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母亲早亡,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天真的性子,这辈子便也不用她踏入复仇的血腥的深渊中了。一切,有她便足够了。
她淡淡一笑,便朝着内室走去。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云锦绣走动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快步走到颜若书跟前儿,扶着她的身子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问道:“娘亲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会儿身子已经着凉,还不知道好好休息,竟是又捧着书在看,您倒是半点儿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颜若书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便放下。今日怎么一大早就来这儿了?”
“今日天气转凉,恐娘亲不顾惜自己,便想着早些过来看看。”
颜若书扬起一抹笑:“你啊,坐下吧。原本该是娘亲去看你才对,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称职,累的你这般劳心劳力。”
抬起头看着锦绣半边如同魔鬼一般的脸,她的心中更是疼痛不已。
“好了娘亲,这些我都不在意,您又有何在意的?女子立于世间,总归是要比男子来的更为艰难些。我妇容有损,于姻缘想来有碍,不过似娘亲这般嫁人便会开怀吗?”
云雷岩是外祖为母亲精挑细选的夫婿,可是到头来母亲又得到幸福了吗?倒不如当年尚在闺中之时来的自在。
颜若书向来都是心宽的,听了锦绣的话,她倒是再不曾提起这样的话来。
只将手中的书放下,说道:“昨日柳姨娘倒是过来了一趟。”
锦绣身子一僵,片刻后才笑道:“她同娘亲说了什么了?”
“柳姨娘说你因着受伤的事情,只怕心中郁结。且云溪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觉得近来事事不顺,是以想着下个月一块儿去灵隐寺拜拜,也顺便求个平安符。”
下个月?
锦绣心中一惊,问道:“下个月哪一日?”
“下个月初八。”她顿了顿,随口又问道:“怎么,初八那日,你有事吗?”
锦绣心中翻涌着滔天恨意,面上却是毫无异色。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拳头,指尖掐入肉中泛白,身子竟是有些发抖。
就连颜若书都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锦绣僵硬的摇头:“没……没事。我……只是上次落崖有些摔伤,这会儿感觉有些疼痛而已,娘亲不必担心。”
下个月初八,颜若书同柳姨娘一行人一同去灵隐寺,最终回来的却只有柳姨娘一人。她的母亲却被马车撞翻,丢了性命!
一年之后,云雷岩便将柳姨娘扶正,成为她的继室。
颜若书听了锦绣的话很是担心的问道:“怎么了?那这般身子可要紧?不行,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云锦绣目光有些木然,不过还是摇头说道:“娘亲,我没事,只是刚刚风吹的有些凉,所以之前的伤口才有些疼罢了。您好好休息,我回院子里歇歇也就是了。”
颜若书只得点头,“娘知道有些事情上面,娘并没有给你什么支持,但是若是你当真有什么事,还是可以过来找娘的,你……”
锦绣点头:“嗯,我知道,娘只是不擅长那些后院的弯弯绕绕,娘心里爱我疼我,我都知道呢。”
颜若书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走之前,锦绣还是给颜若书把了脉,不过脉象却是有些奇怪。虚浮无力,看着确然是像着凉染上了风寒似的,但是仔细琢磨却又不是。
她眉头微微蹙起,只是这会儿她也不知道颜若书究竟如何,只得说道:“娘亲身子暂无大碍,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心里揣着心事,她一路心绪不宁的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进了院子小翠才问道:“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对了,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去相府一趟。”
“是,小姐。”
上辈子的马车被撞的事件,最后也查出来一些事情。柳姨娘是花银子买了江湖中人,那些人认钱不认人,做事狠辣不留余地,倘若这一次还是那般的话,锦绣担心只怕到时候也是无法避过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寻求外祖的帮助了。
云雷岩下了朝回府,恰好在府门前看到准备上马车的锦绣,他眉头微皱,“这是要上哪儿去?”
