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须男敢怒不敢言,终究是跪了下来,道:“反正人也抓了,总不能就这样送回去,那王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事已至此,王爷再怪也无用啊……”谋臣道:“当下该是想怎么安抚为主,这两个人还得好好看守着,好好养着才是,不能亏待了,更不能叫他们有死伤,也许以后会有用处也说不定……”
顾修还能如何,哪怕头疼欲死,也只能道:“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罢了……”
他终究不忍责怪这个心腹胡须男,他也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只是眼界和格局依旧太小了些。
争天下,用这点小计,终不能成事。
顾修道:“我且先去见见他们。”
胡须男要跟着去,被谋臣拉住了,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胡须男忿忿的不吭声,隐隐的心里也有了点感觉。
“你这些江湖手段,在国家大义之上,终究是不够看了……”谋臣道:“当年项羽抓了刘帮的家人,要烹杀,刘邦是怎么说的?!”
“当年项霸王都不得不放了他的家人,你可知是为什么,就是为不让自己被陷于不义之地,若是李君玉也是狠心的刘邦,咱们王爷真的能杀这二人吗?!你怎么就不懂呢?!”谋臣道。
“可是,李君玉也不是刘邦啊……”胡须男嘴硬的道:“她能千里去救楚将军……”
“这样才更麻烦,若是,她率大军前来,她一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十分任性的,现在的王爷拿什么抵挡,还不得乖乖的将这二人送回去,你还想如何?!王爷现在分兵无暇,哪能顾得上,到时候王爷的面子向哪搁?!”谋臣道:“你啊,傻,真是傻,这是争天下,不是江湖打打杀杀,现在王爷可是被你坑苦了,进一步,退一步都不对,不管进退,都会被人说成不义,进一步,杀了他们?!那就更……王爷一向讲求仁义,他想要的是天下,天下,包括中原,你懂吗?!有不义之名,还能争个什么?!”
胡须男隐隐的已经明白心里的不安是什么了,现在被这么一点透,也是白了脸,道:“怪不得那女人一路上有恃无恐,原来是看透了!她若与他自杀,岂不是……”
谋臣咬着牙道:“你啊你啊,心胸和格局还是跟不上王爷,真是傻。这下可怎么好?!只能供着了,还不能让他们受任何伤,否则……?!”
“那送回去?!”胡须男道。
“人都来了,怎么送回去?!”谋臣叹气道:“算了,先养着吧,小心看顾着,你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收拾,王爷现在要打各部落,可没空管这事,不管如何,他们一点伤都不能受,不然有的麻烦了……”
胡须男低头踢了一块石头,道:“什么啊?好不容易找了两个人质回来,没想到还没用?!”
“若是王爷现在实力雄厚,自然是有用的,可是你看看现在王爷是什么处境?!”谋臣道:“那千机门门主卖了不少粮草给各部落,咱们王爷头疼不已,那李君玉更是个记仇的,京城传回来的消息说,她已经灭了河东晋王与河西王,其它围的三藩,只怕也讨不了什么便宜,一旦三战告捷,她定威震天下,京城地位稳位,帝位大统皆归于她,这样的人,你敢小看?!”
“那一个女人,能不能打得过三藩还难说呢?!”胡须男不服气的道。
谋臣也是叹气,道:“她终非寻常女子。哎……”
“王爷他只怕以后是大志难展了,王爷已经做好了与中原和谈的打算……”谋臣道:“有她在,王爷怕是无力再进中原一步,她若死了,王爷统一中原,总是迟早的事,其它各藩都是小阻碍,可是只有她,是王爷的劲敌。”
“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胡须男气愤的道:“王爷竟如此高看她?!”
谋臣揉了揉眉心,道:“不管如何,先将整个咱们戎族朝廷拿下来再说吧,现下王爷将要与各部族和顾云萧决战,中原的事,切莫节外生枝!”
胡须男虽然不忿,却也已是冷静了下来,不甘的应了一声是,又道:“那个女人只怕不是慕容卿,这个女人有点厉害。”
谋臣道:“不是慕容卿,能是谁?!”
