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在顾风白来之前，顾欣然就被送到了校长办公室。
“顾欣然，胆子不小啊？”
“嘿嘿，那是，都说侄女像叔，我这......”正打算拍拍马屁的顾欣然忽然发现自家二叔的脸色不太对，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这么说我还得夸你了？”
“那谁让二叔不带我来找清月姐姐的。”
“顾欣然！”
被小侄女气得表情管理都要失控的顾风白忽然拔高了声音，吓得默默地往陈纪斌身后躲了躲。
“顾、顾先生，孩子还小，有话你好好说。”
顾欣然古灵精怪的，在顾风白没找来之前，几乎是俘获了整个高一年段办公室里的老师。
连千年老古董陈纪斌也不例外。
顾风白给了陈纪斌面子，也顺带给了自家小侄女一个警告的眼神。
最后在顾风白的迫使下，顾欣然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乖乖地跟着顾风白离开。
“二叔，我来都来了，清月姐姐都还不知道我是谁呢，我能再去看她一眼再走吗？”
车上，顾欣然缩着小脑袋，语气里都透着恳求。
“所以你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玩？还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二叔，我......”见顾风白依旧冷着脸，顾欣然也不高兴了，嘴一撅：“那我要是不来，二叔你怎么能那么及时的救下清月姐姐啊？”
顾风白到了嘴边的话一顿。
孩子大了，学会顶嘴了。
但他却没办法反驳。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少女晕倒在自己怀里前努力看向自己的场景。
“行了，你等着吧，我也不跟你争。”顾风白往身后座椅上一躺：“你出来这几天，吴妈妈吃不下睡不好，眼睛都哭肿了，我劝你啊路上想想回去怎么跟吴妈妈解释。”
当听顾风白说完，刚才还跟昂着下巴的顾欣然小朋友忽然就蔫巴巴地垂下了头。
从小她就是吴妈妈带大的，要说在顾风白面前她还可以肆意妄为地任性，但是对于那个两句说不到就要抹眼泪的吴妈妈，顾欣然那真是比兔子都乖。
*
秦清月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个礼拜才在医生的批准下准备出院。
去了新吴的秦学峰还没回来，所以秦朗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家里医院来回跑。
“哥！亲哥！求你别说了！我错了！下次我保证不干这事了行么？！”
一个礼拜这么念叨下来，秦清月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行，回家之后给我写个保证书，要是下次再给我这么莽，我保证半夜都蹲在你床头给你念叨！”
收拾着放在病床边上的保温桶，秦朗那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半点都没得商量。
秦清月：......
这简直是想想就头皮发麻的场景。
“秦同志。”
就在兄妹俩正拌着嘴时，门口忽然传来了赵岳芳的声音。
“赵警官。”
“感觉怎么样了？”赵岳芳看着额头上淤青还没完全消散的秦清月脸上闪过了抱歉的神色。
“没事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就我哥不放心，所以才住了那么多天。”
秦清月笑着跟赵岳芳寒暄着，而一旁的秦朗看向赵岳芳的眼前却满是警惕。
后者也感受到了来自秦朗的不满，于是赶紧切入正题：“那天跑散的孩子们都找到了。”
“嗯，那就好。”听了这话，秦清月松了口气。
虽说很多孩子丢的时间很长了，寻找亲人有可能是个漫长的阶段，但无论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亲人，也总好过一天天过着被人胁迫去乞讨的日子。
“其他孩子都暂时送到了福利院，除了冯星和霍香姐弟俩。”
说到这，赵岳芳脸上露出了为难。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见赵岳芳不好意思说，秦清月也就主动开了口。
“咳咳！”
秦清月话音刚落，一旁的秦朗就立马咳嗽了起来。
见他咳得肺都要出来的模样，满脸通红，秦清月忍不住扶额，“哥，我只是问问啊，你都还站在这，我能跟赵警官上哪去啊？”
“是这样的，冯星他被顾先生带走了，经过咱们局里调查，因为冯星他是孤儿，所以顾先生就找我们帮忙办了领养手续。但是临走前，冯星拜托我们向你道声谢。”
顾先生？
三个字落下，秦清月仿佛又闻到了当天那股清冽的皂荚香。
“不用谢，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忽然回过神来的秦清月点点头，脸上因为自己刚才无故的遐想微微发烫。
冯星的情况她知道，之前赵岳芳就告诉她了，那天冯星拼命去拦下了车找人来救的她。
比起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被人领养至少可以感受家的温暖。
“问题就出在霍香姐弟俩身上。”
随后，赵岳芳告诉秦清月，所有的孩子都安顿妥当了，除了霍香姐弟俩。
