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宁若兰酿了三个多月的酱油终于好了。打开封盖,一股浓郁的酱油鲜香就迫不及待的飘出来。景惊蛰动动鼻子闻了闻,搂过宁若兰真心夸道:“媳妇,你弄得东西就是好。”
宁若兰挣开,不好意思的瞟了眼旁边装木头桩子的李叔和李婶,道:“晌午咱就试验下,看看味道咋样,如果可以,正好大豆都下来了,咱就能大规模的酿造酱油了。”
晌午,李婶祭出十八般技艺,做出一大桌子好菜,用的自然是新鲜出炉的酱油。景金花吴大带着家全和小丫坐在景惊蛰和宁若兰对面,刚开始还有点拘束,不过等尝了一口菜后,两个小的先放开手脚,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景金花忍不住一气吃了好几口红烧肉。
“大哥,嫂子,今个的菜我咋觉得比以前的都好吃呢。”
景惊蛰笑着看看宁若兰,说:“今个的菜可是用你嫂子新酿出来的酱油做的,比以前多了这个调味,当然好吃。”
“嫂子居然还会做酱油呢,真厉害。”吴大夹一筷子素炒萝卜丝放到家全和小丫碗里,惊讶的感叹。
景金花嘴上没说,可眼神也表达出同样的意思。大哥能娶了嫂子,真是福气。
“吴大,明个你跟着我送一些酱油给齐掌柜,周掌柜他们。”
吴大急忙点头,景金花在一旁不由露出笑容。大哥肯提携吴大,帮衬他们,她心里实在感激。这么想着,便寻思回去还是要多给双胞胎做点小衣服之类的,虽然没有买的精致,不过毕竟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生过家全和小丫,自然知道啥样的衣服宝宝穿着会舒服,而且看之前她送去的那些嫂子也丝毫没嫌弃,一直给双胞胎穿着呢。
宁若兰的酱油又叫齐掌柜他们大吃一惊。好的酱油他们不是没吃过,可那价钱也着实叫人心肝疼。如今景掌柜送来的酱油,不仅鲜香丝毫不逊于他们吃过的最好的酱油,而且色泽红亮,沉淀渣滓少,最重要的是,据说价钱要低上很多。当下,齐掌柜/周掌柜就抢着订了十几大桶的量,价格说多少是多少,一文没讲,而且看那架势,还生怕订的量少了。
景惊蛰眉开眼笑,兜里几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分量却十二分的重,白纸黑字签下的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
第二日,松江县的曹县爷从下边的村子巡视回来,景惊蛰在铁锤的引荐下,登门拜访,一同带来的还有宁记的咸菜、辣椒酱以及刚做出来的酱油。
曹县爷年约四十,双目精湛,留着半长的胡须,不胖不瘦,身姿挺拔。见铁锤带景惊蛰进来,便含笑道:“想必这就是互市时胆识过人,智破叛军的景掌柜了。”
“大人过奖了,景某只是一时好运而已,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哈哈哈,景掌柜不必谦虚,当中内情我也早已得到报告,你可是当得住这句夸奖。”
铁锤趁谈话的空隙,上前笑着道:“大人,我这个兄弟可不仅胆识过人,他铺子里的东西也是一绝呢。”
“哦,是吗?那可要尝一尝喽。”曹县爷早就看到景惊蛰手里带着的东西,听他们这么说,当下便叫人取筷子尝了一口。“嗯,果然味道独特,而且越嚼越香。想必景掌柜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
“承蒙大家赏脸,生意还过得去。”
曹县爷颔首,又沾了点辣椒酱,顿时眼睛一亮。他老家那边嗜辣,每顿饭都是无辣不欢,为此调任到松江县时还特意带了一大箱子的辣椒。此时尝到景惊蛰带来的辣椒酱,曹县爷才发现,即便是老家那边,也没有如此美味的调味品。
“好,好吃。景掌柜的东西真乃一绝啊。”曹县爷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又看向最后的坛子。有之前两样满意在先,他不由对最后的一样东西期待起来。
甫一打开封盖,曹县爷的鼻子就塞满了浓郁的酱油鲜香,忍不住使劲闻了闻,曹县爷疑惑道:“这是酱油吗?也是宁记自己做的?”
