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屋里的一群姑娘。
罗旋拿出一部分卤驴肉、卤猪头,然后提上3瓶酒。
便来到隔壁许大良住的窑洞。
没成想窑洞里面,只有朱赶超和刘跃进两个人,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玉米疙瘩汤。
罗旋皱眉,“你们也能吃得惯这种东西?”
刘跃进苦笑一声,“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官庄生产队前一阵子,又安置那么的新社员,哪还能给我们发救济粮呢?
现在有的吃都不错了。
我估计呀,再过上一两个月,连疙瘩汤都吃不上了。”
朱赶超和罗旋关系好,当他看见罗旋手上提着的卤肉,当即也不客气。
伸手抢过来就往嘴里塞:“你这家伙天天吃的嘴上流油,却不管我们这帮子穷兄弟?”
罗旋瞪他一眼:“不是跟你说了吗?吃不上饭的时候,过去我那边帮着干点活,黄萱、李雪她们还会不给你饭吃?”
“你不在家,我怎么好意思过去?
而彭勇那个家伙,又被安排到饭店里去熟悉业务,准备接手李会计留下来的摊子。
平常他也不回来,我咋好意思过去?”
朱赶超狼吞虎咽,一边支支吾吾说道,“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爬开哟。”
罗旋踢他一脚,“不要造谣生事,我们那是纯洁的知青友谊。还有啊,你去问问她们啊看,人家对你感不感兴趣。”
朱赶超嘿嘿直笑,“我才不关心这些呢,有肉吃才是我最大的梦想!”
三个人打趣几句。
最后罗旋才知道了:现在许大良和甘水利两个人,天天都忙着在山上栽核桃树。
哪怕到了晚上,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回家住。
这?
孤男寡女的两个人住在山上?
罗旋回到窑洞里找出手电筒,然后就往山顶上赶。
自己倒是想去看看,许大良和甘水利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个那个?
黄土高坡很大。
罗旋爬的那么快,也足足走了快40分钟才爬到坡顶。
老远就听见,从窝棚中传出一阵阵的叫唤,“要死了要死啦!快快快.”
现在的甘水利,非常放肆。
反正黄土塬很大很大,就算她吼破了喉咙也不怕。
而且这娘们儿在山顶上,种树的时间长了,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些讲究。
掏洞,打桩,啥粗活累活她都得干。
成天都是拼命的干活。
除此之外,甘水利唯一的乐趣,就剩下那一档子事了。
“你就不能别催?”
许大良的声音响起,“要不你来,就和白天打桩一样,我看你能夯的了几下?”
黄土高原上寂静无人。
也就是白天的时候,以前因为和高鹏的老婆王瑞瑞,有着不正当关系那个小伙子。
一早一晚的,他会来山顶上植树。到了晚上,那个后生就会回去。
等他一走,整个高原上,就只剩下许大良和甘水利两个人。
等到有个10来分钟过后,整个黄土高塬上恢复了宁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的人神清气爽。
罗旋用手电筒,朝着窝棚那边晃了晃。
不一会儿,只穿这个大裤衩的许大良就走了出来,“半夜三更,竟然还有听墙根儿的家伙临门?
爬坡上坎的,来来回回得一个多小时,就为了这档子事儿,罗旋你也不嫌累?
不过,现在你来的正好,身上有烟吗?老子刚好断粮了。”
罗旋呵呵一笑,“哪有你这样子伸手讨要东西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靠!”
黑暗中,许大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是你有求于我好不好?还要老子跟你说好话.你在想啥吃呢?”
罗旋从胳膊窝里,掏出一条“红双囍牌”香烟丢过去,“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塞北的老汉,自己卷旱烟抽?”
红双囍牌香烟,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许大良拆开烟,抽出一支来闻了闻。
赞了一句,“好烟!算你狗日的有点良心.别愣着呀!给老子拿火出来点上。递烟不给火,你想得罪我?”
罗旋把兜里的钢声打火机丢过去,“自己点!搞的你多大个人物似的。我告诉你,羊城那么大的领导,都没命令过,让我给他点烟。
反而他们见到我的时候,还主动跟我递烟呢。”
“是,你罗旋的屁股大,这三张报纸画你一张脸,你的面子好大呀!”
许大良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在黄土地上坐下来,“说吧,你是来求老子替你干啥的?”
罗旋也挨着许大良坐下,“怎么,搞到一起啦?你不是很看不上人家吗?”
许大良吧嗒两口烟,然后重重的吐出来,“什么看得起,看不起?日久生情懂不?就像以前你一直都看不起老子一样,这不也来找我了嘛。”
罗旋问他,“怎么,你这辈子就打算在山顶避世,不想下去做点事业?”
许大良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老子在这山顶植树造林,多栽点果树。好让乡亲们脱贫致富,这不是事业?
我告诉你,县里还给我发了《植树造林优秀突击手》的锦旗哩。
老子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能够造福子孙的大事业!不比你狗日的,去折腾那些什么饭店、化妆品强?”
现在的许大良,已经彻底变了。
在他的身上。
再也见不到那种温文儒雅的样子,变得张口闭口都是脏话。
而且由于长期在山顶风吹日晒,现在的许大良,皮肤黝黑的跟个塞北老汉一样的
“说吧,你今天晚上摸黑上来找老子,到底有什么事?”