“他们不愿意去福利院，怎么都不愿意去，我们暂时又没能找到有关于他们家人的情况。”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于霍香那小姑娘，秦清月还是挺关心的。
“我们也安排了暂时的领养家庭，说可以暂时把他们带回去，可无论怎么说，霍香那小丫头宁愿继续睡大街都不愿意跟咱们安排的人走。”
说到这，赵岳芳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们没问她原因吗？”
“问了，就是......”赵岳芳看了秦清月一眼：“她说她只愿意跟你在一起。”
这也是赵岳芳为什么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
秦清月一个高中生，这样的事怎么能处理得过来啊？
一听这话，秦清月也愣住了。
“他们人呢？”
“就在外面等着呢。”
把两人带来，就是想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事情不是说想跟谁就跟谁的，也是为了让两个孩子死了这条心。
秦清月走到门口，打开门探出头，只见霍香就带着五岁的弟弟蹲在过道边上。
见她开门，小姑娘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喊了一声姐姐。
“你们站在这干嘛呀，哪有来看望姐姐的人待在门口的？”感受到了小姑娘的忐忑，秦清月一笑，牵起了她的手就往里走：“快进来吧，姐姐还剩下好多零食呢，快带霍清进来帮姐姐吃点，省得我再带回去。”
霍香姐弟俩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也别了个好看的发夹，看得出来这几天被照顾得不错。
霍清还小，不像霍香懂事，他睁着一双眼睛懵懂地看向秦清月。
这时，一旁的霍香拽了拽他：“霍清，叫姐姐。”
小家伙因为害羞，猛地一下就藏到了霍香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怯生生地朝着秦清月叫了声姐姐。
“嘿嘿～阿清真乖。”
摸了摸霍清的脑袋，秦清月从秦朗收拾好的袋子里翻出了一堆的零食塞到了小家伙手里。
这些零食都是周茹和赵圆圆送来的，太多了，秦清月压根就吃不完。
霍清看了一眼霍香，见她点头了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秦清月给的零食，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
“香香，警察阿姨说你不愿意去福利院，也不愿意跟好心阿姨们回家啊？”
最后，在孩子的情绪缓和之后，秦清月才提起了这事。
“嗯。”小姑娘点点头，还没等秦清月问是什么原因，那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姐姐，你收留我们吧！我和弟弟保证会乖乖听话，我们能干很多事的，你别不要我们。”
自从被拐卖后，拼命护着弟弟的霍香唯一遇到的救赎就是秦清月，现在唯一信任的也是她。
她抵触任何人，只想着要留在秦清月身边。
秦清月自认为自己重生一回，已经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铁石心肠，可是在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她慌了。
连忙蹲下身给霍香擦了擦脸：“可是香香，姐姐现在还得上学，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里，没办法照顾你们啊！”
况且现在他们还住着别人的房子，也算是半个居无定所了。
“姐姐，我们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给姐姐惹麻烦的，你就给我们俩一个地方，要是姐姐嫌我们吃得多，我可以带弟弟出去要饭......”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嫌你们吃得多？”见小姑娘越说越可怜的模样，秦清月哭笑不得。
自己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坏人啊！怎么就可怕到让两个孩子出门要饭吃的地步呢？
霍香那一副除了跟着秦清月，其他地方哪都不去的模样，让一旁的赵岳芳愁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看向秦清月：“秦同志，小姑娘就是这样，哪都不愿意去。”
“哥......”随后，秦清月把难题甩给了亲哥：“你怎么说。”
被点名的秦朗一瞬间有些慌乱，他收回了落在霍清身上的目光：“什么我怎么说，这、这轮得到我说么？”
“那我就暂时把香香他们带回家？”
虽然住的房子不是自己家的，但是养两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带回家？！”
秦朗蓦地瞪大眼睛看向妹妹。
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霍香立马就朝一旁的弟弟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秦朗就被霍香姐弟俩一人一边抱住了大腿。
“哥哥，求求你，你收留我们吧，我们保证会好好干活，也保证不多吃......”
