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惊讶从西门疏眼底一闪而逝,他原来早就知道,这么说他去苍穹国根本不是像他所说的那般,是为了安安,而是为了凌雪,他又是怎么知道凌雪还活着的事,嫁给了甘力雨。
脑海里浮现出,她是在将军府外见到他,这么说来这并非巧合,也不是他故意等自己,他是去暗中看凌雪,那么说小爱跟小然他也知道。
是他们对他的关心太少,还是他隐藏得太深,她不了解他,看不出很正常,木夜呢?木夜也没看出,还是说木夜也不曾真正了解过凌然。
西门疏倏地感觉到,端木凌然这个人不容小窥,以前她只知道他是只狡猾的狐狸,又是只笑面虎,现在她觉得他深藏不漏。
敛起思绪,西门疏冷静下来之后,一脸震惊的说道:“二嫂是你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她不是......我突然忘了二嫂是哪个国家的公主呢?反正不是楚南国,二哥跟二嫂是在战场上定情,除了几个月前,二哥从不曾与楚南国交战过。”
端木凌然瞪着她,很是无力,她的话他无话反驳。
他知道凌雪换了个身份,除非她亲口告诉你,否则没人知道她的新身份,凌雪以诈死如此决绝的方法逃避自己,这几年他都活在痛苦中,而凌雪却成亲生子,足以说明,凌雪不要他了,不爱他了。
否则,她怎么忍心见他为她的死而痛苦绝望,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成亲,甚至是生下孩子。
他们的孩子快五岁了,这说明孩子在她诈死后没多久就有,他沉浸在她的死中生不如死,而她却成亲生子。
突然之间,端木凌然怕了,心里没底了,若是凌雪真爱上了甘力雨,他又该怎么办?
如果不爱,凌雪会跟甘力雨成亲吗?会为甘力雨生下儿女吗?他看得出来,甘力雨没逼她,他也看得出来,凌雪很爱他们的孩子们。
在她为孩子取名为小爱小然,爱然,她不是爱自己吗?他从她眸光中没看到逼迫,也没看到她在与甘力雨对视时,眸底流露出情愫。
这也是他......端木凌然深吸一口气,他忽略了日久生情。
端木凌然起身,因跪得有些久,膝盖骨微痛,脚下跄踉了几下,雅儿习惯的伸手扶住他,眸底划过一丝担忧。“皇上。”
西门疏捕捉到雅儿眸底的担忧,目露惊讶,雅儿居然会担心人,这几天的相处,在她看来雅儿就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凤焰是冷若冰霜,而雅儿是淡漠一切,她还惊讶就雅儿是怎么当上女官的。
端木凌然拉开雅儿扶着他肩的手,如同失去灵魂般,跌跌撞撞走出亭中,背影显得凄楚而寂寥。
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的端木凌雪,看着端木凌然高大的身影里有着说不出来的颓废和悲楚,心抽搐的疼着,水眸里堆积着液体,氤氲一片,模糊了视线。
“五哥......”端木凌雪捂住嘴,颤抖的声音里充满哀伤。
倏地,端木凌然脚下一顿,却没停下脚步,依旧往前走,只有他知道,脑海里有一根弦绷得很紧,仿佛一拉就会断,每走一步,都如注满锤一样沉重。
直到凌木凌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端木凌雪再也支撑不住,宛如抽走最后一根骨头失去了支撑力,身子顺着树杆滑落。
一直隐忍的悲痛终于化成滚滚泪水,与积累在眼眶内的泪结合一起,涌出眼眶,瘦弱的身躯随着抽泣战栗着。
“雅儿,我那番话过分吗?”西门疏睨了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端木凌雪,和承受不住绝望痛苦的端木凌然,扪心自问,她那番话过分吗?
唉!原以为自己要苦口婆心的劝一番,才能让端木凌然起身,没料到就她一番话,凌然不仅起身了,也离开了。
她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说出实事。
“不过分......”雅儿停顿了一下,淡漠的睨了西门疏一眼,接着说道:“却让人伤透心扉。”
西门疏一愣,雅儿是在为凌然打抱不平吗?
