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晒得大地一片暖融,关太太在炕上靠了靠,便起身拿出绣篮,挑了针穿上线,拿起女儿的新衣绣花,关大娘在廊下抬头瞧了瞧天空,便走到院里,将晾着的衣服收下来,她抱着被太阳晒得微热,散着清香的衣服进屋来,。
看到关太太没歇午,忍不住叨念了一句,“太太,好歹歇歇养养精神。”
关太太头也没抬,笑着回道:“不了,我得赶赶小荷的新衣。”
“您赶小姐的新衣也不能累着自己。”
“知道。”
“太太,蓝将军那女儿长的真是好。”关大娘将衣物放在炕上,自己在小杌子坐下,拿起衣服来折。
关太太颔首,“是长的好,不过性子倒和关平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关大娘想到城里的传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不太一样,看她那小模样,怎么也想不出来,她会调戏十二殿下。”
关太太抬头笑着看她一眼。“那说不得是人家故意传的,那有姑娘家会这么做!”
关大娘则摇头提醒她,。“您可得当心咱们家小荷,我看她样样都学蓝七小姐,万一那天……她看上那个小后生,学着蓝七小姐调戏人家……”
“好了,别浑说。”
两人又闲聊了些邻居的琐事,关大娘折好了衣物正要起身,就听到关伯拖着步伐走过来的声音。
“我去瞧瞧。”
才出门,就看到关伯板着脸走过来道。“姨太太又来了。”
闻言周大娘也觉头大,回房与关太太说,关太太沉吟片刻便让关伯请人进来。
“太太。您可得当心点,姨太太上回缠着不走,这次不知道又来做什么。”
关太太点点头。
没一会儿,张太太就领着张玉凤进屋来,双方见礼各自落坐后,张太太端着茶盏,状似无心的问:“怎么老没见到你家关平?”
“关平他们几个兄弟都当着差,这个点怎么可能在家。”
张太太又扯了一些事情,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放下茶盏倾身低声问道:“妹子。我听说,关平立了大功啊?”
“什么大功?他一个小孩家家的,又没打仗他能立什么功?”关太太浅笑回道。
张太太嗔道:“你就装吧!城里如今谁人不知,蓝将军身边的一名少年亲卫,护送蓝七姑娘时击退了两名刺客。啧啧,你大概还不知吧!那两名刺客竟然是平罗卫黄指挥使的独生子和侄子!大侄子强啊!听说那两个家伙,被大侄子一个人制服的。一个啊右手废了,另一个嘛!只怕活不了了。”
关太太微震,儿子伤了人?
见关太太似乎毫不知情,张玉凤低声的道:“姨母。大表哥回来,您得让他小心些。好好的劝劝他,虽说是当差,但那两个人毕竟是黄指挥使的子侄,他下手这么狠,只怕黄指挥使要把帐记在他头上了。”
关太太置若罔闻,张太太见妹妹如此态度有些着恼,“我说你啊!到底听到玉凤说的没啊?”
“听到了。多谢外甥女的提醒了。”关太太淡淡的道。
张玉凤咬着唇,面色绯红,“姨母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大表哥好,我们也好……”
关大娘在外头听见了,撇了下嘴角。扬声道:“太太,您别忘了要多歇歇。大夫说了,您这病不能多操劳,得多休息。”
张太太听得涨红了脸,转头怒道:“妹妹,你家这刁奴你也不管管。”
“关大娘是婆婆的陪房,你妹婿去了之后,全靠她夫妻二人帮衬我,实比亲人更加照顾我。”
“你!”张太太看到女儿朝自己摇头,随即软下身段,“是,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妹婿去了,我也没多照顾你,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是……”说着便哭了起来,关太太轻叹一声开口相劝。
张太太哭了一阵,又絮叨了半晌,最后才提及来意。
“这事我没办法应承姐姐。”关太太为难的看着张太太的眼说。
“唉呀!大侄子都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过是开个口,帮衬提携他表哥一下,有什么难的?”
关太太被逼得没法子,只得应下,张太太方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女儿离去。
是夜,关荷随兄长们从蓝府回来,知道张太太她们的来意,气得在屋里乱跳,关平反应不像她这般激动,关安嗤笑道:“拜托,!姨母以为大哥立下什么稀世奇功吗?要大哥什么赏赐都不要,只帮她儿子求个差事?凭什么?她儿子还是朔少爷看在大哥的份上,让人去救的,她没好好的谢谢咱们,还敢叫大哥帮她儿子的忙?”
