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人家的小姑娘、小郎君,有些早早就看对象说亲家,蓝永福的女儿们都嫁得早,相反的,儿子却娶得晚,原因无他,他要挑媳妇,人家也要挑女婿,文不文武不武没长进的后生,谁敢把女儿嫁过来?
日后还要帮衬拉扶女婿一家子,谁家都不是傻子!
蓝玉惠姐妹三人的夫家排下来,可谓直线下滑,大女儿玉惠嫁得好,可惜子嗣艰难,婆家已经扬言要为儿子纳良妾来生子。
二女儿婆家虽不似大女婿家富有,但胜在女儿已有儿有女,在婆家站稳了脚跟,至于三女儿,大蓝严氏重重的叹了口气。三女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听说严芳瑜的夫婿来拜访时,这三女婿有缘让佟军师道好,佟军师想要栽培他,结果这浑小子却婉拒了。
大蓝严氏气得青筋直跳,蓝慕绢乖巧的坐在母亲的身边,一双眼直盯着放在一旁的表里。
“对了,这回蓝慕越给了你什么?”大蓝严氏有些疲惫,伸手按了按额角。
“没〔么都没给我。”
蓝慕绢有些恹恹的,大蓝严氏看了女儿一眼,厉声的道:“你可别藏着掖着。”
“她有客在,我一直熬着那些人走,没想到那些人不但没走,还留下用饭,听那安排可能还要留宿。”蓝慕绢知道母亲的脾气,说没有,她肯定不信。
“啧!真是,才多大的丫头,就留客人用饭还留宿的,她两个嫂嫂也不管管!”大蓝严氏隐约想到了什么,可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抓住。“都是些什么客?竟然比你这个表妹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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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绢苦涩微笑。表妹?母亲也太抬举自家人了,她不觉得蓝慕越她们一家有把自己家人当亲戚看。“她军中的袍泽。”
“真是,没有娘亲教着,果然就没规矩了,军里的那些男人。她也拉到自己院子里来招呼?你,你那会儿也在?”大蓝严氏惊呼,复又想到:“那些人里头,可有什么才俊的?你可有瞧上那个后生?”
“娘……”蓝慕绢微怔,随即羞红了脸,想要跟母亲说清楚来,大蓝严氏却一个劲儿道:“不怕。你跟娘说,那些人里头有没有你看上眼的,要是有,回头我叫你爹去跟你三姨父说,让他给你保媒,他要敢不应,我就把他女儿......”大蓝严氏说得起劲♀头的车夫听得直摇头,他不屑的扬起鞭。加快了速度。
眼见母亲越说越离谱,蓝慕绢怕她想得兴起,到时候出差错。又将错怪到自个儿头上来,连忙要喊,马车却突地加快速度,还颠到了颗石子儿,车厢骤然一抖,大蓝严氏身子一晃狠狠的撞上车厢壁板。偏巧牙就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伸手捂着脸扬声骂道:“你这刁奴∏怎么驾车啊!”
“娘,她那些客人全是女的。”蓝慕绢趁母亲砸巴着唇闭嘴的空档赶紧说。
“女的?”大蓝严氏一怔。“你,你不是说那是她军中的袍泽吗?”
蓝慕绢见母亲满脸不解,不禁问道:“娘,您该不会不知,蓝慕越待的是窦将军帐下吧?她帐下大部份都是女兵。”
虽然也有男人,但与女兵相比起来,可堪称是万红丛中一点绿。
“我那儿晓得啊!”大蓝严氏讪讪的道,她向来不关心那些事情,西宁大营里头,她也只识得蓝守海,窦将军之所以能让她记住,那是因为她有个非常特别的丈夫,人家不止多才还多艺,最重要的是,虽然屈居妻子帐子当名军师,但人家可没像蓝永福那般,自以为挣两个钱养家就了不起了,收房纳妾样样来。
斯文儒雅有才学,叫人怎不对窦将军嫉妒呢?听说窦将军其貌不扬!要不是她有个好爹,帮她收滤佟军师,凭她?哼哼,想要嫁佟军师这样的男人?