“你对凌然说了什么?”端木夜来到她身后,脸上带着笑意,能将凌然打击成这样,他都无法办到,她居然办到了,真令他刮目相看。
西门疏转身抬眸,本就长得妖冶,这一笑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一种很耀眼的光芒汇聚在他周身,在万千人群中见过一眼就难以忘掉,令人沉沦。
“你也为他打抱不平吗?”西门疏美丽的清眸徐然望着端木夜,同样为端木凌然打抱不平,她却没为难雅儿,而是将怒意发泄到端木夜身上。
“也?”刹那端木夜危险的眯起风眸,目光犀利的落到她身后的雅儿身上。丝逝像嫁力。
雅儿面色平静,出其的淡定,看不出她内心是畏惧,还是镇定。
“我累了。”西门疏抓着端木夜的手往亭子处拉,她不想他将怒意发泄到雅儿身上,也不想因她一句话雅儿就遭殃。
“慢点,当心脚下。”见她走得如此急促,端木夜的心都是跛的,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搂着她的身子,扶着她放慢脚步。
“我没这么脆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这么脆弱,当年我怀安安时,可没这么矫情,怀孕四个月时根本不用人扶,就连怀孕十个月,依旧箭步如飞。”西门疏很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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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夜嘴角一抽,一盆凉水泼向她。“如果我没记错,安安是早产。”
西门疏瞪了他一眼,续而说道:“早产吗?不好意思,我忘了。”
端木夜默了,不再与她争辩,万一她急了,受罪的又是他,当然,这种罪他很乐意受。
余光瞄见树后哭得伤心绝望的凌雪,西门疏不由得叹口气,伤了他,自己也痛,这是何苦?1cvlo。
这种事她只能让凌雪三思,不能左右凌雪的决定,毕竟,这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
得到爱情,失去亲情,得到亲情,失去爱情,亲情和爱情原本可以双得,可对凌雪来说不能。
放弃爱情,痛不欲生的是凌然,放弃亲情,又舍不得两个孩子。
如果是她,就不能狠心的抛弃自己的孩子。
只得安慰的是,放弃了爱情,对凌然还有亲情。
西门疏用手肘抵了抵身后的端木夜,故意说道:“你侄女在哭,你不去安慰几句吗?”
“你不去?”端木夜四两拔千斤。
“她是你亲侄女。”西门疏眸光闪了闪。
端木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俯在她耳边说道:“她不仅也是你的侄女,还是你的二嫂。”
西门疏眼皮一跳。“照你这么说,她还是你的二嫂。”
“别担心,她哭累了,或是想通了,自然就回房休息了。”端木夜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向耳后。“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走,我带你去白家看笑笑。”
西门疏一愣,自从凤焰出事后,这些天她一直在王府,都没去白家看笑笑,很想笑笑了,不仅笑笑,她也没去看安安。
她不担心安安,并非她不放心将笑笑交给白练,其实,在她看来,白练比凌然靠谱,笑笑的身体让她担心。
第一次见到笑笑,白练对她所说的话,她不得不担心。
这次她一定要问一下白练,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笑笑像正常人般,至少要治好笑笑流血不止的怪病。
白练将笑笑保护得再好,也会出意外,安安就不小心伤了笑笑,还有上次九儿带笑笑到大街上,真把她吓得不轻,大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要是磕到撞到,白练又不在笑笑身边,这可怎么得了。
走出王府,上了马车,西门疏一直沉默,等到了白家,端木夜将她扶下马车,站在马车外,她却没走进白家。
“怎么了?”端木夜问道,以前只要一来白家,她就恨不得飞奔进去抱笑笑。
“木夜,白练有没有告诉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笑笑的怪病?”西门疏抓住端木夜的手臂,在问白练之前,她还是问一下木夜,就白练跟木夜的关系,又是关于笑笑的事,白练肯定会如实告诉木夜。
端木夜表情一僵,表现得极其镇定。“没有。”
“真没有?”不是怀疑,只是不想失望。
“真没有,如果有,白练一定第一个告诉我,走吧,笑笑还等着你。”转移她的注意力,端木夜揽过她的肩,扶着她朝门口走去。
西门疏没再继续追问,任由他扶着自己走。
两人来到白练的房间门外,便见笑笑坐在床上,白练坐在床上,握住笑笑白嫩的小脚丫,轻柔的揉搓着。
笑笑受伤了?这个认知让西门疏脸色一变,欲挣脱开端木夜冲进去,却被端木夜挡住。
“木......”西门疏一开口,端木夜低头用唇将她的嘴堵住,西门疏瞪大双眸,清眸里带着点点的怒意。
笑笑受伤了,他还阻止她冲进去看,太过份了。
端木夜无视她眸中的怒意,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原本只是单纯的想用唇阻止,却在碰到她双唇的一瞬间,单纯的想法变得不单纯了,热情而火热的深吻着她。