“是的,这是我们宁记准备明年大力推销的宁记一品鲜,价格比市面上最好的酱油要低一些。”
曹县爷这会儿有些明白景惊蛰他们过来的目的了,不过对此他却乐于看见。他是一县的父母官,自然喜欢看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想到这,曹县爷也不吝于卖个好给景惊蛰。一来他是朝廷承认的官商不说,二来从景惊蛰今日送过来的东西就可以看出他的诚心。他没有送金银珠宝这些俗气的东西,反而只是送一些宁记铺子的食物,东西不贵,不会叫他有受贿的嫌疑,却实实在在投他所好,是个聪明人。
“景掌柜虽是商人,却不失古道热肠,实乃良商。宁记的东西本官很喜欢,为了答谢景掌柜,本官就为宁记写一个招牌,还望景掌柜不要嫌弃。”
景惊蛰大喜,急忙摆手道:“大人说笑了,能得大人墨宝,小人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铁锤见效果比他们之前商量的要好,心里也高兴,这可是关系自个兄弟日后在松江县的地位,他能不着紧嘛。急忙捧出文房四宝,殷勤的伺候曹县爷挥毫泼墨。
从县衙出来,景惊蛰手里捧着曹县爷的墨宝,大力拍拍铁锤的肩膀,道:“多谢兄弟啦。”
“别和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对了,丽霞他家同意了婚事,下个月初五我去下聘,你可记得要来给我撑场子啊。”
“恭喜啊,终于要娶媳妇啦。”
铁锤呵呵笑,真心实意谢景惊蛰:“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给我的五彩矿石呢。我把它送给丽霞,她爹娘打听到五彩矿石的价格,开始说啥也不收,只说太贵重,后来见我坚持,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不过却说我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丽霞,想来对她是真心的,这不就松了口,哈哈哈。”
“那也是你们的缘分到了。”好兄弟终于有了着落,景惊蛰说不出的高兴。
与铁锤分别后,景惊蛰独自回去铺子,刚转过街角,就听后面有人怯怯的叫了声:“惊蛰。”
景惊蛰回过头,后面五米处,何文莲面容憔悴、身形消瘦、楚楚可怜的站在那瞧着景惊蛰。见景惊蛰半天没吭声,何文莲咬咬嘴唇,开口:“惊蛰,我要走了。”
“哦,保重。”
何文莲的事,回来后媳妇详详细细地和他讲了一遍。语气虽然很平淡,可景惊蛰却听得心惊肉跳,当下就跳起来和宁若兰保证忠心,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宁若兰瞧,好证明他的清白。本来这事在他战战兢兢中已经算是翻了篇,谁知道何文莲又冒了出来,还当街拦住他。景惊蛰这会子不耐烦的很,对着何文莲犹犹豫豫的可怜相也没有半分同情。居然撒谎说他出银子给她赁房,实在不知廉耻!
何文莲不想景惊蛰一句话没有,只不咸不淡的敷衍一句,眼圈红了红,虽然明知和景惊蛰是真的没可能了,可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
“我爹娘逼我再嫁,相中大山村四十岁的鳏夫,我不想嫁过去,决定去香州。惊蛰,我,我。”
景惊蛰摆摆手,语气冷淡:“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说给我听也没用,如果真不想嫁就回去和你爹娘好生商量。我还有事,告辞。”说完,也不等何文莲啥反应,径直转身走远。
何文莲眼睁睁瞧着景惊蛰脚不沾地的走远,眼泪终于滚下来。不过片刻,何文莲就狠狠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再之后,宁若兰和景惊蛰再也没有在松江县内见着何文莲。不过在几年后,宁若兰偶然间在香州的一处僻静巷子见着了何文莲。只是听当时的邻居评论,对她这样甘为别人外室颇为不屑。宁若兰只是笑笑,却不经意间见着赵家的三少爷进了那扇门。
以上是后话,这里不提。只说景惊蛰回到宁记,却见铺子外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里面传来熟悉的哭骂声,还有宁松气急败坏的劝解。
景惊蛰几大步上前,分开议论纷纷的众人,果然看到他的岳母张氏,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搁那撒泼。
宁若兰站在铺子前,面色平静的看着张氏撒泼。杨二嫂子却在铺子里,正安抚胀红了脸掉眼泪的青草。
“媳妇,怎么了这是?”
张氏瞧见景惊蛰回来,立马拍着大腿哭闹的更加大声。“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就这么被人拐了去。我就说她咋这么好心帮衬大松,原来就是打着叫大松娶个山里头的赔钱货的主意,哎呦喂,你们说说,她心咋这么黑呢。”
“娘,你有完没完了!根本就不该我姐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我不喜欢你给我相的亲,我要娶自己想娶的。”
宁松在一旁眼睛都红了,冲张氏吼完,瞅瞅铺子里头还在哭的青草,心底苦涩万分。今个被娘这么一闹,青草再不会答应嫁给他了。
景惊蛰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咋回事了。原来宁松时常来宁记,和青草慢慢熟悉起来,结果一来二去就动了要娶青草的心思。可是他没敢和张氏讲,直到张氏张罗给他娶亲,他这才说出来。没成想张氏一听宁松要娶的是宁若兰铺子里头的人,又听说那姑娘还是山里头出来的,家里穷的底掉,顿时就不干了。可是宁松也铁了心,只想娶青草,娘俩不欢而散。张氏被宁松气个倒仰,心底越发认定是宁若兰捣得鬼,加之想要占便宜的心思,就冲到宁记来,开始撒泼耍赖,颠倒黑白。
“既然这样,那就报官吧,咱们叫县太爷来给断断案子,看这事是不是该我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