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范冰冰的这点小忐忑,葛玲的内心焦虑,就大多了。
人毕竟是她介绍的。
目的就是希望能变着法儿地帮助腾达减少点损失。
是本着不能让好人流汗又流泪的初衷去的。
可装修公司开发客户这种活儿,实在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否则当初腾大,也不会那般另辟蹊径,以至于把自己个劈到了看守所里。
葛玲跑了好多天,终究一无所获。
最后才把主意打到自家老舅、二姨这些长辈身上。
毕竟从小到大,这些长辈最疼她了。
饶是如此,这些个长辈骨子里并没有装修、设计的理念。
在他们看来,破家值万贯的。
住习惯了,哪哪都好,费那劳什子劲装修干什么?
而且孩子都和玲子一样,差不多大了。
也都不怎么着家了。
老胳膊老腿地住着,还是家里的老装修、老格局习惯,对味。
但耐不住葛玲的软磨硬泡,最后没办法,才勉强答应下来。
当然,老辈人的心里也不傻。
从没见过这外甥女这般为一个公司说过话。
随口一问,就问出公司老板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所以才有了执意让装修公司老板亲自上门谈的要求。
在他们看来,谈不谈得拢不重要。
重要的是外甥女不能看错人。
他们哪里知道,葛玲这个外甥女,正在默默祈祷,五六家的亲戚,千万别一家都成不了。
那她可就丢人丢大了。
以后再没脸去腾达公司了。
与此同时,吴远开车出门的路上,也问起了范冰冰上午上门走访的情况。
范冰冰思忖着道:“初步接触之下,看了咱们带过去的各种装修图册和案例,多少有点动心,都约好了明儿上门到公司来看看。”
吴远沉吟道:“这是对咱们公司不太放心哪。”
范冰冰失笑道:“也不知道葛警官跟人家推荐时,怎么介绍得咱们公司。”
吴远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得范冰冰心里有点虚,双唇抿到发白。
直到银色桑塔纳陡然停下。
老板该不会要在这断头路里冲自己发飙吧?
结果吴远直接挂了倒挡道:“走错路了。”
没错,吴远这车技是没问题。
但对九十年代上海这些道路和门户,记不太清。
这年头又没导航。
单靠一个地址,开点冤枉路,甚至找不到门,都太正常了。
好在桑塔纳回了头,尝试着开到另一条道上去,吴远又抓住刚才的话头道:“你说外人在宣传咱们腾达公司时,可能说不到点子上,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如咱们自己设计印刷点宣传单页,多上点业绩照片,装修队风貌,办公掠影,案例剪影等等,就印个A4纸大小。方便携带,这样旁人一看,就一目了然。”
范冰冰迟疑道:“这样的彩印,成本可不低。”
“可以先少印点,试试水。比如说,先印个1000份。”
就这样,且行且聊间,银色桑塔纳开进了一处老小区。
门前左右各放一张排椅,医院里靠墙的那种。
坐着不少老人,七老八十地,操着上海本土口音,在对聊。
银色桑塔纳开进来的时候,不免有爱管闲事的老大爷出声问了一句。
吴远不慌不忙地下车,撒了一圈地烟,顺带着把葛玲舅舅陶家的楼栋摸清楚了。
一脚油的功夫。
银色桑塔纳怼到了陶家的楼前。
抬头一望,二楼阳台上养着三盆兰花的,就是了。
门口的大爷,收了根华子,交待的清清楚楚的。
就差上车跟过来指路了。
吴远熄火下车,带着范冰冰直奔二楼。
到了门前,吴远正对着房门,却让范冰冰却敲门出声。
这也都是上门走访的应有之礼。
毕竟女声让人更加有安全感一些,也没那么抵触。
很快,里头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是一位中年大姐,长相很上海,但挂着个冷脸,就难免让人感觉刻薄。
这换做一般人,怕是连门都不愿意进。
但范冰冰跟着上海本地的各路神仙打交道,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一边进门换鞋,一边问起盯着自家老板看的大姐道:“夫人,陶先生不在家么?”
中年大姐这才从吴远身上收回目光道:“他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范冰冰心里一突。
上午那三家,好歹是正主都在家。
关键时候,谈不下去,把葛警官往出一搬,多少有些转圜的余地。
这陶家倒好,直接避而不见。
情况不容乐观哪。
范冰冰七上八下地坐下来,从随身带来的手提袋中,掏出几本针对性的案例剪影图册。
哪知道中年大姐挥挥手道:“你也别忙活了,咱家住的好好的,十几年了,什么毛病没有,压根用不着装修。”
范冰冰目光逡巡左右,看着这绿裙白墙的室内,绷不住道:“大姐,您家这装修确实有年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七八十年代呢。”
然而中年大姐不以为意地道:“可不是么?当年七七年分房的时候,我家可是单位第一拨,一直住到如今。”
俩人这是根本谈不到一起去。
或者是中年大姐故意地,唱反调。
也就是你不管怎么说,她能get到自己执意不变的点。
无奈,范冰冰只能默默地打开图册,展开在那里。
中年大姐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
画册很好看,也确实令人很向往。
但还没足以打动她,花上几万块钱的地步。
范冰冰抬眼看了看自家老板。
吴远一进来就往阳台边上打量,直到听见身后没了交谈声,才回过头来道:“大姐,您这兰花不能这么暴晒,三伏天的太阳可毒了。”
中年大姐心里一突,嘴上却依旧不饶人道:“真的假的?”
吴远悻悻道:“你再这么晒下去,过不了三天就得……”
中年大姐连忙蹭蹭地跑过来,把兰花抱进来,放在避光处。
吴远适可而止地收回目光,落在阳台边上那陈年老垢和污渍上道:“大姐,您这阳台养花可不太方便。”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应就问:“大姐,方便用一下卫生间么?”
中年大姐抬手一指,心里却有一肚子疑问,等着这小伙子上完洗手间再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