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嘛,总是要受这些委屈的,我知道望乡侯家的大公子总会有别的女人。可是没想到这样快。”薛梓娇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薛梓彤知道她原本就是个温吞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也只能安心忍耐,她这样的态度,到让她在这件事上显得从容和平静,不像薛梓彤,当第一次看到薛梓柔进皇宫时,已经输的乱了阵脚。
“你若心里委屈,那凌碧疏是过不了门的。”薛梓彤寒声道。她已决定去捍卫一些东西,就算感情是守不住的,但人是可以守住的。
薛梓娇淡薄的笑笑:“大少爷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勉强他也只是徒增彼此的烦恼罢了。我现在过的也可以,只是慢慢适应就好了,再说,若我和凌碧疏有了这层关系,于姐姐的大局是好的,姐姐为薛家做了这么多事,我也受了姐姐许多好处,如今若能为姐姐分担些也是好的,没得去得罪了凌家的大小姐。”
一番话有礼有节,说的薛梓彤倒是哑口无言了,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何薛梓娇没有自己那么刻苦铭心的难过,薛梓娇一口一个大少爷,将两人的身份已经限定好了,大少爷宠我,是我的荣幸,大少爷不宠我,我也要尽我的本分,虽然有些失意,可大体总错不了。
薛梓彤不曾想过,一直受自己照顾的薛梓娇,原来对待感情已经有如此完整的一套心里了,到是她因着自己的观念为她难过不值,不过薛梓娇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别人怎么变,自己是可以不变的,只要自己不变,那么自己就不会陷入混沌的状态。
日迫西山,天空中大片大片绚丽的云彩,映在薛梓彤白净的脸庞,薛梓娇拜别了薛梓彤,薛梓彤看着今天一直拿在手边的那卷旧册子,薛梓彤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没有刻意的一直带着它,也没有招呼下人们一直拿着它,偏偏它就是一直在手边。
“俪娘?”薛梓彤照照镜子理理衣角,俪娘已经应声过来了,见薛梓彤拉出一件寻常百姓的衣服,白色绸子上蓝色小花,一身肃静的裙子,头发细细的盘了圈辫子,薛梓彤及腰的长发看上去飘飘欲仙,俪娘看着这身装扮,有些惊讶,忙说道:“陛下这是要去哪啊?”
“哦,你快换身衣服,我们去苏小可那里。”薛梓彤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找来许多白色的珠花做点缀。薛梓彤的珠花刚插好,俪娘已经换好衣服跟了过来。
俪娘不敢多问,萧弘瑾死后,尸骨被苏小可领走,众人第一次向薛梓彤提到萧弘瑾的死,薛梓彤就大病了一场,虽然薛梓彤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可是这其中关联实在令人不可捉摸,萧弘瑾故去多日,萧弘瑾突然要去看看苏小可,俪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敢乱问,仔细看着薛梓彤,她也不过是袖了本书,脸色如常。
马车驶到苏小可在京郊的住处,自薛梓彤上次见过她后,她的生活有了很大改观,虽然房间依旧清简,可是住起来却非常舒服,薛梓彤看着院中的参天古树,树下一个水绿衣衫的姑娘打着盏灯笼,她的脸上盖着一本书,似护是睡了过去。
薛梓彤走了过来,俪娘已经先去唤醒了苏小可。苏小可茫然的看着薛梓彤,并未起身。薛梓彤便自顾自的坐在一把趁手的藤椅上。
“陛下深夜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指示。”苏小可语调虽然客气,可是态度中却有一种抗拒。
薛梓彤并不在意,接过伺候苏小可的老妈子端来的茶水,这府上的所有用人和侍卫都是薛梓彤养着的。薛梓彤并不急着说话,喝了口茶,浅浅一笑:“你这里的东西总是格外别致,我在宫里却泡不出这样好的味道。”
苏小可睫毛垂了下来,看着杯中干干净净的茶叶,说道:“这是哥哥留下的方法。”
薛梓彤点点头,并不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在她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情绪。苏小可努力观察着她,想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去没有任何收获。
“你这样看着我,我可以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薛梓彤不以为忤,依旧没有多少情绪,从狄绒回来后,似乎很少能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小可失仪了。”苏小可敛起目光来心不在焉的说道。
薛梓彤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坐了好久,大家都是且疑且惊的陪着,薛梓彤知道,现在她即使发个呆,都能让周围的人揣摩个半天,坐到手中的茶盏都凉了,一向沉静的苏小可也被薛梓彤莫名其妙的给灭了气焰,她不时拿眼偷偷瞟着薛梓彤,可眼光稍稍触及到薛梓彤,即使薛梓彤没看她,她已然觉得薛梓彤浑身长着眼睛,忙将眼神收好,可是过不了一会又忍不住去看薛梓彤,想看看她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院子你住着还惬意?”薛梓彤终于打破沉默,坐起身来,微笑看着苏小可,她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众人提着一口气酝酿的越来越大的惊慌。
苏小可愣了愣这才说道:“嗯,陛下英明,我住的到很惬意。”
