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战事

覃牧秋从牢房里出来, 便让尚等带路去找无云。

“陛下,赵将军吩咐过,无云师父忙于……”

“尚等”覃牧秋打断他道:“朕去见无云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么?”

“臣不敢。”尚等满心焦急却实在是不敢忤逆覃牧秋。赵清明叮嘱过他, 不要让陛下知道自己在无云房里的事, 可是如今陛下要去看看, 一个大活人想不发现都难。

“赵将军昨日出宫之前可有异样?”覃牧秋问道。

尚等闻言不由心中叫苦, 依照赵清明的叮嘱自然是不能照实说, 可眼前这人是皇上,说谎话就是欺君,追究下来可是大罪。

“赵将军说, 陛下身体抱恙,让臣务必提醒陛下多休息。”尚等道。

“顾左右而言他。”覃牧秋道。

他猜到赵清明定然有事情瞒着自己, 尚等也必定是被叮嘱过要朝自己保密, 当下他也不想再继续为难尚等, 便没继续追问。 щщщ ✿ttκa n ✿¢O

待到了无云的住处,覃牧秋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周围伺候的太监都被羽林军的侍卫代替了, 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去敲门。”覃牧秋道。

尚等依言照做。

“忙着呢,没工夫吃饭。”无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无云师父,陛下……”

“算了,朕自己来吧。”覃牧秋说罢上前将门一把推开,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都说了没工夫, 你……”无云抬头望见覃牧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待对方走近才回过神, 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行礼。

“这是在做什么?”覃牧秋望着桌上的一片狼藉, 道:“配制解药么?”

无云求助的望向尚等, 对方的面色比自己更难看。

“你先出去吧。”覃牧秋道。

尚等闻言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覃牧秋道。

无云只得硬着头皮道:“贫僧确实是在配制解药。”

“无云师父果然医术高明。”覃牧秋道:“清明说他拿到解药了,朕还以为是真的, 没想到他是在宽慰我。”

“陛下可是高估了贫僧。”无云叹了口气,心知瞒不住对方,便道:“他并非是在宽慰陛下,解药确实拿到了。即便陛下不来,贫僧用不了两个时辰,也会亲自将解药给陛下送去。”

“哦?”覃牧秋围着无云走了半圈,看着桌上的药材和炼药的家伙什儿,道:“既然拿到了解药,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覃牧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半粒毒/药呢?”

无云依旧没有言语,叹了口气,望了眼自己身后的方向。

覃牧秋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原来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赵清明。他方才进门,一直将注意力放到无云身上,是以并未注意到榻上的赵清明。

“清明……”覃牧秋快步走过去,见对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呼吸紊乱,这正是与自己所中之毒同样的症状。

“他服了那药?”覃牧秋颤声问道:“为什么?”

“为了逼侯爷交出解药。”无云道:“可惜侯爷当真吝啬的很,只给了一粒。贫僧只好照着这一粒,做出另外一粒来。”

“解药呢?”覃牧秋问道。

无云闻言一愣,随即指了指桌上的搁着的小木盒。

覃牧秋快步走过去拿了解药回到床边便要喂给赵清明。

“等一等。”无云忙道:“贫僧配制的解药药性会差一些,毒或许解不干净。清明说过,这粒解药必须给陛下。”

覃牧秋闻言道:“来不及了。那药的药力很霸道,我不过沾上了些许便如此,他若是将那半粒都服了,岂不是随时都会毙命?”说罢便将药取出来,欲往赵清明嘴里送。

“陛下,不可。”无云快步上前,盯着被对方捏在手里的解药道:“贫僧配制完解药之后,要与之对比一番,暂时还不能给他服。不过陛下大可放心,他还撑得住。”

覃牧秋闻言犹豫了片刻,颇为纠结的将解药还给了无云。

他坐到榻边,望着不省人事的赵清明,心中难过万分,却又隐隐泛起一丝喜悦。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这个人都是会与自己同生共死之人。

