备的心,却仍旧被这宫斗的血腥所惊到。
这一世,她的仇未报,而却又重新被推进一个旋涡,好在这一世,有他在身边。
她边想边利落地给猴子下针,很快那猴子转醒了,只是虚弱得不成样子,有气无力的,连恨意都没有办法表达了。
“对不起,过了这段时间,我会让你做一只快乐的猴子。”安倾然知道现在还不能让这只猴子彻底恢复健康。
“我去找父皇。”东方锦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安倾然站起身,抹了抹额头的汗,忍冬上前将笼子拎了出去:“太子妃,这件事情是不是到此结束了?”
“不,还没开始。”
忍冬似懂非懂的,但看安倾然的脸色,便没有再问下去。
御书房。
当东方锦将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云启帝的脸色就变了:“朕要亲自去审问慕容蓝心。朕不相信这件事情与太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