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点,宁若兰也考虑过。日后景惊蛰是不可能每日都呆在店里,而她大部分时间都要耗在店里暂时充当账房。所以,伙计也就不能找个男人来。况且,她也没觉得女的当伙计当账房有啥不对的。
来到这这么久,她也多少弄明白不少这里的生存规则。这里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像前世明清时那么严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拿叶芷静来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她照样毫无顾忌的上街出门,而且还不用头戴纱帽。她观察过,县里虽还没有女子做掌柜和伙计的,但是那些小摊小贩之类,可有不少是女子。既然这样,她就开个先河又有何不可?
杨二嫂子乐呵呵的回家和杨二哥商量,先不说宁若兰许的一日二十文的工钱,就是光想到能去县上做工,杨二嫂子就乐意。她可不在乎别人咋看,自个过得好那才是真格的。
老顾忌着别人的眼光和想法,自个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成日为了吃喝发愁,又有哪个能高看他们一眼?手里头有银子,日子红火起来,那时就是有人有想法,也只敢背地里嘀咕两句。
杨二嫂子把她的这些想法在正式上工的第一天就和宁若兰倒了一遍,宁若兰倒没想到杨二嫂子还有这魄力,立时对她的性子更加喜欢。
不扭捏,能放得开手脚,才能做得好伙计。
铺子里有两个女人,成日便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整齐,不值啥钱的几个瓷瓶罐子只是被宁若兰随手一摆放,竟意外的透出股雅致的味道。
杨二嫂子看了就很是惊叹,一边擦灰尘一边说:“若兰你还别说,我也没看你咋摆弄,咋这铺子就看着这么舒坦,还,还看着大气。”
宁若兰在那头摆咸菜和卤串,听了这话就回头笑笑。
“我和你杨二哥说要来当伙计,起先你二哥还不干呢。我就说:‘你以为你媳妇是个天仙啊?三十多岁,人老珠黄,还有俩儿子,谁愿意占便宜?你让开,我要去挣钱!’哈哈哈,你可没看见你二哥那脸色,跟见着怪物了一样,哈哈哈。”
真彪悍!宁若兰在心里默默的又给杨二嫂子贴个标签,同时给杨二哥点个蜡。她算是看出来了,杨二嫂子也是个胆大敢想的,假以时日,真不知会蜕变成什么样,她还真是期待。
铺子里有人看着,宁若兰便放心的去了仙客来。
齐掌柜正翘首以盼,见她过来,急慌慌就把人请去厨房,嘴里还念叨着:“景夫人,实在对不住,我是真的着急,昨个城里赵老爷府上来传了话,再过三日是他们家老夫人的寿诞,请仙客来准备十桌子的饭食,还特特要求要有新式样。如今天气寒冷,吃食做出来放一会就要变凉,我正发愁。若不是想起你说的那个冒菜来,差一点都想推了这个单子,也不想砸了仙客来的招牌。”
宁若兰有些纳闷,仙客来好歹是县上正经的大酒楼,不过是天气冷些,时间赶些,可仙客来的大厨也多啊,怎么连十桌子的饭菜都做不出,还打算推掉?
后来宁若兰才知道,那个赵老爷府虽说是新搬来松江县没多久,可却是出名的难缠人家,最爱鸡蛋里挑骨头。这次他们给的时间又赶,要求又多,一个弄不好别说酬劳,就是酒楼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而齐掌柜也是抱着试试宁若兰的冒菜如何,实在不行也有时间推掉的打算。所以,一见宁若兰过来,齐掌柜才这么着急。
既然掌柜的着急,宁若兰也不矫情,到了厨房,卷起袖子就忙活起来。
材料齐掌柜的已经都备好,个个洗涮的干干净净放在案台上。宁若兰动作麻利的热锅,放油。先做麻辣干锅的,一把花椒放进去,再接着放一大把辣椒,顿时,屋子里就全是热辣呛鼻的麻辣味。其他诸如八角、桂皮之类的依次放进去后,再把事先煮熟的其他食材放进去翻炒一下,没一会儿,干锅冒菜特有的香味便传了出来。
“嗯,确实勾人食欲。这一大盆做出来,色香味俱全,很是吸引人啊。”
齐掌柜在一旁吸了口气,神色满意,笑着赞叹。
“掌柜的,外面客人问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好几桌都在要呢。”
厨房门帘子被挑起,长相讨喜的伙计伸头进来笑着问,说完,还使劲吸了口:“嗯,真香!掌柜的,做啥新菜呢?”