年少时,赵清明如他的兄弟手足,常伴左右。分离的七年,他们各自成长,各自孤独迷茫甚至沉迷于另一个人的幻想。覃牧秋暗道,往后,自己的人生中必须有这个人,也只能有这个人。

无云将解药制好后,覃牧秋便将解药喂给了赵清明,自己也服了无云的解药。

“陛下无需担心,不出两个时辰他便会醒过来。”无云道。

覃牧秋见无云一身疲惫,知道对方忙着制解药已经许久未曾合眼,便想将赵清明挪到自己房中,让无云歇息了。

他随即转念一想,赵清明既然不希望自己知道此事,那自己还是装糊涂吧,于是叮嘱了无云一番后便自行回了凝和殿。

覃牧秋刚回房,尚等便呈来了一封急报。

他打开看完之后,立在殿中沉默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西南边境有外敌入侵。

常宁军已经快打到中都了,北境如今便无兵驻守,西南又起了战事,当真是祸不单行。覃牧秋不禁心道,战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宣赵侯爷进宫一趟。”覃牧秋吩咐道。

尚等应是,随即便吩咐人出宫传赵朔。

覃牧秋又将玄麒和玄麟召了来,并写了三封信,分别交给两人。

“这第一封信交给常宁军中的于允将军,务必亲自交到他本人手中,并让他当着你的面看完。”覃牧秋将第一封信交给玄麒,又吩咐道:“红枫营中有一位叫詹荀的将军,若于允看完信去见了他,你便拿着于允的回信速速回来,否则你直接回来复命便是。”

随后他又将第二封信交给玄麟,道:“这封是给宁安王的,若玄麒拿到了于允的回信,隔日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宁安王。若玄麒没有拿到回信,你便将另外一封信给他。”说罢又将第三封信给了玄麟。

“你二人各自行动,莫要让旁人发觉你们的行踪,快去快回,不可有闪失。”覃牧秋道。

玄麒和玄麟领命而去,连夜便出发了。

交待完这一切,覃牧秋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又将方才的急报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便趴在书案上闭目养神。

许是太累的缘故,不一会儿功夫他便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从书案前抱起来放到了榻上,他才醒了过来。

“清明……”覃牧秋睡眼惺忪的笑了笑,道:“你回来了?”

赵清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望着覃牧秋一脸笑意的道:“累了就继续睡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晚饭,睡醒了起来吃点东西。你的毒刚解,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覃牧秋闻言心中一暖,满脑子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恨不得就这样在对方的目光中继续沉睡,毫不理会其他的事,可他还是起身道:“尚等都告诉你了吧?”

赵清明点了点头,道:“你宣我爹进宫,这个时候你还信任他?”

“他曾经与我爹一样,也是驰骋南北纵横天下之人。虽然他下毒害我,可不管他是站在宁安王那边,还是别的什么人那边,他总归是大余的人,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可以试着信任他。”覃牧秋道。

“也是,他总归不会做对大余不利的事。”赵清明应声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覃牧秋道:“暂时还没有打算,但是红枫营必须借此机会从常宁军中分出来。我已经派麒麟卫送了信过去,若李谨肯交出红枫营,便暂时由你接管,若他不肯交出,反正我有兵符,咱们便使些手段。”

“若是他不肯交出红枫营,你有几分把握能夺回来?”赵清明道。

覃牧秋叹了口气,道:“五成吧。此事要看于允和詹荀是否肯帮我,若他们肯以大局为重,助我一臂之力,再加上我的兵符和笔迹,号令红枫营的将士应该不难。”

“若于允不肯帮我,那便要看宁安王的心思了。”覃牧秋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选,如此便是五分的把握也没有了。”

赵清明沉吟片刻,道:“一会儿等我爹来了,先听听他的意见,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夺不回红枫营,即便如此,我相信宁安王在保住西南边境这件事上,应当和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覃牧秋道:“这江山原本便是李家的,他自然是在意的。在北郡的这些年,每每北境有外族人来犯,他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将对方赶出大余的土地。”

李谨在保卫大余的安稳一事上,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这一点,覃牧秋深知,赵清明自然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