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斗卢大人,所指是何要事,请让本宫代为禀告陛下。若看搜索,.ruokan.[武法无天 aoye]”李云深拱手道。
奚斗卢师目光一凛,“云妃殿下,你我同朝为臣,但是各司其职,恐怕不是所有公务都可以相互照知。此事十万火急,关乎万民存亡。若陛下尚在昏『迷』中,无力垂听,实乃情理所容;可如今陛下已经好转,若因云妃殿下的阻挠,而未能及时聆听民情、体察百姓疾苦,恐怕难平众怨、难堵众口,令我大周朝廷遭受诟病,令陛下威名受到污损。”
这招回马枪,刹那间让李云深有点措不及防,他顿时感觉到自己又被『逼』迫得离脚下的万丈深渊近了一寸。
“正是,这十万火急的政事,可不能等到两天以后。”
“我等的心意,可待后日早朝再向陛下传达。此刻就先让奚斗卢大人进去禀告政事。”
“的确,事不宜迟!”
群臣的起哄声又卷土重来。
李云深脸上浅笑不改,但是心里已经在暗暗叫苦。但是唯今之计也只能用缓兵之计了,即便只是缓出来一个思考更好的办法的短暂时间也好。
“奚斗卢大人请稍待,本宫先去奏明陛下,请旨召见。”李云深一拱手后,转身往怡神殿方向走去。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昏『迷』的左瑛,怎么会回答他的话?即便他再回来佯称陛下不愿见,那也是说不过去的事。想到这里他那好像从来都是愉悦地上扬着的眉『毛』,也不由得微微一皱。
正在这时候,那边传来一声嘹亮的通传:“陛下驾到——”
这声通传。不光让在场的群臣面面相觑、暗自称奇,就连李云深也心中一惊,一愣后才随纷纷下拜的群臣跪倒在地迎接。
他低头下拜,双眼看着尽可能远处的地面。焦急地等待着。只见片刻后,前方的石板路上果然出现了左瑛常穿的那件衬着乌紫纱衣的灰黑『色』常服的裙脚,在稍觉缓慢且有点不稳的步履中移近。紧贴在她的裙脚两边的。是两个宫女的裙履——左瑛像是由宫女搀扶着来的。
“臣等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一起山呼,拜倒在地。
“都平身吧。”
直到左瑛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李云深心中的错愕才彻底转化为喘一口大气的庆幸。
“谢陛下!”
群臣纷纷站起身来。当看见左瑛虽然脸『色』异常苍白、步履中颇有几分疲态,可是却的确活生生而且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再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只能在心里啧啧称奇。或者暗骂那些通风报信的奴才消息不确、以讹传讹,害他们今日不光白闹一场,还有可能冒犯天颜。
“你们对朕的病情如此关心在意,朕很是欣慰。”左瑛还没来得及涂朱而格外缺乏血『色』的嘴唇,似笑非笑地一勾。随即双眼中的淡淡笑意变为冰冷的凌厉,“但是,你们不顾朕的口谕,在这里大肆喧哗,破坏宫中规矩,连这些没品没阶的宫人都不如,实在不是表率所为!”
大臣们听见左瑛的声音里有怒意,自知理亏,纷纷跪地告罪。
左瑛冷冰冰地看着这些臣子的脊背。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不是来请安的,是来催命的,是家里都摆了庆功宴等着他们回去宣布她的死讯的。
“念在你们不过是关心朕的病情,又是初犯,朕这次先不予计较。若有下次,定当按宫规论处。”
“谢陛下不罪之恩!”