“去,猴样!跟外头客人讲,这是仙客来的新菜式,明个正式上桌,想吃的就明个再来。”
宁若兰在心里头暗叹齐掌柜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外头被冒菜勾得心痒痒的客人今个吃不到,口水流一堆,明个准定要呼朋唤友的过来品尝仙客来的新菜式,想必,明日仙客来又要高朋满座,赚个盆满钵满。
“掌柜的,这是麻辣味干锅。若是有那吃不了麻辣味的,做成清淡的照样味道独好。而且冒菜不仅仅只能做成干锅的,还可以做成汤水的,就看客人喜爱哪种。”
“好好好,景夫人出手,果然不凡。”
五十两花的真值,不仅值,还超值。齐掌柜觉得冒菜做好了,他那五十两很快就就会赚回来。再加上宁记的小菜咸菜,齐掌柜觉得今年开年真是运道好到没边,照这势头,仙客来不出一年,就得成为县里的第一大酒楼!
仙客来的厨子本来还心里不太服气,觉得宁若兰一介女子参合进酒楼的后厨,简直就是挑战他们厨子的权威地位!结果等冒菜一出来,几个厨子都熄了火,暗地里谋划着咋使绊子啥的,也都没好意思整出来。
自个技不如人,只能心服口服。
宁若兰怀揣着五十两银子,心情倍好。脚步轻快的出了酒楼,没走两步,就看见李乘风手里拎着一个新锄头站在路口,一副惊喜加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倒霉,咋就又见着这个人了。宁若兰暗地里撇嘴,扫了李乘风一眼后就淡漠的移开视线,准备越过他回去铺子。
“阿兰,阿兰。”
李乘风追上来,提着个锄头,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讷讷的说不出话。
这个人是咋回事?宁若兰总共见过他四面,每一次他的表情都不一样。第一次出嫁时,李乘风一副痴情汉模样;第二次遇见她揍人,李乘风嘴巴惊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第三次铺子开张,黏黏糊糊语焉不详;这一次呢,居然扭捏起来!
我说,你到底闹哪样呢?
“有话就说,没话别挡路。”
宁若兰心想她可没工夫陪他搁这演琼瑶,她的事多着呢。
“阿兰,你原先不是这样的。”
宁若兰的眉毛抖了抖。
“阿兰,你变了,你真不记得我俩之前的事了?”
宁若兰的手握成拳。
“阿兰,啊!”
李乘风捂着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宁若兰。她打他?她打他!
吹吹拳头,宁若兰首先感谢这会路上没啥人,即便她挥拳过去,也没人多事的过来主持公道。二来得感谢李乘风的迟钝,居然没察觉出她有多不耐烦,这才给了她挥拳出气的机会。
她向来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件事非得前言不搭后语的黏糊半天,听得她火大。
李乘风风里凌乱的看着宁若兰就这么打完他没事人般的悠悠哉哉走人,傻了眼。
阿兰真的变了,难道真的像张氏说的一样?原先他还抱着希望,可如今,阿兰居然打他!由不得他不信了。
李乘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捂着鼻子瞪着宁若兰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街角的另一头,金秀皱着眉头看莲娘,脸色冰冷,语气更是不耐。
“莲娘,夫人交代的东西还未买齐,你搁这耽搁什么呢?”
名叫莲娘的小娘子收回目光,低垂的眼里迅速闪过怨怼,不过等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就挂了一副略微讨好的笑容。
“就买好了,只不过还差一点金线。金秀,我头有些发昏,你能不能去那边的铺子里挑一些来,我在这等你,行吗?”
说着,就往金秀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子。
金秀掂量了下,觉得这些银子买了金线后还能剩下不少,顿时眉开眼笑,故作大度的说:“好吧,那莲娘你自个小心着些,我去去就来。”
莲娘见她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李乘风还站在原地,他的鼻子酸疼酸疼的,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鼻梁是不是被打断了。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软乎乎的一声问候。
“那是你内人吗?你的脾气还真好。”
似羡慕似关心的话语,顿时在李乘风心里刮起一道和煦的春风。放眼看去,就见他旁边站着一个头戴金钗,身着浅绿色小袄,下系月白色袄裙、面容白皙清秀的小娘子。
“那,那不是我家里人,原先是我们村里的。她,她都嫁人了,就是街上新开的那家宁记铺子啊。”
“她,嫁给的是宁记铺子的掌柜?”
莲娘貌似很艰难的问道。
“是啊,年前才嫁的。”
李乘风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在这么个清秀小娘子面前,他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莲娘若有所思,想了会儿,对李乘风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你被打了一拳都不计较,就是大度。我等的人来了,告辞。”
得到想要的消息,莲娘迅速告辞。紧走几步到了原先的位置,正好赶上买完金线回来的金秀。
李乘风迷瞪瞪的看着莲娘轻挪小步走远,心里头转了好几个想法,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的脸,傻笑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