女人嫁汉穿衣吃饭,谁不想过好日子?当初她也想嫁蓝守海啊!少年将军英伟豪迈,谁不想嫁这样的男儿郎,蓝老将军让媒人上门说亲时,一众闺中好友谁不称羡,严家不过是一介商户,满宁夏城里比严家强的人家多的是,可是蓝府派人上门求亲,在宁夏城中,谁人不知蓝家老少二将威名,她好生得意了一番,谁晓得,来求娶的竟然不是蓝守海,而是蓝永福。
那媒人道:“蓝家的福大爷在普济寺庙会寺,偶见贵府大小姐,见其端庄大方故敦请蓝老将军为他出面张罗婚事。”
严大老爷不死心,曾追问过蓝守海的婚事,谁知媒人道:“蓝少将军早就订了亲,日前少将军已转回京城成亲了。”见严家人一脸沮丧,那媒人又丢了一句:“少将军可是蓝府嫡支的小少爷,府里老爷、老夫人早就为少将军挑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大蓝严氏轻叹一声,这般的陈年往事是她心中永不能对人言的秘密,打点起精神,她思忖着回去之后,要如何与丈夫说那件美差。
蓝慕绢却是提心吊胆的偷觑了母亲好几眼,见她似对慕越的事放下了,才稍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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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府后园的水榭里,众人吃喝一阵后,各自灌了一大碗解酒的汤水,然后歇下,黄淑娴拉着慕越坐在水榭的廊上闲坐。
“大夫不是都说了,她能养好来的吗?”慕越没想到那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大姐,竟然就这么走了。
“杨翠是命不好,她伤得重了,好好养着不是不行,偏偏她家里男人犯贱,这个时候听她婆婆的,将来投靠的表妹给收为二房。”黄娴淑轻轻的道。
“就因为这样?”
黄娴淑知以蓝府这种人家,根本不以为收房妾室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男人的玩物罢了,嫡庶更是分得明白,若非蓝府三爷天资聪颖,甚得府学夫子们看重,蓝家老太爷也不会让他进京去读书。
她的父亲与蓝守海多年知交,最是知晓蓝府当初安排三爷进京,其实最主要目的是捎带六爷同去,安排六爷进国子监读书的,谁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六爷在京里绕了圈还是进军营拚搏功名,而三爷却在京里成家生子,前途一片看好。
慕越惊讶却非黄娴淑以为的原因,因她知道,杨翠早知丈夫与表妹有情,她又不笨,十天半个月才返家一趟,婆婆不让她与丈夫亲近,家里的妯娌们都暗示过她,她曾对慕越提过,当初讨她进门为媳,婆母便不是很乐意,后来见她月俸比丈夫、公爹他们丰厚,才勉强应承下来的。
黄娴淑冷哼了一声,“听她们邻居说,那家子真是凉薄,嫌杨翠这伤不知得养多久,他们舍不得出钱,更怕她就算伤好了,也没法回营当差,她婆婆就不准人给她送吃的,也不许人给她熬药,她是这么给生生熬死的。”
黄娴淑已经气到流不出泪来。
“这家子实在可恶。”
“幸而她成婚日短,还没生养,不然她去了,她生的孩子岂不可怜。”
慕越点了点头,黄娴淑问道:“你什里的伍彩霞是怎么了,我今儿瞧她,似乎你那表妹很不悦。”
“她夫婿你见过吗?”
“见过,长得挺干净的,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
慕越颔首。“还是个非常耿直的读书人,前阵子他随友人出行,住在友人庄子上时,认识了住在庄子附近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对他示好,他皆以家有妻室婉拒对方,谁知某日醒来,那姑娘竟出现在他房中,而且两人皆衣衫不整。”
黄娴淑听到这儿便道:“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而且还是那女子不守妇道。”
“是吧!任何人听了都这么想,但是,庄子上的人一开口问那姑娘话,她就哭,什么都不讲,就只是哭。”
黄娴淑已经反应过来了。“跟你那位表妹好像。”
“嗯,不过很显然,那位姑娘的手段更高,众人一片倒的要求伍彩霞的夫婿负责,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了,而且指出不合理的地方,要求那姑娘说清楚来。”
“他那个友人呢?”
“哼,那家伙坏死了。他领着众人要伍彩霞的夫婿停妻再娶,伍彩霞她夫婿自然不肯,他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他负责,还停妻再娶呢!结果那些人火大了,将伍彩霞她夫婿一双腿打断了。”
黄娴淑嘲讽的一笑。“难怪她见了你那表妹就没好脸色。不过要是她相公不去那庄子,就什么事都没了。”
慕越气愤的道:“这一开始就是个局!我请六哥让人去查,伍彩霞的相公今科很有消中举,他那友人虽有颇具才名,但比他还稍逊一筹,那女子原就是他的外室,这番一闹,既毁了伍彩霞她夫君的名声,更趁机毁了他,今科他是不可能去赴试了。”
黄娴淑重重的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酒壸直接倒入口中,“傅兰死了。”
“死了?”
“服毒自尽。”黄娴淑与傅兰也算相熟,傅兰走错了路害了袍泽,想到以前她初进军营时的涅,她心里有些怅然。
慕越却是想到那条领巾,上头绣的字是佟军师所写,但那是首情诗,佟军师应该不会写给傅兰吧?那傅兰又是怎么拿到的?只怕这一切都随她故去而成为不解的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