关太太叹道:“你姨母如今就剩这个儿子在身边,偏生不争气,上次被人设计关在牢里,听说受了惊吓,养了这么些天,也不见好,她怎么能不担心。”
儿子是女人后半辈子的倚靠,丈夫虽顶半边天,但姐姐家里还有个厉害的妾室在,姐夫的心有大半偏在那姨娘身上,姐姐只能靠儿子了,看着自己三个儿子都这般争气,姐姐怎不眼红呢?
“若有适合的差事,便帮帮他的忙吧!不急,反正现在他还得养病。”
关平三兄弟齐声应诺,唯独关荷嘟着嘴兀自气恼。
隔天她去蓝府,陪慕越练武,便忍不住倒给慕越听,慕越笑笑没说什么,等到用完饭,才跟关荷说:“我听说你姨父是在府衙里当差?”
“是啊!”
“亲戚本来就都是互相帮衬着,你好我也好,你看我外祖家,原本不过是小小的商家,才几年的时间,铺子一间间开,去年二舅舅过世。外祖父母伤心过甚,管不了这许多铺子才盘了出去。”
“可我听说盘下铺子的,还是严家的人啊!”
“当然啊!之前经营得那么辛苦,要盘出去,当然是自家人优先嘛!你看,现在虽然不是我外祖父他们自己经营了,但还是严家的铺子不是?”不过生意火不火红,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跟我表哥的事有何关系?”
“有啊!不都是亲戚吗?你姨母来求了,你母亲也应了,有机会你哥哥们就开个口,。你表哥愿不愿做,那就是他的事情,你们家尽力了,如果他是个记情的,差事做得好。日后说不定换他帮你哥哥们呢!”
“我哥哥他们才不需要他帮,我那表哥笨的要死,这次在牢里那么一吓。就更笨了。”关荷年纪小,跟慕越一样,许多事情,兄长们都护着没让她知道。慕越以前也是如此,因此去了京城之后。她才会那么手足无措。
京中的贵女们讲究,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她要融入那个圈子,费了她姥姥劲还是挤不进去。有些事情不是你身份高就没人在背后批评你,慕越自小在军中打混,那些兵油子也有心机,也会算计,但是没有人是棉里藏针,面上与你笑着谈天说地,脚下却狠捅下刀的。
但就算在军中。父兄们还是将她保护得很好。
关荷看慕越与自己说着说着,便兀自发起呆来,不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看着慕越的神色不对,她赶忙摇醒她。
“啊?怎么了?”慕越回过神。看关荷抓着自己的双臂猛力摇晃着,她忙问道。
“我才要问你是怎么了?说着话便突然发起呆来。”
慕越讪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听你哥哥他们说那件事了吗?”
“那件?哦,那件事啊!”关荷反应过来,贼笑的凑到慕越身边道:“黄指挥使被关了。”
“真的?”慕越讶异的问。“我爹和哥哥他们都不跟我说,那件到底怎么样了,我问嫂嫂,她们也不知道。”
关荷笑得很欠揍:“您问朔少爷不就好了,他一定会一五一十的跟您说的。”
慕越翻了个白眼。“阿朔也不肯说。”顿了下,她拉着关荷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指挥使来宁夏城之后,就先来拜望将军,说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之类的吧!反而被将军诘问,他纵子行凶还有什么误会可言?尤其之前他家女儿上门做客,还咄咄逼人的质问主人的家务事,有人做客是这样的?"
“后来是两位少爷连番上阵,将黄指挥使问得灰头土脸无力反击,最后狼狈告辞。
慕越听了大大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我从来不晓得,两位少爷的口才那么好!您两位兄长替您出了气,您该高兴才是啊!”
慕越没好气的瞪了关荷一眼。“他何时上我家来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晓得,可你却晓得了。”
关荷搔搔头,道:“我,我也是我哥说给我听的嘛!而且他们说给我听,我再来说给你听嘛!”
慕越心里头还是不满,气嘟着嘴催着关荷往下说。
“喔,黄指挥使后来去找邹知府,邹知府也不跟他多说,当场命人将他拿下。”
“咦?为什么?”
关荷笑弯了眼。“因为他的笨蛋儿子为了脱身,将事情全推到他爹头上去了,他大概是想,他爹好歹是个指挥使,邹知府不会太为难他。”
慕越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关荷。“真的?”
“嗯,他侄子也说是他叔父指使的,邹知府因此案兹事体大,命人快马加鞭,将此案呈交皇上,听说黄指挥使的妻子与二皇子有亲戚关系,不过啊!二皇子这回大义灭亲,不但没为黄指挥使求情,还哭到皇上跟前去,请皇上严加惩戒,免得那些沾亲带故的人在外头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