西门疏被他吻得双脚发软,浑身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心里担心笑笑,急于想知道笑笑伤得重不重,然而,端木夜的吻,她拒绝不了。
她心里清楚,他也很关心笑笑,他肯定知道笑笑伤的不重,才不让她冲进去,可是白练脸上的表情,严肃中渗透着怒意,她真的很担心笑笑,即使知道白练伤害谁也不可能伤害笑笑,可她还是没理由的担心。
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一个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练哥哥,你还在生笑笑的气吗?”笑笑胆怯的问道,迟疑片刻伸出小手,拉扯了一下白练的袖袍,这样的练哥哥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每次她把自己弄伤了,练练脸上就是这种表情,而这次好像更严重,以前练哥哥有发泄的对象,而这次没有,因为是她惹练哥哥生气了。
白练瞳孔缩了一下,依旧不理笑笑,嘴角挂着冰冷的邪肆,为她揉搓着脚的大手却愈加轻柔。
练哥哥不理她,这让笑笑很不安,她真害怕练哥哥不要自己了,小手因不安而搅动着,长而卷的睫羽眨动了一下,多出了一些湿气。
“练哥哥,你别不理笑笑,笑笑错了,笑笑再也不偷偷出去了。”笑笑委屈的望着练白,小脸蛋儿憋红,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见白练还是不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听笑笑哭,白练吓了一跳,笑笑不是一个轻易哭的孩子,自从认识了安安,笑笑就变了,以前他生气,她就笑着哄他,现在他生气,她就哭着吓他。
“笑笑,别哭了。”白练妥协了,听着笑笑的哭声,他的心都要碎了,抬起手,指腹小心的抹去笑笑眼角的泪珠。
“练哥哥,原谅笑笑,笑笑知道错了。”笑笑趁他抹去泪珠之时,双手抱着他的大手,紧握住不愿意放开。
“下次还敢不敢了?”白练板着脸问道,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去后山没找到她的身影,没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府中也没她的身影,又没去后山,那她会去哪儿?
第一次,白练茫然不知所措,因为笑笑除了白家便是后山,除了后山这个地方,笑笑想去十八王府都会跟他说,就算他有事不能亲自送她,也会派亲信送她去。
他没去十八王府找,因为他知道,笑笑去十八王府会给他说,笑笑也找不到十八王府的位置。
他害怕了,想到笑笑的身体,就算没遇到坏人,就是在哪儿不小心磕着碰着,都会要了她的小命,他能不担心吗?
索性的是,他在去皇宫的大街上找到她。
昨夜她吵着要他带她去见安安,他一口拒绝,她也没执着,他还以为她放弃了,不曾想到小家伙居然存了这份心机。
他不带她去,她就自己去,这胆识,这心机,除了九儿会教,安安才三岁,除了教笑笑用哭这一招达到目的,会教笑笑这些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笑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见练哥哥愿意理自己了,高兴的露齿笑了起来。
“没有下次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就怎么样?只要她一哭,练白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想想他可是白家当家,居然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
“不敢了,不敢了。”笑笑激动的扑进他怀里,瘦瘦的双臂紧抱着他的脖子,白练停顿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威胁,她也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
白练环住她的小身子,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握住她的崴伤的左脚放在腿的另一边,大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唇边扬起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在这个世上除了对笑笑,白练从不对任何人笑,白凤是他的姐姐,就连白凤他也没对她笑过,他很期望得到白凤的认同,很希望白凤认他。
笑笑将脸埋进他的颈间,感觉到他的温暖,笑笑也甜甜的笑了起来,如同天使一般的单纯美丽的笑意,绽放在她嘴边更是炫耀极致。
倏地,笑笑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泪涌出眼眶,没有嚎啕大哭,默默的流着泪。
泪水滴落在白练脖颈上,温热的泪烫伤着他的肌肤。
白练先一愣,随即拉下她环抱着自己脖子小手臂,将她与自己对视,担忧的问道:“笑笑怎么了?是不是脚痛?”
