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初改
虽然昨晚被打了个半死，但是显然鼻青脸肿的艾笑也并没有获得不出门讨钱的特权。
用李叔媳妇的话来说，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是让人看了更愿意给可怜钱吗？
照例在街尾的巷子里和其他两个小队集合，都是和他们一样的队伍，两三个大人带四五个小孩。
“阿笑，王姨那队是不是少了一个人？”菜头悄悄拉了拉艾笑的袖子，轻声问。
艾笑正打算偏头去看，李叔已经转过身来，“你们是不是在想王姨队里的二狗哪儿去了？”
一众小孩仰着头，一脸好奇。
“二狗昨天出去讨钱的时候趁着你们周叔不注意想跑，抓回去后还不知悔改，打骂不听！所以被送去S市的黑窑子里了！你们这里有些也是我们从黑窑子里带出来，到底是哪儿好给我想清楚咯！还想断只手断条腿的你们就给我跑！！听清楚了吗？！”
李叔视线从孩子们脸上一一闪过，好几个残疾的小孩似乎又被他说的想起了曾经在窑子里的经历，竟然瑟瑟发起抖来。
艾笑是听那些小孩说过的，在窑子里不仅要搬砖、下矿，如果没做好，监工还会拳脚相加，棍棒伺候，甚至有时用烧红的砖头烙后背，伤了的就等自己好，有身体差一些的老是好不了甚至会被弄出去活活埋掉！
那时艾笑只当李叔找这些小孩只是单纯因为缺胳膊少腿的好讨钱，现在看着一众惊慌惧怕的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
更重要的是要让那些孩子来给没进过黑窑的娃娃们洗脑啊！尼玛听他们说了黑窑的事情后谁还敢跑啊？
艾笑正想着，猛地发现李叔正眯着眼瞧着自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假装害怕地几乎要抖成筛子了。
果然，李叔看着艾笑的模样，嗤笑一声，“硬是要狠揍一顿才学乖！好了，拿了碗上街去吧，要是被我发现谁躲起来偷懒，揍死你们不说，也和二狗一样去黑窑子里去吧！！”
众小孩一个激灵，纷纷端起自己的破碗熟门熟路的出巷子往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四处散开了。
艾笑已经不是那个□□岁的黄毛小子了，那时被揍几顿听话的像孙子一样，端着破碗乖乖抱着路人的大腿死要钱，生怕被李叔瞧见了没用功又一阵好打或关进黑窑子里去。
王姨和周叔都在这儿呆着，真把送二狗去S市的黑窑去了，那是谁送的呢？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二狗真的跑掉了，但是他们不能这么说。二是二狗跑时确实被周叔逮着了，可是周叔下手没轻重把二狗给打死了。无论是哪个原因，他们都不能说出来，于是只好说是卖给黑窑了。
周叔是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一年四季都喜欢喝两口。若真是喝上头时抓了二狗，那二狗……
艾笑推测着，不由叹了一口气。
因为昨天的事情，李叔今天看艾笑看的特别紧，一见他有所小动作，就眯着眼握着手中的竹条在空气中狠狠地抽几下。
挨得近时，艾笑都能听见竹条“呼呼”的响声，不用想也知道这竹条抽身上该有多痛了。
艾笑连忙拣了一个看起来脾气挺好的中年妇女，拉住她的衣摆冲她伸碗。
出来讨钱的第一天起就有的规矩了，不能和路人说话，要装哑巴。谁要是开了口被发现了，就会被拉到一边去教训。
女人见他一脸伤，或许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心软掏了张毛票扔进艾笑的碗里。
艾笑想走远一点，找个李叔看不见的地方拉住人求救。可是往往他一稍微走出规定的范围，李叔就会绕到他附近甩竹条。
艾笑只能端着碗继续在规定范围内转悠，等李叔媳妇儿开了口才能大家伙一起往前挪一个区域，根本逃不出监控的范围。
这样过了几天，艾笑耐心越来越少了。
李叔和他媳妇儿在里间正干在兴头上，丝毫不在意外面半大的孩子，只听见木床吱吱呀呀的响声和李叔媳妇豪迈的呻/吟声。
不一会儿，声音就停了。艾笑撇撇嘴，看着李叔身强体壮的，竟然这样就完了= =。
菜头缩在一边看着他出神，好几次欲言又止。
艾笑见他这模样，抬手搓搓脸，“怎么？我脸上长花儿了？”
“……”菜头垂下眸，“没……”
“那你老盯着我瞅什么？”
“我觉着你这几天回来后老是在琢磨什么似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菜头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观察力不错啊小子！”艾笑笑了。
菜头见艾笑没有否定他的猜想，悄悄往他身边又挪了挪，又瞟了里间一眼，这次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想跑啊？”
艾笑挑眉，没否认。
菜头急了，声音也比方才要高一点，“你不……”没说完又自己捂住嘴巴，看里间没有反应，这才放下手掌拉住艾笑的手臂，“万一被抓住了可是要和二狗一样进黑窑的！你没看见三三背上那一大片的疤吗？！”
“不被抓住就可以了。”艾笑将手臂枕在脑后，轻声道。
“那……”菜头见艾笑一副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又没说下去。
