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帝接获八百里加急,南方边防告急,皇帝接过太子呈上的药碗,喝了一大口,接过内官手里的白水漱口,抬头见方才送军情进来的内官,还跪伏于地,蹙着眉头吩咐道:“宣左右二相进宫。”
内官领命而去,左、右二相年纪都不小了,宫变时虽遭了罪,但豫王不敢逼得太过,万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谁来帮他写诏书?虽然他大可弄死他们两,再立新相,但豫王犯了执拗,不愿在名份上有任何缺失,不愿让后人指摘他谋夺皇位的手段不正。
不过也幸而豫王忌惮,左右二相虽遭罪却无受什么太大的伤害,这段时间将养下来,倒也恢复得不错。
接謢宣召后,他们得知南疆边防告急,便急匆匆赶至。
不久,宫中又传召六部官员,及以英国公为首的勋贵们进宫。
诚王府里,正房的暖阁里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太子妃笑盈盈的听着嬷嬷的回禀。
“又怀了?”太子妃淡道。
“是,说起来,也不知该说谢夫人的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管着太子几位侍妾日常起居的嬷嬷,说着容长脸上就露出了苦笑。
太子妃也叹息,这位谢夫人的父亲是个七品文官,官声不显,事实上,太子府中,自太子妃以降,太子所有的女人,娘家都不显,皇后当年为太子许了田氏为正妃后,本想挑两个家里显赫的为侧妃,让三个女人去好好的斗上一斗。
她都盘算好了。给秦王那儿塞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好报答他给皇上送娇娥。更要给皇贵妃添堵,也想往豫王那儿塞美女,这些美人儿有着皇后御赐的名份在,正妃们也拿她们没辙,而且还能帮自己探消息,时不时在这些皇子耳边吹枕头风。
就算她没亲生儿子又怎样?日后不论谁登基,身边都有她的人在,她都能把人攒在手心里,结果主意才成形。就让皇帝冷斥,道是他正要用儿子们当差。皇后却意欲使他们家宅不宁,让他们如何安心办事?
后来,不止诚王,就连豫王、秦王等处,也不容皇后过问,皇后气个倒仰,这些事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皇后对诚王的不满日益严重。最后。她才会理智尽失的听从豫王交代,与诚王撕破脸。
不过太子妃倒是觉得该感谢皇后当年的盘算,因为太子与两位兄长相比。那真的是太没看头了,因此为太子择选夫人、侧妃时,太子全权交由妻子做主,愿嫁太子的人不多,名单上能择选的人就少,太子妃亲选,当然不可能给自己添堵,选择的女子家里都不及自家。之“梦レ电,仔。书
至于豫王及秦王他们的侧妃及夫人,王妃们是没有话事权,宫里的娘娘好不容易去了头上向皇后那座大山,选何人为儿子的侧妃、夫人,当然都是自己说了算。
而侧妃、夫人进府,虽不得自正门入,但至少府里都是张灯结彩,筵请宾客以示庆贺,这当中唯有豫王死在宫中的那名夫人,是众皇子的夫人当中,未曾公开筵请宾客。
“本宫记得,谢夫人才将养好不是?”
“是,说来也巧,她一将养好,殿下就正好招她侍寝,然后……”她就又有了。
太子妃抚额,谢夫人总是保不住孩子,还不到二十呢!算一算她也怀过三个孩子,要是都生下来,她都已是三个孩子的娘啦!可惜,她每次总是怀到近四个月就滑胎,让人备觉怜惜,可是,她每回养好身子,甫侍候太子,就又有喜啦!让后院中,屡盼有孕却未果的女人们对她深感怨恨。
“嬷嬷需再用点心,不能让人趁隙钻了空子。”谢夫人的体质如此,御医也曾说过,但是以前太子未立,后宅如何,外头的人就算窥知一二,也翻不起风浪来,现在则不然,放眼望去,诸皇子里,居长又声望佳的,只有太子,但谁知安王会不会好转?顺王的岳家会不会一直臣服太子。
太子妃心烦的揉了揉额角,她知丈夫对幼弟的宠爱远胜亲子,因而她心里总有不安,顺王还没成亲,心就已经偏向蓝家,瞧瞧他日日往蓝家送东西,这还不打紧,他一个大男人还跟内府的那些匠人研究头面、首饰要怎么做,为了讨好蓝家七姑娘,他可谓用尽心思。
看得她又羡又妒。
蓝守海在西宁卫镇守已久,当他的女婿贵为皇子时,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而顺王成亲后,想法会不会有变?他一直表现得像是对皇位无意,可是太子妃知道,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尤其他也是位皇子,他是皇帝的儿子,论理,他都有资格争的,看看宁王就知道了,虽然连他自个儿的亲娘都不帮他,但他明知所有的人脉、资源都是属于秦王的,他仍是想办法去争取了。
太子妃叹息一声,将这烦心的事暂推到一边,整了整心绪,让女官去库房取药材,交予嬷嬷,又仔细叮嘱一番后,才让人退下。
“王妃可是累了?要回房歇歇吗?”