笑笑不说话,只是摇头,泪水无意识的往下落。
白练检察了一下她脚腕上的伤,并没不严重,也没有扭到骨头,他上了药,又给她揉搓,不应该让笑笑痛得哭出声,笑笑不是一个不能忍痛的孩子,上次伤得那么厉害,也没见她哭,还一个劲的给安安求情。
白练擦拭着她的泪,大手捧着她小巧的脸蛋,在她眼角上吻了一下,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笑笑,乖,告诉练哥哥,为什么要哭?”
笑笑只是动了动唇,并没有说话,在白练不容她逃避的目光下,笑笑承受不住的低下了头,脑海里浮现出白凤姐姐的话。
她虽听不懂是意思,但有一句话她听懂了,练哥哥再对她好,有人就会伤害练哥哥,那些伯伯们不待见练哥哥对她好。
她好害怕,她怕那些伯伯们伤害练哥哥,更怕练哥哥听那此伯伯们的话,以后不会再疼她了,不再喜欢她了。
“笑笑。”白练察觉出笑笑脸上的犹豫,也见到她眸光里流露出的害怕与担心,笑笑虽很懂事,却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
那些老家伙到底对他的笑笑说了些什么?他将笑笑保护得这么好,那些老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
“笑笑。”白练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用眼神给她信心与胆量,她是他看中的人,他们再不待见,再反对她大长后也将是他们的主母,白家的女主人。
在白练的鼓励下,笑笑深吸一口气,胆怯的问道:“练哥哥,你会给笑笑找个嫂子吗?”
白练脸色微微一沉,嘴角温暖的笑转为冷邪,没有动怒,或是给她肯定的回答,而是试探着反问道:“笑笑想要练哥哥给你找个嫂子吗?”
笑笑不语,只是睁大了双眼望着他,纠结了,想要吗?想要吗?不想,很不想。
单纯的笑笑与白练对峙,宛如千年狐狸精与刚出生的小白兔对峙,小白兔会被千年狐狸精吃得骨渣都不会剩。
“多一个嫂子跟练哥哥一起疼爱笑笑,笑会开心吗?会高兴吗?”白练搂着笑笑的小身子下猛药。
门外,西门疏看着笑笑一脸的纠结,甚至漂亮的小脸蛋儿上还闪过了一种伤痛,笑笑才六岁,身体看起来才三岁,这种伤痛不该出现在笑笑脸上。
西门疏怒了,在端木夜怀中挣扎着,挣脱不开,欲斥喝时,端木夜却用手捂住她的嘴,将食指放在嘴边,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未来的白家主母,必需要独当一面。”
其实他知道,他们现在很多余,笑笑没发现他们,白练早就发现了,就连蹲在床边的白白都用一双玻璃般的眼睛望着他们。
“白家主母?”西门疏黛眉一蹙,坦白说,她不希望笑笑走自己当年的路,他不希望笑笑努力去争取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她希望笑笑平平淡淡幸福的过一生,白家主母这个身份太重,会将笑笑压垮。
现在的她,这个身份对她来说也过于重,以前的西门疏能挑起这个担子,她不希望笑笑变得跟以前的她一样强势,不懂得妥协,太过于执着,不知道放弃,会受到伤害。
“别瞎操心,让笑笑自己选。”端木夜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西门疏侧眸,瞪着他,低声说道:“笑笑才六岁,她现在选的不一定就是她大长以后想要的。”
“嘘嘘嘘,我们静观其便,好不好?”端木夜抚摸着她的秀发,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刚刚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印了一下。“别低估笑笑,她身体里可流着西门家的血液,西门家的女子须眉英雄,况且,她还是我端木夜的女儿,就这身份,配他白练绰绰有余,稳坐主母的位置。”
西门疏沉默不语,笑笑体内流着一半西门家的血液,一半东方家的血液,再加上端木夜这个父亲,还有甘家,别说是主母的位置,她就是想回苍穹国当女皇,亮出她的身份,顺理成章,恐怕淑太妃也不会阻止,她也阻止不了。
等笑笑长大,淑太妃又老了,她又不是人妖,能活上百岁。
“笑笑,你再沉默,练哥哥就当你是在默认,练哥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想不想要一个嫂子,如果想要,练哥哥一定会满足你,明天就给你找个嫂子回来,让她跟练哥哥一起疼爱笑笑。”白练低头在她眼角上又吻了一下,尝到她泪水带着苦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