“坐的乏了,领我四处看看吧。”薛梓彤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来,她一起身,众人忙站了起来,跟了过来,俪娘一只手让薛梓彤扶着,一只手为她提着灯笼,苏小可听薛梓彤这么说,便只能站起身来,领着她黑灯瞎火的开始游圆。
薛梓彤看着满园风景,倒是不紧不慢,众人不明白这黑压压的一片她是看到什么了这么兴趣盎然,待到一处小房子,薛梓彤感觉到苏小可明显在刻意忽略那所小屋子。
薛梓彤却停下来,直接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虽然脸上依旧是那种雍容大度的笑容,可是意图在明显过没有。
苏小可犹豫的在大家的逼视下去开了那扇小门,点亮了好几根蜡烛道:“这是安放他骨灰的地方。”
薛梓彤听到这句话,定在门口不动了,大历是喜欢土葬的,可是萧弘瑾身份尴尬,死了也没有一个人为他操办,薛梓彤心里一阵凄凉,虽然来自现世,可是薛梓彤一直以来无法接受火葬,当年父母因为死的突然,几方叔叔伯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她只能办火葬,每回扫墓看着父母只在一个小小罐子中,离开的人所有的痕迹都付诸大火,无从追忆。
装萧弘瑾的小盒子到十分精致,薛梓彤慢慢走过来,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灰尘。脸上依旧平静的仿佛一泉古井,俪娘正准备开口劝劝,薛梓彤已经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只是轻飘飘的说道:“带回宫里,供在他生前的宫殿里。”
这让俪娘原本笃定薛梓彤是在为萧弘瑾难受,可是这会薛梓彤又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众人实在看不明白,只有薛梓彤自己知道心里的苦,她绕了那么大功夫只是为了能带走萧弘瑾的骨灰。
众人诚惶诚恐的和薛梓彤回了皇宫,薛梓彤上轿前,看到一抹身影拐过苏小可的宅子角边,似乎是一抹很亮的颜色,清冷的月光下,到有几分冷艳。
薛梓彤心下有些奇怪,苏小可这样冷清的性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可以走动的朋友,那这个人一定是在监视谁了,薛梓彤不动声色的上了马车,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是黑鹰一手栽培的冷环,冷环的名字由来于他的武器,传说他方圆百里就能取人项上首级,冷环用的正是一个环形铡刀,远远的甩过去套在人脖颈上,开动手中机关,人头就会应声而落,冷环的武器如此可怕,但冷环性格比起黑鹰到更多小孩子气,爱热闹,这师徒两反差还很大,不过冷环人十分乖觉,懂得看人眼色,薛梓彤到是很愿意提点他。
薛梓彤一个眼神丢过去,冷环便会意趁着夜色悄悄的跟了过去。众人都未察觉,薛梓彤将萧弘瑾的骨灰盒命人放好,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薛梓彤这含含糊糊的态度,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了,每次以为她是在为萧弘瑾伤情时,她有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俪娘天天瞪大了眼珠子看,都看不出个名堂来,索性随她去了,主要精力在栽培慕流年那,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能讨薛梓彤欢心上。
几天过去了,薛梓彤每日都按时起床吃饭处理朝政,虽然文人们闹的越来越凶,宫里倒是一番平顺,俪娘眼巴巴的望着薛梓彤,真想看看这美貌皮囊下现在到底装了些什么。
薛梓彤早朝罢了,今天倒是有些雅兴,领着一帮宫娥在皇宫里转悠,薛梓彤不时指点指点皇中宫布景和植物,俪娘一一记下了,但其实薛梓彤心里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她只是要显得去看看萧弘瑾的骨灰盒子不要那么明显,就像她绕着弯子把萧弘瑾的骨灰盒子给迎回来。
慕流年的出现给了她一个警醒,如今她位高权重,多少人仰她鼻息,她一句话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许多家族的起落,若她表现出某种偏好,很多人会利用这一点,所以薛梓彤做什么都绕着弯子来,还有她心里的那种小小骄傲,当初萧弘瑾抛妻弃子的离开她,如今她还放不下,未免太没有出息。
逛了一下午,一个个雪肤花貌的宫娥都有些晒黑了,薛梓彤这才绕到了萧弘瑾处,屏退了众人,一个人留在萧弘瑾未出宫时的宫殿,薛梓彤为他上了三根像,便坐在火盆给她烧纸,她记得当年她和萧弘瑾订婚,萧弘瑾带她过来看,那时景延帝虽然还有龙钟之态,但还未完全老糊涂,听说,柳皇贵妃是景延帝一生中最宠爱的女人,薛梓彤和萧弘瑾来时,正看到他在缅怀柳皇贵妃,让薛梓彤和萧弘瑾对着柳皇贵妃生前常坐的那把椅子,让他们拜一拜。
萧弘瑾当时很高兴,拉着薛梓彤的手轻声说道:“这样你就是母妃自己认定的儿媳妇了。”萧弘瑾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薛梓彤手中的纸钱燃到了头,薛梓彤一烫一惊就把纸钱给丢了,微微的刺痛立马带下了眼泪。
薛梓彤刚想找个冰水之类的东西缓解一下烫伤,就见一个敏捷的身影窜了进来,仔细捧着她的双手,放在手边轻轻的吹。薛梓彤抬着泪眼看着他。
正是一身花衣的慕流年,他那轻浮的眼神中难得看见的认真,捧着薛梓彤的手,自然而然的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似乎是被慕流年这太过自然的责问给怔住了,竟然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呆呆的看着他,看着慕流年捧着自己的手,轻轻吹着。
两人四目相对,看到薛梓彤泪眼婆娑的模样,慕流年愣了下,瞟了眼地上的骨灰盒子,眼神微动,薛梓彤捕捉到慕流年的小目光,眼中的湿意立马被警觉给冰住了,薛梓彤抽回自己的手,用手背摸摸眼睛,问道:“怎么了?”