“那什么？”艾笑抬起眼皮看他。
只见菜头从衣兜里掏出两粒表面坑坑洼洼的玻璃弹珠，选了一粒绿色的塞进艾笑的手里，“这弹子你收好了，跑出去以后也别弄丢了。以后我会带着这一粒去找你的！”说完，也不再和艾笑聊天，转脸面向墙壁睡了。
艾笑捏着手里的珠子转了转，很快也禁受不住周公的召唤，缓缓陷入沉睡。
半夜的时候，艾笑睡着睡着突然感到鼻子痒的很，不由抬手去挥，谁知却打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迷迷糊糊睁开眼，艾笑看见眼前不大的一只卷毛狗一样发着红光的不知名动物，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那小狗样的发光体冲他摇摇尾巴，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
艾笑这才注意到，这小东西的四肢下似乎还踩着几团火焰状的东西。
环顾了四周，其他几个小孩子都睡的很死，艾笑伸手去推菜头，发现他睡的和死尸一样没一点反应。
艾笑又去推其他人，都和菜头一模一样，没有知觉。
艾笑只好自己爬起身，正打算跟着小狗走，却发现脚底板一硌，差点扭了脚。
低头一看，是菜头给他的那粒弹珠，艾笑弯腰捡起来。
再抬头时发现小狗已经走到了门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红色旋涡状的洞口，大概能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爬行而过。
艾笑看着小狗半个身子渐渐没入墙壁里，随后又转头探了一个脑袋进来冲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示意他跟过去。
艾笑好奇地跑过去，半跪在洞前，将脑袋从红洞里伸了进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直接穿过墙壁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惊讶中，前世几乎被尘封的记忆又突然浮现，就是从这里爬出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菜头了。
他跟着那只红色小狗一路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醒来时就发现正躺在一个湿不溜秋的巷子里，头上还罩了一块硬纸板。
等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又偷偷跑回平房去找菜头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红色小狗见艾笑没有跟上来，困惑地停下来转头看他。
艾笑捏着手里的那粒弹珠，心里挣扎起来。
走还是不走？
脑海里突然又响起前世疯老头的胡言乱语。
“……轮回因果，重活一世。如遇异象，切记勿追。醉酒道士，可为良师。”
如遇异象，切记勿追！艾笑在心里念了一遍，一狠心又从洞口缩了回去。
他妈的，就信那疯老头一次！
就在艾笑缩回去的那一瞬间，红色洞口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鸣笛声，里间也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艾笑吓得赶紧跑回原处躺好装睡。
这厢艾笑刚闭眼，里间的门便被一把拉开，李叔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睡了别睡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要换地方了！”
车上已经有四个小孩了，艾笑他们五个一上去，小小的面包车后面就挤了九个小孩了。虽说都不大，但是想伸展肢体也是奢想。
艾笑看着窗外昏昏暗暗的路灯光和那个渐行渐远的前世生活的小城还有些发蒙。
菜头紧紧挨着他，声音有些发抖，“阿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叔是要把我们送去黑窑子里去吗？”
艾笑盯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前方，自己也懵了。
在上一世，艾笑跑回去只找到一个空房子，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在里面窝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听附近的大婶闲聊说昨晚上突然来了大帮子警察，也没见抓到什么人，倒是吓得家里的狗吠了半宿。
之后他就一个人吃着百家饭混生活了，活了小半辈子最远也就花了千八百块去邻省的文化古城玩了几天。
可是现在他这是要去哪里？以后还会是个快乐的没追求的小混混吗？
就因为没有像前世那样跟着红色小狗跑出去，所以他今后的生活也要随之更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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