“不必了,不是还有嬷嬷要回事吗?让她们进来吧!”
正说着,就有丫鬟来报,道太子要在宫中留宿。
“是有什么事吗?”太子留宿宫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太子妃这一问,那来传讯的丫鬟讪讪的道:“奴婢不知道,宫里来传话的内侍没说。”
当然,她一个在二门当差的小丫鬟也不会问,太子妃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女官道:“你去瞧瞧,问清楚来,殿下要留宿宫里,咱们是不是要帮忙打点东西送进去?”
虽然宫里不可能没衣物给太子穿用,但太子喜欢用惯的,尤其是贴身的衣物。早年还未成亲,他贴身的衣物都是如妃留下的嬷嬷亲手缝制。成亲后,就由她带着丫鬟亲自动手。
在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也知太子的习性,点头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回来,笑盈盈的对太子妃道:“殿下交代了,要送换洗的衣物进宫,说是有军国大事相商,奴婢问了来传话的内侍,他说皇上宣了好些大臣进宫。连英国公他们也都奉诏,眼下正争论不休。”
知是军国大事。太子妃便不问了,亲自为太子整理衣物,给送进宫去,又让人去看顺王回府没有。
谁知这一问,她才晓得,顺王已有数日未归,她厉声质问道:“顺王殿下未回府,是上那儿去了?怎么无人跟本宫说一声?”
太子妃一动怒。屋里侍候的人一个个慌得跪下求饶。太子妃的大丫鬟跪在地上,小心的打量了太子妃的神色后,才道:“禀太子妃。顺王出门前曾让看小院的内侍来打过招呼,说是去西宁卫营地,当日稍晚,又让人传话,道是顺王府修整得差不多了,殿下找了军中的袍泽去小住几日。”
太子妃面色稍缓,大丫鬟心下一松,脸上也有了笑容。“奴婢们接了消息,正想要跟您说,谁知正巧上三少爷和谢夫人同时有恙……就耽误了……”
“以后可不能再忘了,这次就饶了你们。”太子妃想到这两日府中的兵荒马乱,心道也难怪她们会忘了回禀此事。“
众人齐声应诺,外头有丫鬟来报,道是蓝府七姑娘命人送东西来了。
太子妃怔了下,随即笑道:“让人给送到顺王府,顺王还不知要在顺王府住几日呢?”
来报的丫鬟有些不解,呆愣的问:“禀太子妃,蓝七姑娘送来的是要给您和少爷、姑娘们的。”
因皇帝未给诸皇孙们封号,故府里对他们的称呼,与一般人家称呼少爷、姑娘一样。
“哦?让人送进来吧!”太子妃淡道。
蓝府送礼来的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端着盛了礼的托盘进来,见礼后,蓝府的嬷嬷笑道:“禀太子妃,我家七姑娘见这几样小东西有趣,便使我们给小少爷和姑娘们送来,另外这是我们姑娘谢娘娘前些天送过去的糕点,特意请府里的厨娘做的点心。”
太子妃笑着接下,瞧那些小玩意是风筝、竹蜻蜓之类的东西,便让人给孩子们送去,然后把食盒打开,见里头是做成含苞玫瑰、盛开菊花、玫瑰等花样的甜点,不由笑道:“你家的厨子倒是手巧。”
前两日太子妃让人送了府里新做的糕点过府,没想到今日,蓝府的厨子也做了类似的甜点回赠。
“我家七姑娘说了,自家的厨娘自是及不上太子府的,还望太子妃见谅。”
“你家七姑娘太客气了。”太子妃温婉的笑道,客套一番后赏了来送礼的嬷嬷及丫鬟,她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太子妃看着食盒,面色不豫,她身边的大丫鬟问:“这甜点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只是这位七姑娘倒是懂礼数。”
“是啊!一点也不像外头传的那样,是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大宫女在边上道。
大丫鬟们对视一眼,她们跟在太子妃身边较久,太子妃那语气可不像高兴或欣慰,反而有些许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在里头。
太子妃看她们几个好一会,伸手在食盒里拿了一个绯樱色的玫瑰花苞,轻咬了一口,玫瑰的清香漫溢口中,玫瑰的轻微涩味被蜂蜜调和过,吃在口中没有涩味,只有蜂蜜及牛乳的滑顺,“各留一个给厨子,其他的你们分食了吧!”
“谢太子妃。”
太子妃含笑点头,太子交代她要好好的结交蓝慕越,幸而这女孩懂事,这样相交起来,才不会显得她这太子妃一头热,与蓝慕越打好交情也好,日后他们小夫妻心思若有所变,自己也能早做防备。