“我得查一查……”胡须男闷闷的道
顾修此时已经到了慕容楚与顾长娆帐里,慕容楚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看顾修进来,微微怔了一下,见他虽是胡人打扮,然而气质却十分儒雅,倒与其它戎族人十分不同,看上去十分崇尚中原的文化。这样的人越是儒雅,不墨守陈规,必有大野心。
“手下无礼,竟是扰了两位,”顾修道:“还望勿要见怪,不过既已有缘来此,不妨在此住下,我定修书一封送去京城给平西公主请罪,待养好了伤,再送你们回去,如何?!”
慕容楚道:“所以,我们要现在走,怕是王爷不肯了?!”
反正都已经得罪了,来了,岂有送走的道理,以后若用得上,说不定还能有用处。
顾修笑着道:“路途遥远,这里也并不太平,现在大战在即,只怕也无暇送两位回去,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住下来为好。”
慕容楚心里有点不忿,却是压抑住了。
顾长娆道:“如此也好,不过我身为宗亲皇贵妃,怕是受不得委屈,还劳王爷安排个府邸才是,只怕这一住,要住好久了……”
“这是当然,小王一定安排妥当!”顾修道:“皇贵妃果然是明白人!”
顾长娆冷笑一声,道:“劫了宗室的皇贵妃,这个黑锅,王爷怕是一辈子都甩不出去了……”
顾修的脸色有点僵硬,也顾不上与他们说嘴,更懒得与他们应付,只是看他们并无死志,便也顾不上多说,出来后只吩咐,道:“好好安顿他们,不能委屈,严加看管!”
他揉了揉眉心,又回了帐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胡须男跪了下来。
“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顾修道。
胡须男道:“王爷恕罪。”
此时的顾修也顾不上立威,远离人心了,只能安抚,道:“算了,人都来了,多说也无益。当务之急,是急修书一封给李君玉,只说路上碰到,见到他们被强盗袭击,受了伤,便请他们二位来坐客,好好待着,当个人质吧。”
谋臣应了一声,急急的去修书了,当下就送了出去,哪里敢耽搁。
顾修拧着眉头,道:“李君玉啊李君玉,她总是出人意料,若是此次三藩被灭,她可就是中原无二的帝王了,民心所向,地位稳固,而本王现在,却还是为本族的事焦头烂额,怕是来不及了……”
谋臣也是不容乐观。
胡须男道:“属下一路从凉州而来,京城出使去了凉州,怕是凉州的人被她说反了,他们若是前去助京,李君玉的胜算的确很大!”
顾修听了不说话,他出了帐看着天,喃喃道:“莫非是天意?!”
“还未到最后,王爷何必妄自菲薄?!”胡须男道:“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就会有弱点!”
顾修道:“你懂什么啊,这天底下说她是个女人有弱点的话还少吗?!可你一路从中原而来,中原是个什么情景,你不清楚?!她所受的非议多,然而赞誉也多,有时候,非议也是一种赞扬,总比默默无闻好……”
胡须男听他这样说,心下也是微微一沉,他从中原而来,最清楚李君玉在中原的份量了。
顾修道:“你有没有说动那些诸侯?!”
胡须男摇了摇头,道:“王爷,属下失责。”
“不怪你,本王自己也知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有争天下的心思,然而,他们毕竟还是不敢做的太出格,只敢在中原窝里斗一斗,若是联合我族,他们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他们不敢!”顾修道:“他们不怕死,却怕死后之名……”
胡须男道:“他们不肯,总有其它人肯,这些不肯的,必然也成不了事!”
顾修道:“再找找缝隙,不信这许多节度使与诸侯之中,没有能豁得出去的,若是能掰开一个角,以后进取中原也会简单许多,不争上一争,本王并不甘心,就算知道可能是输,总要与她一较高下!”
谋臣道:“王爷,还是先拿下咱们的都城再说,统一我族,王爷才能名正言顺。”
顾修点头,只心中忧虑,觉得李君玉一路来走的太快了,而他依旧是赶不上她的速度。
这个女人,若是她坐于那个帝位上,他怕是奈何她不得。
他若是输了,也甘愿臣服,她是他唯一能心服之人。
若是换了旁人,他顾修不将中原搅合的乱七八糟,他就不是顾修了。
真是生来的剋星啊。
胡须男出了大帐,去见了顾长娆与慕容楚,顾长娆淡淡的道:“你们慑政王看来很宠幸你这个臣子,你惹出这样的麻烦,竟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