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共下了三日,巨大的雨云带遮挡了整个江岭市。
两日里,孙白露每天都在外面跑,回来得时候,她会顺路去附近的几个老书店里逛一圈。
由于每日抛头露脸,见到得人便多了,不少人认出她就是半个多月前在老道场摆摊的小姑娘。
其中一个旧书店里的老板见到她时,眼睛像是发光了一样,冲出来问她,那手字她是跟谁学的。
孙白露如今满脑子都是钱,她知道类似这样的旧书店,老板都会有很多门路,见这老板是真喜欢她的字,孙白露便问老板如果她写字,有没有办法帮忙卖,或者订制也行。
老板兴趣浓厚:“怎么个订制法?”
孙白露笑道:“二十个字以下的,不管纸张尺寸,统统3块钱一幅。二十个到五十个字的,5块钱。超过五十个字的不接。寻常的纸张墨水,我自备,如果有特殊要求的,需要客户提供。我还可以裱框,不过得加钱。”
老板见她连规格都摆出来了,哈哈大笑,当场跟孙白露订了五幅,就挂在他这书店里。
孙白露在书店里淘到得书,都是拿回去给孙白燕读的。
孙白燕有一定的认字基础,所以重新学习认字,加上字典的帮助,她并不是那么困难。
到了晚上,孙白露便和她一起撑伞出去看电影,或者去附近的夜市里买衣裳。
都说时尚是个轮回的圈,但真回到了85年,孙白露还是能够明显觉察得出时代的差异。
她不能用“土”去形容夜市里的衣服,因为没人有资格跨时代去定义土或者时尚,但这些衣服,的确不符合她的审美。
不过土归土,和大姐一起逛街,这是非常开心,也从未有过的一件事。
这样的日子连着过了几日,盼到三日后的放晴,孙白露得回去了。
回去之前,她最不放心得依然是大姐。
东西已经整理好了,孙白露闷闷不乐地坐在桌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第一次露出一股幽怨:“你答应我,你不回桥头乡。”
孙白燕坐在她对面的长板凳上:“我肯定不会回去的。”
“林恩光下葬,你也别去看。”
“我当然不会去。”
“那边的任何消息,你都别去打听。”
“我肯定,肯定,不会去打听!”
“你也别回江海村,等我安排好,我打电话给老杜,让老杜找你。”
孙白燕举起手指:“o~k!”
孙白燕的“ok”说得特别别扭,像是一个会一点点中文的老外在对着华夏人说“ok”。
孙白露被逗笑,道:“那,你好好学,这几本书,你都要看。”
“好,我一定学!”
孙白露低头,从包包里拿出30块钱放在桌上:“你身上也没什么钱,这几日你想要出去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孙白燕皱眉:“小妹,你这段时间花了很多钱吧,不用给我这么多,你能省就省。”
虽然人人都说她们孙家有钱,但是即便有钱,也没几个子落在她们这几个姑娘身上。
孙大前舍得在孙成华不到20岁的时候就花大几万给孙成华造船,在她们这几个姑娘身上,怕是给个一块钱都要抠抠搜搜。
在她们几个姑娘里,孙白露虽然岁数最小,却是最会挣钱的。孙白燕一直都知道她有个小金库,但是这段时间到处买买买,看她最少也花了五十多块钱出去了。
她才十五岁,小小年纪在几天里挥霍出去五十多块钱,孙白燕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多,我都挣回来了,”孙白露把钱推去,“这才30块钱,以后钱会更多的,很快就有三百,三千,或者三万。不是说了吗,我们还要挣钱造船。”
孙白燕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我们要造船!”
“我先回去,等我安排好了你再回来,”孙白露起身,冲孙白燕笑道,“好日子在后头呢。”
屋外阴天,虽然没太阳,但是前几天的雨好像已经干了,地上很干爽,风也清凉。
孙白露依然撑伞,她很喜欢自己的皮肤,可是为了被董国豪口中的面霜广告选上,她就必须要让自己白起来。
这个面霜非常火,虽然不如几个国字号老品牌,但是至少到10年后的95年,这个面霜都依然畅销。
只要她被选上了,就会有很多钱,一个小照相馆都能开出迈尔斯先生块钱来,这样大的面霜品牌,四位数未必能够,但是一定接近。
路过百货商场,孙白露没有要进去问董国豪进展如何,如果成了,董国豪会联系江海村的村大队,如果没成,她找了也是白找。
至于之前想到的东南片区货源的事,她准备放到下次来问。
孙白露看了眼百货商场,转头离开,不过去的方向也不是车站,而是奇货书店。
在她身后的三岔街口,莫叔开车经过,沿着她刚才走过的长街,一直开去阿平照相馆。
老板娘今天没在,老板阿平在柜台后面看报纸上的小说,边看边嗑瓜子,听到外面的动静,阿平抬头看去,一见郁扶疏下车,阿平赶忙扔掉手里的瓜子,快步迎出去。
郁扶疏刚要进门,脚步一顿,抬起头看着玻璃窗上的大相框。
少女双手举过头顶,在脑门上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上身朝右倾,笑容甜美,爽朗清冽,一股青春元气扑面而来,美得耀眼逼人。
莫叔停好车,绕过车头过来,一抬头,少女的笑容瞬息入眼,莫叔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
“郁先生,莫叔!”阿平迎出来,见他们盯着大相框,笑道,“哈哈,这啊,刚换上的,不错吧,这小姑娘!”
“当然不错了!我们认识的,”莫叔高兴道,“小美女嘛!她还给你们当模特了呐!”
“哈哈哈!那是大美女!”阿平举起大拇指,“听说才十五岁,就这么厉害了,再长大一点还了得!”
“是是,了不得,了不得!”莫叔笑道,目光看向郁扶疏,“嗯?小先生?”
阴天的光线特别显白,郁扶疏俊美的面庞在天光下白得反光,更显清冷。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墙上的笑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小先生?”莫叔又喊了一声。
郁扶疏恍惚回神,不太自在地低声“嗯”了一声,很快收拾好脸上的神情,抬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