按照宫规,没有召见擅闯宫室,是轻则廷杖、重则革职免官的罪,朝中上下,恐怕也只有太师是可以无视这些规矩的了。这些都深知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人怎么都不敢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奚斗卢师,你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向朕禀告?”左瑛看着奚斗卢师道。
“回陛下,”没有左瑛的命令,奚斗卢师不敢起来,跪在地上直起腰来禀告道:“是关于永定河水灾的事。”
“说。”左瑛昂着头。这些大臣跪在地上的高度正好比她站着矮两个头,还是这样的角度看人比较顺眼。
奚斗卢师拱手道:“禀告陛下,当地有最新传报,说如今不光灾县告急,就连附近州县也因为灾民不断涌入而陷入混『乱』。这当中尤以较为富庶的平州最为严重。虽然城门已经紧闭,但是城内物价高企、治安恶劣,百姓怨声载道啊。”
左瑛不缓不急道:“灾情泛滥,令朕忧心如焚。但是赈灾之事,朕已经交给太师全权负责,监督赈灾的钦差也已出发。奚斗卢师,此事你着急向朕禀告,是否认为太师在处理赈灾事宜上有不当之处,需要朕来主持公道?若是如此,你跟朕到怡神殿中,向朕细细禀明。”
奚斗卢师听了,忙不迭否认道:“臣绝无此意!臣这就去向太师翔实汇报。”
李云深禁不住在旁边暗暗偷笑。
左瑛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有没有“白天不要讲人,晚上不要讲鬼”一说,就在这时候,未央宫门外传来了一声通传:“太师贺兰楚觐见——”
不一会儿,众人便看见贺兰楚从门外走了过来。
大臣们都纷纷低头致意。
贺兰楚看见直到他入宫前,得到的消息依然是说她还在昏『迷』当中、生死未卜的左瑛,此刻就站在群臣面前,他的双眸也不由得意外地微微一亮。他径直来到左瑛面前,一撩蔽膝,跪在地上,声音沉稳道:“臣贺兰楚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寿与天齐。”
左瑛看了眼贺兰楚,浅笑一下道:“诸位爱卿的忠心,朕已知悉。朕的身体尚有不适,需要回去休息。我们君臣有话,就留到后日早朝再叙吧。”
她从昏『迷』中醒来,不过是一刻钟不到的事。被告知李云深正在外面应付群臣,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出来解围。她到现在还觉得头重脚轻、睹物成双,实在不愿意继续站在大日头下跟这帮大臣们耗了。
正当大臣们都准备恭送女皇的时候,贺兰楚忽然朗声道:“陛下,请留步。”
左瑛和李云深都吃不准这个时候贺兰楚到底想做什么,心里都不由一个咯噔。大臣们也都纷纷将好奇的目光聚集到了贺兰楚的身上。
贺兰楚拜倒在地,连磕三个头,“臣谢陛下救命大恩!”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错愕得瞠目结舌,像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怪事一样。他们一来不知道太师和女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传出来的版本恐怕没有一个是能跟眼下的情况对得上的;二来他们也不会想象得到,平常对皇帝也惯于颐指气使的太师,居然此刻会表现得如此谦恭,那谢恩怎么看也不像是例行公事的敷衍或者言不由衷装出来的。
左瑛也感到一阵意外,她怎么也没有猜到,贺兰楚竟然会在群臣面前如此隆重地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爱卿请起。”左瑛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爱卿效命三朝、功高至伟,为我大周拒凉国、平吴楚、镇诸胡的时候,朕还在蹒跚学步;早在朕登基之前,爱卿就以一人之力,肩掮大周半壁江山。如果没有爱卿的辅助,大周江山一定不会有今日之安稳兴盛。大周可以一日无朕,却不可一日无爱卿。”
“陛下……臣愧不敢当……”左瑛的话好像真的说到贺兰楚的心里去了,他拜倒在地良久没有起来。
左瑛看不见他的表情是否还是跟平常一样冷峻,但是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不平。
“朕真的累了,你们都散了吧。”左瑛慢慢转过身来,“云妃,扶朕回去。”
“是,陛下。”李云深快步走过来,搂住左瑛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步履谨慎地向怡神殿走去。
“恭送陛下。”
群臣跪在地上直到左瑛一行的身影消失,贺兰楚站起身来,他们才纷纷起身,一番请安问好,恭喜他获得陛下如此夸奖后再各自散去。
刚离开大臣们的视线,李云深一弯腰,双手将左瑛抱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旁边的宫女都不由得羞涩地侧过脸去、掩嘴偷笑。
“小三儿,不能这么不顾体统。”其实左瑛这时候确实虚弱,走了一段路又站了一会儿,已经有点“飘飘若仙”了,也乐得有人代步,所以也没有挣扎。
“陛下从昏『迷』中复苏,臣喜不自胜。”李云深故意放慢脚步,甜腻地笑道:“陛下刚从病中好转,就下床来为臣解围,臣又怎么忍心让陛下继续受累?况且,夫妻恩爱乃是合乎人伦纲常之举,陛下与臣应为天下表率。”
左瑛干脆闭上双眼养神。
“陛下,今天臣头上所簪的,正是陛下在臣生辰之时所赐。”李云深在左瑛的耳边低声道。
左瑛缓缓睁开双眼,其实她刚才第一眼看见李云深已经留意到,他头上所簪的正是那天她留在他的床榻上的发簪。她知道这是一个信号,是李云深想主动跟她交待那几天到底为什么私自出宫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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