“好了好了！我答应我答应！”
秦朗立马缴械投降。
再这么说下去，自己就成那十恶不赦虐待孩子的人了。
秦清月办好出院手续，原本收拾好要带回去的东西不仅没少，现在还多了两个小萝卜头。
怕他们不方便，赵岳芳还开了局里的车送他们。
“清月，我怎么总觉得，我在哪见过霍清呢？”
兄妹俩坐在后座，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秦朗低头看着看着，就越觉得怀里的孩子有些眼熟。
“嗯？年画上见过吧你？”
无时无刻都在怼亲哥的秦清月扭头看去。
五岁的霍清乖乖窝在秦朗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常年营养跟不上，霍清比起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稍显瘦弱。
睫毛覆在眼帘上，微微翘起弧度。
现在看就已经知道霍清长大了肯定也是个能迷倒众多少女的漂亮胚子。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好像在哪见过他这样的。”
刚才在医院里时秦朗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现在越看越觉得眼熟，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了。
“好了，眼熟，那哥你好好想想，万一真见过，指不定还能替香香他俩找到亲人呢。”
说完，秦清月也不搭理还在仔细琢磨霍清像谁的哥哥，她现在就想问待会到家了她该怎么跟亲妈解释才能逃过一劫。
唉——
很快，还没等秦清月叹完气，赵岳芳就把人送到了他们家门口。
“我向上面申请的奖励估计过阵子就批下来了，到时候我去学校找你。”
“好，谢谢赵警官。”
等两人寒暄完，赵岳芳回了警局。
秦清月深吸了一口气，在秦朗幸灾乐祸的眼神下敲响了大门。
“妈。”
在周茹开门的一瞬间，秦清月扬起了最灿烂的笑脸。
“清月！”
一见是女儿，周茹都没来得及开始骂，就红了眼圈，瘸着腿蹦出来一把拉过女儿细细打量着。
“你这死丫头，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天知道当时陈纪斌找上门来说明情况的时候，周茹整个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虽然记忆还没恢复，但是当时那种担心到浑身发凉的感觉直到现在周茹都没能忘掉。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好好的呢！”
说着，秦清月还原地转了两个圈。
“好什么好！”周茹看向她脸上还没完全消散的淤青瞪了她一眼：“你妈我还没到瞎的地步呢！”
“嘿嘿，您看，我没缺胳膊少腿，还救了一群孩子呢，妈，这是做好事！”说着，秦清月朝身后招招手：“看，我还给你带回来两个乖宝宝。”
霍香也机灵，见状直接拉着弟弟就冲了上来。
“奶奶！”
一声甜甜的奶奶，把周茹给叫愣住了。
“奶奶？”周茹呆呆地看向身旁的女儿。
秦清月轻咳两声，朝她眨眨眼，略微思忖了一下：“是哦，叫奶奶辈分好像不对，那叫外婆？”
这话一出，一旁的秦朗差点笑岔气。
而霍香则是乖巧地又喊了声外婆。
这时周茹才回过神来打量起眼前的霍香姐弟俩。
“这就是你救的那些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