锦绣朝着他微微福身:“有些日子没有看望外祖了,今日天气转凉,想去相府看看外祖。”
云雷岩原本神色有些不虞,接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忽的舒展开来,竟是和颜悦色的对锦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若是想要留宿,只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就行了。另外,也替父亲问一问相爷是不是有空,我也好带着你娘上门拜访。”
锦绣说道:“是,父亲。”
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只是,微微侧躺在马车上的锦绣,眉眼便忽然冷淡下来。
自从云雷岩当上尚书之后,便愈加的不将久祖父放在眼中。上辈子,她就知道,父亲所谋,不过是那一份名单而已。更或者不过是想要借着外祖那一份人脉,让他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罢了。
她嘲讽的冷笑出声,幸好她现在就已经失望透顶,不然岂不是得伤心至死?
到了相府,锦绣才觉得自己回到了家中一般。府里的管家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朝着她笑的真诚。虽然整个相府只有外祖在,但是这里却给了她温暖。
听闻锦绣过来,颜相早早的便在府门口等着,“哈哈,锦绣再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都要以为锦绣要忘了还有个外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这儿呢。”
锦绣小跑着过去,面上轻纱迎风,“忘记谁都不可能忘记外祖您呀,这不是看着近日天气越来越冷,就忍不住跑回来想要提醒您的吗?”
“好好好,小锦绣最乖最孝顺了。快些进来,张妈,去厨房看看可还有芙蓉酥。”
“老爷,芙蓉酥日日备着呢,这就端过来。”
锦绣眼眶微湿,扶着颜相慢慢朝着屋子里走去。
待到祖孙俩坐下的时候,芙蓉酥也已经端了上来,“尝尝看,在尚书府你一定许久不曾尝过这个味道了。”
“是啊。”她拿起一小块芙蓉酥,小口小口的吃着,“对了,去年我记得我用梅上雪采青梅酿制了几摊子青梅酒,就埋在后院的梅树下,想来如今滋味应该不错。今日天凉,不若取来我也陪祖父好好喝一杯呢。”
青梅酒本就是女儿家喝的甜酒,再加上是去年酿制的,时日尚短,能驱寒却也不如何上头,颜相便笑着吩咐下人将酒坛子取来。
两人一人喝了一杯之后,颜相才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依照颜相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锦绣心中藏着事情?他刚开始不问,也不过是想等着她自己开口说罢了,只是现在她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颜相心中到底还是担心这个外孙女的。原本不想问却也问出了口。
锦绣说道:“外公,我想要借您二十个侍卫,您看怎么样?”
“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好了,之前你有事憋在心里不说倒也罢了。现在都已经要侍卫相护了,外公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的跟外公说!”
锦绣原本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只是她也知道依照外公的性子,若是不说,别说是侍卫了,只怕回尚书府都难。
她斟酌了片刻,才半真半假的说道:“早上娘亲跟我说下个月初八她要去灵隐寺上香,同去的还是柳姨娘,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我的心里不安极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跟外公借调侍卫,也好暗中有个防范。”
颜相知道云锦绣不曾说实话,不过他也知道锦绣没有骗他就是,顶多就是半真半假的话。
不过他更知道云锦锈的性子,只要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好吧,侍卫可以给你。但是,若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记得跟外公说,外公年纪大了,可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
“会的。”
晌午刚过,祖孙二人一块儿用了午膳之后,锦绣便起身告辞了。
到了朝阳街,锦绣掀开马车的帘子,还不曾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马车忽然一阵晃动。
“救命啊,救命!”
大概是有人在外面冲撞了马,这会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锦绣眉头皱的死紧,她掀开帘子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翠回道:“小姐,是一位姑娘,貌似被人追赶,这会儿正跪在咱们马车面前呢。”
锦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那位姑娘旁边,微微打量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啊!”
后面一个凶狠偏又略带纨绔的声音追了上来,“你这个贱人,小爷看上你这是你的福分!居然赶跑?小爷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