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年明一怔,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他抿紧了唇,不明意味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发觉凤璇阳也在望着他。
他又皱眉看了看龙倾寒那般苍白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如今你身体不适,还是多加歇息的好,至于书青之事,待你身体好后,我再告知你,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
“可是……”龙倾寒开口仍想说话,但凤璇阳插话进来了:“倾寒,如今你身体不适,还是多歇息的好,左右不差这一天。”
龙倾寒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凤璇阳与俞年明脸上的担忧便又住了口,最后说出的,唯有一句“对不住”。
凤璇阳抱紧了他,不满地道:“你在胡说些甚呢,这也并非你的错,”他抬头对着俞年明说道,“老头子,此处可有热水,我想给倾寒沐浴。”
俞年明点了点头:“有,你同我来烧水罢。”
“好。”凤璇阳应答,轻轻放下龙倾寒,给他拢了拢衣衫,轻柔地道,“倾寒,你先歇息一会,我去烧水给你沐浴。”
“嗯。”龙倾寒无力地点了点头,便耷拉下了眼皮,无甚精神地睡了过去。
看着他安睡后,凤璇阳便缓步同俞年明走了出去。
“老头子,真的无法救治了么。”凤璇阳的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凄凉。
俞年明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前进:“你也知晓他为何会如此了,你以为我不心寒么,可我……我也无法啊,若非受红莲蛊影响,他体内的……罢了,如今说多也无益,静观其变罢。”
“嗯。”凤璇阳点了点头,便随着俞年明渐渐走远。
而房里头,龙倾寒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寻思着他听到的话。方才外祖所说的……他体内?是指我体内有什么么?从俞年明的口中,似乎这指的不是红莲蛊,也并非连心蛊,那么会是指什么。
他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不想了,便睡了过去。
没多时,他便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从鼻尖汇入,迷糊地睁眼望去,却见是凤璇阳在给他除衣,而在床边一旁,是满满的一大桶烧好的浴水,温热的水汽弥漫了整个房子,热乎乎的让人产生沉睡之感。
“璇阳。”龙倾寒软软地唤了一声,便轻轻推了推他。
然而,凤璇阳没有应答,他的眉目低敛,流动着不明的光。除好后,他便抱起了龙倾寒朝浴桶走去,将其缓缓地放入水中。
身体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龙倾寒直觉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来,几日里的疲惫都渐渐消了去。凤璇阳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掬起了清水帮他擦拭身子。
龙倾寒满足地吟了一声,便靠在桶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享受着。
温馨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两人都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龙倾寒睁开眼,方想回头同凤璇阳说话,却一个晃眼看到了自己臂膀上那赤色的红莲,他忽地惊诧了,忙掰过自己的手臂看了起来。
那枚赤色红莲,宛如一个无尽的深潭一般,莫名地吸引入内,即使明知万劫不复,仍想随着它入魔,随着它杀人。渐渐地他体内的血气忽地翻涌起了浪潮,有种嗜血的冲动在体内叫嚣。
忽地,一个黑影覆了上来,炽热的吻激烈地落下,将他的目光吸引回来。
一个愣怔,龙倾寒回眸,正对上凤璇阳那幽暗的双眼,惊见那双眸里自己的红瞳,他惊讶地推开了凤璇阳,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喃喃着道:“我这究竟是怎地了。”
凤璇阳眼里流动着不明的光,他抱紧了龙倾寒,另一手刻意抚上了他的手臂,遮挡那红光,他抿紧了唇,郑重地道:“倾寒,我要你应承我一事。”
龙倾寒恍惚一阵,点头道:“何事。”
凤璇阳眼底一黯:“我要你应我,切莫去看你手臂上的红莲,无论它在或不在,你都不可看。”
龙倾寒一怔,思及自己方才的反应,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应你。”
“对不住……”凤璇阳忽地搂紧了他,低喃着在他耳边不停地道,“对不住对不住,若果不是我,你不会成这样的,可我……我忍不住,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璇阳……”龙倾寒任由他抱着,久久才缓缓地出口,“其实……其实你同我一般,都是复生过的罢。”
凤璇阳惊诧地抬头,愕然道:“你……”