许大连丢掉手里的烟屁股,毫不客气的伸手,把罗旋手上提着的篮子给接了过去。
从里面扯出一块卤肉,就往嘴里塞,“甘水利,你闻不见肉香?有吃有喝不来掺,必定是个憨.快点出来喝上两口,吃上点,补充一下体力。”
没一会儿,
穿好了衣服的甘水利红,着脸从窝棚里爬了出来。
原本就长得很壮实的她,经过长期高强度体力劳动,现在甘水利,也纯粹变成了一副农村妇女的模样。
要是让她上台去,都不用化妆,妥妥的一副铁娘子形象。
只见甘水利从许大良的手里拿过一坨肉,然后又拿过那瓶酒,用牙咬开。
然后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
这才又把酒瓶,给还给了许大良。
看他们俩这架驶,纯粹就是安安心心的在这山顶,当一个土不拉几的植树先进人物。
晚上就充当打桩小能手
那还有半分,他们当年的优秀知青形象!
等到许大娘吃了几口肉,灌了几口酒,这才用手抹抹嘴。
开口问,“你爬到山顶来,是不是想了解一下李会计的事情?”
罗旋没吭声。
许大良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你别看老子天天在山顶上混,其实你们十里铺生产队生产里的风吹草动,老子还是留意着的。
那个李会计,早就不想在你手下混了!
就像老子,不愿意在你手底下当老二一样的。
只不过那孙子,我看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李会计的背后,绝对还有一个狗日的,在怂恿他。
要不然的话,李会计那个灰怂,未必有那个胆量,敢和你对着干。”
旁边,还在慢慢吃卤肉的甘水利,此时也开口道:“我家大良说的没错。
因为李会计和黄萱闹翻了的事,老娘还专门跑到公社、和县里面,找以前给我家大良发奖状的那几位领导,打问了一下。”
“那几位领导,大部分不愿意多谈这个事。
只有一位姓张的干部,淡淡的给我提了个醒说是可能在县府里面,或许有人看不惯你。这才鼓动李会计在你背后捣鬼。”
甘水利还准备说点什么。
却被许大良给给阻止了,“水利你不用说了,你认为罗旋这个人精,他会猜不出来?
这家伙上山来找我,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建议,要不要往死收拾对方。”
“不太好下手啊。”
许大良叹口气,“你要是把人家收拾的很了,张晓丽那里怎么办?
不说把他往死整吧,就说让他的仕途从此戛然而止。那以后,张晓丽的日子,也难熬。
就更不用说,你把他直接干掉.罗旋,你别跟我说你干不出来这种事啊。”
罗旋嘿嘿一笑,“我本善良,啥时候动不动的就要干掉谁了?”
许大良摇头叹息,“罗旋你的身手,老子又不是没领教过,你绝对有那个能力,让对方消失。
无非就是需要设计一个天衣无缝的、证明你不在场的计划罢了。
不过呢,这件事情,由于牵涉到张晓丽的感受,和她的未来所以老子知道,你不能那样子干而已。”
甘水利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旋,你做你的事业,他在他的县府里面好好发展,慢慢熬资历。
等时机成熟了,他的职位自然也就提上去了,你们之间又没根本性的冲突。”
许大良摇头,“没冲突?冲突大了去了!”
“以前,罗旋只是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折腾。不管是开饭店还是办化妆品厂。那个时候,高飞是真心愿意帮忙,他是打算通过帮罗旋,好拉进他与张晓丽之间的距离。”
“而如今呢?”
“罗旋已经开始涉足官场,这就让高飞感到了压力,让他这位在县府里面,被一致认为大有前途的优秀青年、后备培养干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即便是罗旋,其实很可能并不想往上爬,但也足以让他心里,觉得憋屈呀。”
“从一位众星拱月的、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
如今高飞的旁边,却出现了一颗比他更亮、放出的光芒更耀眼的星辰,你让一向看似谦和、实则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受得了!”
许大良哈哈大笑,“就像当年我和罗旋憋着劲,非的比个高低,输赢不可一样。”
“高飞那家伙,他的嫉妒心,恐怕可比我还要强多了!”
“水利你没看见,现在不管是在公社、还是县府里。
大家谈论到年轻干部的时候,多半都是说家具厂这么怎么红火,说十里铺公社,那位年轻的工业办罗主任,是如何如何的有魄力!”
而且现在化妆品厂,也从当初一个大家并不怎么看好的小作坊,慢慢的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大有独霸塞北洗化市场的苗头?”
许大良叹口气,“而高飞呢,他以前作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如今他在罗旋所取得的成绩面前一比,大家伙儿忽然就会明白一个事实:都说高飞的综合能力很强,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和大家仔细一想。
这么多年来,他高飞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左想右想,没有。
一个没有实际战果的家伙,他和罗旋一比起来,哪还轮得到他出风头?”
许大良摇头苦笑,“高飞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是个非常想往上爬的人。
先不说他的仕途,现在受到了威胁。咱就光说张晓丽,和罗旋有着那么深的交情这件事。
身为一位非常骄傲的男人,你觉得他心里面,对此会没有一点点的芥蒂?”
“那是不可能的!”
许大良下了最后的总结,“除非高飞他在工作上面,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大到可以压住罗旋的工作成绩那种。
只有这样,高飞才能摆出一种高姿态来。”
“否则的话,他对罗旋使绊子、扣帽子,甚至是敲黑棍,我相信这家伙,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男人的骄傲,不容被摧毁。
这就是高飞要在背后,鼓捣着李会计另立山头,要分走罗旋的光环,一举动的背后原因。
如果李会计这次出去创业,能够干出一点名堂来的话。
高飞就会从幕后,走到前台。
到了那个时候,他曾经被分走了的光环,又会重新回到高辉的身上。
这个出发点,其实可以理解。
像现在他这么用开办企业的方式,来和罗旋一较高低。
倒还不算可怕。
但假如李会计最终失败了的话那反而还更危险。
只因为用堂堂正正的方法,也无法分走罗旋头上的光环的话,高飞就很有可能剑走偏锋。
到了那时,
他很有可能,就会去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