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件事,锦绣是心里有数的。
刚才的一阵急奔,本就是奔着大约有人在的地方而去,眼下是找到了人,倒是方向对于锦绣来说,现在身处迷林之中,是分辨不清楚的了。
只是对于三旬男子,锦绣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只是镖长却倒是爽快的江湖人性子。
方才的话,三旬男子说出,如果没有镖长的在,锦绣是不会有多大信服的,而如今镖长没有反驳三旬男子的话,那么可以说明一点。
正如那三旬男子所说的,这个地方是出了迷林不错,但是不是往南夜国京都宣城的旱路所走的方向,反而是要过水路的。
常理来,锦绣当然是知晓一点,镖局的押运之中,但凡是有走旱路的可能,那么首选便绝不会是取水路而弃旱路的。
可见,如今是只有一条水路可行了。
先不说那三旬男子到底心里安的是什么样的鬼胎,如果一旦是必须要走水路才可以到达宣城。
锦绣很清楚,她并没有正式通往宣城的通关文牒,旱路或许还可以碰碰运气,然而水路却是一向查的最为严谨的。
南夜国地理所在本就是偏于南方,水湖居多之国,而水路本就是国之昌盛之道,一旦无人庇护,轻易是不能躲过盘查的。
所以,在所有的开始之前,锦绣就避免了必须过水路的这种结果。
可是如今,若是舍弃了跟随镖局同往水路,就必定要折回这迷林,只怕是要再次遇上那逃离的头目草寇,时日就会开始耽误不知道到何时。
想到这,锦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眼下的情形,正如呆书生说的,不外乎算的上一件好事。
只不过同样也是应了俗话所说,天上也从来不会有白掉的好事。
一旦同行,三旬男子定然会对他们两人存了另外的心思了。
“怎么了?还想什么呢?”杨子帆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尤其是见着锦绣许久竟是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出声提醒着:“人家正等着咱们回复呢!”
似乎是杨子帆的碎碎念落在了一直打量着锦绣的三旬男子眼里,三旬男子扬高了眉,再次开口道:“怎么,两位似乎是不愿与我们同行啊。”
这话带着几分不悦的口气。
锦绣不去看三旬男子,目光略过那镖长,见看见镖长显然因为三旬男子的这话眉头皱起。
杨子帆也是听出来了口气的不善,似乎还觉得那镖长的脸色跟着也要变,深怕锦绣不答应,连连劝道:“咱们赶紧去宣城吧,如今可都出了迷林了,我的兄弟啊!”
锦绣看着杨子帆已然是恳请一般的神情,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她也知道,自然是该答应了,虽然,还是有隐患的。
只是,如今已然是没有更为妥当的法子了。
“既是如此,劳烦了。”
镖长反而是多打量了锦绣一眼,觉得这瘦小的小子,气度倒是比其兄要沉稳许多,淡定自若一般,可见是见过不少市面的人似的。
“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锦绣看着镖长是看着她问的话,笑着说:“在下颜锦,表兄杨子帆,这一路上,我们两兄弟就要多仰仗镖长照拂了。”
镖长点了点头,立于马背上,对着锦绣抱了抱拳,行了江湖礼节,没有再多做逗留,策马离开,返回原本的镖队之中。
三旬男子眼里闪着精光,目光甚至没有再在杨子帆的身上掠一眼,倒是多留意看了锦绣好几次,这才跟着那镖长一起往镖队策马过去。
杨子帆觉得那三旬男子的眼神古怪,但是这一时之间,偏偏还就说不上,想到了什么,不由有些不乐意地低声开口:“原来你是叫颜锦啊,怎么之前我问你你都不告诉我呢!”
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不高兴锦绣是听出来,似乎这呆书生是在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镖长疑问就告诉了,怎么他就不能告诉。
锦绣挑眉:“你现在不就知道了么,书读了那么多,不知道一个词么?”
“什么词?”杨子帆微楞。
“君子不强人所难。”
杨子帆听着,锦绣说完话,却抬步往镖长他们所在的方向过去了,杨子帆赶紧跟了上去,碎碎念道:“话是如此说,可是我问怎么就强人所难了?”