慕流年嘴角依旧是那样有些轻浮和无辜的笑:“你哭的这么漂亮,躲在这多可惜,应该让别人都看到才是。”
薛梓彤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流年说道:“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女人的眼泪,只在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流才有用。”
慕流年扬扬眉尴尬的耸耸肩,看着萧弘瑾的骨灰盒子问道:“所以?”
“我是被烫到的。”薛梓彤据理力争将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摆在慕流年的眼前,慕流年顺手抓过来吻了吻薛梓彤的手背,冰凉的吻映在薛梓彤的手上,薛梓彤一惊,心跳又加速了,忙抽回自己的手。
“我听说过陛下的一些事情,您战场都上过几次了,这点小伤不至于躲在这里哭鼻子吧。”慕流年眼睛中带着些打趣。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平等的和薛梓彤说话了,感觉自己身边也不是那么空了,薛梓彤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再说话。
慕流年挨着着薛梓彤坐在她旁边的空地上,自然而然的握住薛梓彤的手,薛梓彤想抽回来,可是慕流年虽然看上去清瘦,但是力气着实不小,薛梓彤的一双小手便被圈在慕流年的手中,薛梓彤不动声色的倒吸了一口气,按理自己两世为人,人都夹过两次了,还生了娃,怎么对牵手这种事情反应都这么大,薛梓彤只当是自己太久没有和男人接触过了。
虽然薛梓彤有些紧张,可是心里却又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慕流年固执的握着薛梓彤的手,依旧是那般自然而然的说道:“躲什么躲,你手这么冰。”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坐在冰冷的灵堂里,薛梓彤没说话,但是气氛却渐渐悲凉起来,慕流年的侧脸真精致,俊俏纤细的形象,他看着薛梓彤面前的灵堂说道:“你在纪念他?”
薛梓彤瞟了眼眼前的布置,假装随意的说道:“在宫里憋闷的慌,我就去看看小可,小可领着我转转院子,正好看到他的骨灰盒,无论我和他怎样,死者为大,咱们讲究个尘归尘土归土,让他回来吧,过了几日我都不记得这事了,逛逛皇宫,他这又挨得近,我就过来看看而已。”
薛梓彤一番话编的自以为是天衣无缝,密不透风,可是她解释的那么多,反而落了痕迹,慕流年忍不住笑了起来,薛梓彤皱着眉头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和苏小可关系还挺好的嘛。”慕流年取笑她说的累赘
薛梓彤将手抽了出来,因为掩饰被拆穿,怒气冲冲的看着慕流年,怒气中无意间两人贴的近了些,慕流年尴尬的往后退退,小声道:“在这,在这不好吧。”
薛梓彤猛的起身准备走开,却因为蹲的太久,有些头晕,没站稳,慕流年忙将她托住,薛梓彤揉揉太阳穴,慕流年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薛梓彤看了眼慕流年,跟他说贫血,他能懂吗?薛梓彤摇摇头,准备出去了。
突然觉得双脚悬空,已经被慕流年从后面抱了起来,薛梓彤一惊,喊道:“你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慕流年满不在乎的说。
薛梓彤却挣扎着要下来。慕流年的力气到真是挺大的,稳稳不动说道:“我抱着不舒服吗?”
薛梓彤依旧在挣扎低吼道:“放我下来。”
“你是怕人看见啊?”慕流年无奈的笑笑:“从我进宫那天开始,还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成什么样了,谁会相信咱们什么都没发生啊。”薛梓彤突然不动了,冷冷看着他说道:“你太不了解我了,我薛梓彤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说什么。”慕流年见她这般形容,反而听话的将她放下了来,跟着她慢慢走出去了。俪娘见这二人一同出来,到没有太多惊讶,薛梓彤也不多说什么,她知道俪娘的心思,无非是想让自己活的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