龙倾寒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怀里:”你犹想瞒着我多久,想来,你一早便知晓我乃是复生后的罢。至于你么……先前我总觉得你爱上我过于太快,但那时我深陷在你我之间的情爱里,便未发觉,现下回想起来,我才恍然发现,其实你有许多与从前不一样的。譬如你会……呃……“龙倾寒忽地脸上一赧,竟不知该如何出口。
凤璇阳勾唇一笑,伸手进水里捏了龙倾寒臀部一把:“譬如本座不会捏你臀部?“
“走开。“龙倾寒脸上红晕渐升,拍开了他的手。
“哈哈哈,”凤璇阳朗声大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龙倾寒的脸,带着水珠的手在他的脸上落下了滴滴水痕,他拥紧了龙倾寒瘦削的肩膀,柔声一唤,“倾寒,你怪我么?因我私心之故,害你成了这样。”
“怪,我岂有不怪之理,”龙倾寒幽幽地道,一个“怪”字犹如一把剑一般刺在了凤璇阳心上,让他为之一痛。然,在他双眸暗沉之时,龙倾寒又缓缓地道:“但我更爱你,便如你那般,明知万劫不复,仍想去品尝情的滋味。”
“倾寒,”凤璇阳动情一唤,紧紧地拥住了他,“我从不悔抱了你,哪怕……哪怕因此而伤害了你。但我不悔,对不住,怪只怪我太自私了。可我……我只想自私这么一回,不想再让我们错过了。”
龙倾寒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拍了拍凤璇阳的手,幽幽地望着远方。重来一次,哪怕先前知晓会有这种后果,他也会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去,只因,不想再与凤璇阳错过。有时爱,奢求的不是天长地久,而是此情永不悔。
龙倾寒轻叹了口气,回身轻轻地抚下凤璇阳眼底的泪,轻声问道:“我手上的红莲印记究竟是怎地回事,往时不是同你欢好时方会显现么,现下怎地……”他一皱眉,便要去看那红莲印记,但又忽地恍悟过来,偏过了脸。
凤璇阳笑了笑:“现下你可以转头了,那红莲已消失。至于为何会如此,你问我,我也不知,大抵是因你受我影响之故,方会如此罢,譬如方才我一直在你身边亲你?”
龙倾寒恼得拍开了他:“无赖。”他侧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红莲印记果真消失了,他不由得撑着颔,思索道:“奇了,为何先前我瞧着自己的印记会犯症,而瞧着你的额头那块却不会呢。”
凤璇阳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转瞬即逝,他笑了笑道:“那是因你见多了,便习惯了。而你自己胳膊上的,偶尔方见一次,是以便会有反应了。”
龙倾寒疑惑地歪着头:“是么?罢了,不想恁多了,水凉了,我要出去了。”
“好。”凤璇阳笑着抱起了他,走到床前给他擦拭身子穿好了衣裳。
而后两人折腾了一阵,凤璇阳喂龙倾寒吃些东西后,两人便一块躺在床上,聊着天,说说复生前的趣事,原先伤感的气氛渐渐变得活跃欣喜起来。
而在他们的窗外,俞年明一直静静地站着,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最后,他却又长长一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二日,恢复了一些精气的龙倾寒,便有些心急地想知晓当年魔月的事情了,然而凤璇阳却以他不能多受刺激给阻了下来,最后俞年明也劝了几句,说他如今心性不稳,一旦受刺激,便容易激发红莲蛊发作,看到他们俩对自己的担忧,龙倾寒也只得将这疑惑搁着了。
于是趁着龙倾寒修养时,俞年明便将那手金针刺穴教给了凤璇阳与龙倾寒,告知他们若是病症犯了,可先点穴,而后助对方引导功力,再金针刺穴,两人都将其一一记在了心里。
两日后的夜晚,俞年明看着龙倾寒恢复了许多气色,这愿意开口,将当年之事说出。
晚饭后,俞年明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捧着一杯香茗,浅浅地啜饮,似在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而凤璇阳则一副悠闲地把玩着龙倾寒的发,似是知晓当年之事一般,毫不在意,而龙倾寒则是急切得紧了,数次张唇欲开口相问。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于“魔月”之事,他总是比凤璇阳还上心,这般使得凤璇阳常常笑他不愧是自己夫人,样样替他操心。
长久的沉默后,俞年明看了凤璇阳一眼,这才开口道:“其实当年之事,我大抵都是从书青与雨杉口中听出,但究竟事实为何,我也说不得准,但我相信,书青他不会骗我。不过,在我道出当年之事前,子玥,你先告知我,你从何处得知关于书青之事,知晓的事实又是如何?”
在这两天间,龙倾寒将自己的乳名告诉了他们,言说这乳名乃是自己亲近之人唤的,是以他既与凤璇阳成了亲,他们便是一家人了,唤他的乳名也是应当的。
龙倾寒点了点头,便将他父亲龙越告诉他的关于魔月之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俞年明。
然而他的话刚落,凤璇阳竟用力地一锤椅背,怒声道:“你爹竟如此玷污人!”
龙倾寒被他吓了一跳,愕然道:“你怎地反应如此之大,”他微蹙眉头,不满地道,“莫非你知晓当年之事?那你缘何不告知我。”
凤璇阳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头,扁着嘴委屈地道:“子玥,他怎地说都是本座的前生,你瞧本座似那般可恶之人么?”
“咳咳……”俞年明清咳了一声,打断凤璇阳道,“其实么,我觉得,你并非书青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