正如护镖的人,原本就是十分赶着行程的。
一趟的镖局,能在既定的时间之中,越早的将镖送到人的手中,那么镖局的信誉便是越好的。
锦绣与杨子帆归入了镖队之后,镖长自然是不会对他们有过多的优待,却也是不错的,将他们归入了镖局的人员之中,和镖局兄弟们相处。
从镖局中人的口中,锦绣才知道,原本这镖局也是不打算走水路的,实在也是走镖过水路也是一个禁忌,但是听闻迷林也是有些古怪,原先还是抱着进去探探路的念头,哪里知道就听见了有声响,随后见到她和杨子帆,还带着草寇过来,镖长就断了这个念头,还是走水路了。
水路的关卡已经解决之后,船就开始航行了。
锦绣和杨子帆被安排在了算是不错的船舱之中,倒也是安静。
似乎是镖长却是尤为宽待读书人,一路上知道上船,镖长都没有对他们有任何的体力要求,任由他们这么白吃白喝着。
锦绣甚至几次听见杨子帆不无感慨地说着,到了宣城之后,一定要好好招待镖长不可。
然而直到两人终于是可以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杨子帆似乎终于是可以将憋了许久的话都一一说出来了。
正如……
“阿锦,我越发觉得咱们真是有缘,你看我姓杨,你姓颜,其实按着正宗的宣城方言来说,两个姓的发音其实是一样的,真是一家人了一般。”
“我越发觉得是这样了,不如,我们结拜兄弟吧,啊!”
锦绣现在是万分地庆幸自己当初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杨子帆关于她所谓名字的决定是有多么的明智,至少如今听到这些碎碎念,她还可以有枕头拿着,将耳朵用枕头捂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视杨子帆的话。
“哎,阿锦,你怎么不回答我呀,我可是想了许久的,我告诉,我们家在宣城……”
杨子帆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迎面砸过来一个影子。
脸上传来的触感之后,杨子帆才知道是似乎是床褥,顿时不解地拿着床褥,看着床上的锦绣说道:“阿锦,你这是作甚?”
“睡觉!”
“哦。”杨子帆也觉得似乎是很晚了,于是拿着床褥往床靠了过去。
察觉到身影的靠近,锦绣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吓得杨子帆顿时停住了还往后退了一步,“阿锦,你这又是要作甚?”
锦绣皱了皱眉,看了杨子帆一眼,最后指了指地上的木板,没好气地说:“你睡地上。”
“啊?”杨子帆就不能理解了:“你我既是如此有缘,自然是要抵足同眠啊。”
锦绣眉头狠狠地跳了跳,她实在是佩服于这个呆书生的木讷,居然是半分没有看出来她是女子!亏得还一起待了有两夜。
“原先那两夜是山洞无床自然也就是作罢了,如今有船,咱们自然是挤挤才是呀,若是落了风寒可就是不好了。”杨子帆认真地说着。
锦绣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目光瞥向窗侧,竟是发现有一抹暗影定格,锦绣神色顿时敛起。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猛地下床,快步朝着杨子帆走去,扬声说着:“让你睡地上就睡地上,哪里就那么多废话了,睡觉!”
话语刚落,杨子帆正要说些什么,锦绣已经到了杨子帆的身前,一把捂住了杨子帆的嘴,示意杨子帆往小窗那儿看。
杨子帆不解地看去,却也是在看见了那一道人影之后,瞪大了双眼。
锦绣伸手触唇示意禁声,杨子帆连连点头,心已经提了起来。
人影却并没有因为船舱之中锦绣和杨子帆的交谈结束而离开,甚至也没有起疑一般。
锦绣放开了捂着杨子帆的手,快步倾身将油灯熄灭,顿时屋内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小窗之上。
似乎是因为油灯的熄灭,那身影终于动了,锦绣却见那人是招了招手,不过须臾的时刻,又有一道的人影出现在了小窗上,两道两人相映之下,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船舱的隔音原本就不好,为的就是外头一旦发生要紧之事,可以互相照应相逃。
锦绣小心地挪到了小窗边侧,屏气静息。
杨子帆见锦绣这样做,跟着锦绣也小心翼翼地往小窗的边侧另外一边静静地待着,似乎是怕听不清楚,杨子帆使劲地往前凑了凑。
果然,有隐约的交谈声传进了锦绣的耳中。
“嘿!里头真是没动静了?”
“没了,方才我就听着呢,争执着睡床上睡地上的事儿呢。”
“竟是这事儿,可见二镖头说的不错,那瘦小子八成就是个女的!”
“可不是么,咱们再多等一会儿,随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